“劉兄,此言怎講?”
“你呀,真是孤陋寡聞,難道不知,大元皇帝忽必烈下詔,以五千兩黃金懸賞捉拿趙珍珠一事?”
此言既出,陳懿一下子就愣住了,臉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可惜的神色:
“要是這樣,就算是掘地三尺,我等也得將她捉住,然後送往大都請功!”
“嗯,所言極是!”
劉興和陳懿商量片刻,決定繼續搜捕,以免讓趙珍珠伺機逃脫。不過,他們還是晚了一步,趁著包圍圈形成之前,趙珍珠和楊蓁一起逃出了興寧縣城,向著潮州的方向而去。
“楊蓁姐,我們得儘快趕回行朝,否則,等陳懿和劉興的詭計得逞,只怕,朝廷就將移駕雷州,到時候一切就晚了!”
“珍珠,你眼睛看不見,乾脆我揹你好了……”
“不必了,我還能走……”
謝絕了楊蓁的好意之後,趙珍珠蹲下摸索了一番,撿起了一根木棍艱難地撐著地,在楊蓁的攙扶下一步步地走著。
“珍珠,你覺得我們走的那些天,朝廷會不會發生什麼大事呢?”
趙珍珠苦澀地笑了笑,說道:
“我哪知道?我們連電臺都沒有,也沒有人來給我們報信,我們哪裡可能知道朝廷的大大事小情呢?”
“珍珠,要是能夠早日回到行朝,我一定要拴住你,再也不讓你出來到處亂跑了!”
趙珍珠不知道的是,此刻,行朝上下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自打劉深襲擊行朝之後,趙昰就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因而患病,經過御醫的精心治療,病情終於有所好轉……
豈料,趙昰的病情剛剛好轉,在一場屠蘇死了的風暴中,大風大浪卻掀翻了御舟,在轉移將他到瑞國號的時候,由於小火輪被大浪打翻,揹著趙昰的蕭媞卻不幸落水,在被蕭晴和劉書妍救起之後不久,趙昰就發燒了。
“趙嫣,現在,皇上病得不輕,而皇上落水,也我是我的罪過,事到如今我唯有以死謝罪,方能平息朝野的怒氣……”
“我何嘗不想死呢?”
趙嫣臉色慘白,已然不像是一個活人,一聽蕭媞提到“死”字,她就想起了已經不在人世的趙珍媞,似乎,在這一刻,她也想到了一死了之,追隨女兒而去。
“要不是珍媞留下了三個孩子,只怕,我就真的不在了……而趙珍珠的兩個孩子也在這裡,倘若你和趙珍珠都沒了,他們又該由誰照顧?”
“哎,正如你說的!”
朝廷上下,對於趙昰的病情,一直是十分憂慮,作爲趙昰的生母,楊太后日夜拜佛祈禱,希望能夠讓自己的兒子趕快好起來,而趙嫣一直守在趙昰牀邊,幾乎一刻也不敢鬆懈。
“眼下,趙珍珠下落不明,在此危急存亡之秋,一定要趕緊將她找回來纔是!”
除了照顧趙昰,趙嫣還擔憂著趙珍珠的下落,自打空坑潰師之後,趙珍珠就和文天祥所部一樣,被李恆打散了,宋廷方面,除了收到趙時賞、張日中、劉沐等人的噩耗之外,對於文天祥和趙珍珠的下落,一直是一無所知。
數日過後,趙珍珠和楊蓁一起趕到了潮州海邊,幾乎就在她們打算乘船出海的同時,劉興和陳懿自以爲投降元軍的時機已到,於是,他們以潮州和循州兩城,正式向元軍遞上降表,同時,劉興還向李恆所部報告了趙珍珠就在潮州或是循州境內的情報。
“來人,速速行動,務必將趙珍珠抓捕歸案,送交皇上處置!”
對此,李恆自然是不敢忽視,急忙派遣精銳騎兵三百,並細作一百,前去潮州海邊追殺趙珍珠,而爲了搶在李恆所部之前抓到趙珍珠,從而獲得忽必烈的鉅額賞金,陳懿也暗自開始了行動,他收買了大批亡命之徒,決定不惜一切代價,搶在李恆之前在潮州抓住趙珍珠。
“好險,要是沒有這條船,只怕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出乎陳懿預料,在他剛剛開始搜查之際,趙珍珠卻和楊蓁找到了一條小船,搖搖晃晃地出了海,雖然,在大風大浪中,這條小木船隨時有可能沉入海中,但是,趙珍珠和楊蓁依舊十分欣喜,自以爲得到了一次活下去的機會。
“如今潮州投敵,想必,朝廷只能移向雷州,真不知,我們是否可以追上他們……”
“應該可以吧,反正他們也沒走多遠,只要順著風漂流,一定可以追上朝廷的!”
經過一天一夜的漂流,小木船總算是遇到了一艘掉隊的宋軍驅逐艦,看到軍艦,楊蓁急忙起身,脫下短褙,對著軍艦就是一陣大喊大叫。
“那兒有人!”
驅逐艦上,幾個士卒看見了楊蓁,趕忙將這一情況告知了艦長,當即,艦長下令軍艦調轉方向,向著木船靠近。
“你們,快將她們拉上來!”
……
“娘,我回來了……”
“珍珠,是你嗎?”
四月初的一天清晨,蕭媞剛剛起牀,一個熟悉的身影就悄悄地來到了她的身旁,而聽聲音,蕭媞就知道,她不是別人,正是趙珍珠無疑。
“娘,的確是我……”
趙珍珠滿眼淚水,已然控制不住內心的悲切,片刻過後,淚珠就滑過了她的臉頰,無聲地滴落在了地上:
“娘,珍珠不聽你的話,執意離開行朝,以至於落魄成乞婦,實屬咎由自取……”
說著,趙珍珠哽咽了,沉默片刻過後,她指著自己的眼睛,補充了句:
“娘,我的眼睛已經看不清了,想必,是太過操勞了,以至於會變成這個樣子……”
“過來,我給你看看!”
蕭媞拉著趙珍珠走到了窗戶邊,藉著陽光,開始仔細察看著趙珍珠的雙眸,片刻過後,她鬆了手,無可奈何地說道:
“看來,這是細菌感染造成的,只怕,憑藉著當今的醫術,是難以治癒了!”
“娘,你這是?”
此言既出,趙珍珠不禁聳了聳肩,露出了一絲不解的神情,蕭媞剛想解釋,趙嫣就扶著艙壁走進了臥房,用焦慮的聲音說道:
“蕭媞,皇上病情危重,恐怕,已經命不久矣……”
蕭媞大驚,急忙帶著趙嫣和趙珍珠趕去查看,卻不想,當她們回到趙昰牀邊時,一切都已經結束,只有楊太后趴在幼子的遺體上抽泣。而在一旁,陸秀夫則和另外幾個朝臣爆發了激烈的爭執似乎是在爲朝廷今後究竟何去何從而爭論。
“眼下,大行皇帝駕崩,朝廷已然失去主心骨,而韃子則步步緊逼,不如就此遣散士卒,向元軍請降!”
“臨安淪陷、福建失守,廣南也已岌岌可危,如此這般,再堅守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面對這些意見,陸秀夫卻是一臉嚴肅,不卑不亢地說道:
“此言差矣,古人有以一旅而成中興者,如今,度宗皇帝亦有一子尚在,朝廷軍隊,皆還完好,豈有輕言放棄之理?”
“就是!”
聽聞此言,剛從廣州趕回行朝的楊蔳也不禁拍手稱快:
“君實此言在理,大宋三百多年的天下,豈能拱手讓人?況且,韃子殘暴不仁,妄圖屠戮天下,假使大宋亡了,我一介女流,情願蹈海而亡,豈能茍且偷生?”
楊蔳的話,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片刻過後,楊亮節走到了楊蔳的面前,猶豫片刻,低聲說了句:
“楊蔳,自打吾妻珍媞死後,我就無時無刻,不想著爲她報仇雪恨,既然如此,我支持你和君實便是!”
“楊蔳姐姐,我也是這麼想的!”
這一次,趙珍珠和楊亮節總算是站到了一起,一致反對解散行朝,因而,擁立衛王趙昺爲帝,就此拍板定了下來。
“珍珠,你可否替大行皇帝起草遺詔?”
聽了楊太后的話,趙珍珠卻是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頗爲哀傷地說道:
“我的眼睛已經看不清了,想必已經無法寫字了……”
楊太后無奈,只好轉身對著陸秀夫說道:
“君實,由你起草好了……”
趙昰駕崩之後的第三天,宋廷在硇洲島正式舉行了登基大典,同時升廣州爲龍翔府,硇洲島爲翔龍縣,並派水上飛機運送趙昰的遺體和棺槨前往流球,交由當地官府安葬。
在登基大典那一天,在海邊放風的蕭婈在海中隱隱約約地看見了一尾黃龍,看見這一吉兆,蕭婈不敢隱瞞,急忙將此事告知了蕭媞和趙嫣,藉著她們的嘴,這一吉兆,隨之迅速傳遍了朝野。
“珍珠,黃龍顯現,這可真是好兆頭啊!”
然而,面對蕭婈的欣喜,趙珍珠卻是憂心如焚:
“但願如此吧,不過,方纔我收到線報,惠州已經投降,廣州岌岌可危,而高州知州李象祖,則也有降敵之意……要是再這麼下去,只怕我們在陸地上,真就無落腳之處了!”
“不是還有雷州和瓊州嗎?”
看著蕭婈那副不解的神情,趙珍珠苦笑兩聲,回答道:
“瓊州和雷州也靠不住,這些地方淪陷,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唯有流球,與福建路隔海相望,距離大陸也遠,韃子才難以登陸,可以保大宋社稷不滅!”
進入五月,年號重新改爲祥興元年,此刻,朝廷上下,瀰漫著一股失敗的情緒,只有陸秀夫依舊在堅持著,面對那些悲慼無助的朝臣,每次上朝,他依舊是執朝笏挺立,仍舊像在臨安府一般。
“楊蓁姐,幫我查查,我們在流球還有幾架飛機!”
“轟炸機數量不多,但是,還有二十架左右,燃油也足夠組織一次轟炸行動!”
對此,趙珍珠自然是站在陸秀夫一邊,而爲了向韃子表明宋軍主力尚在,她決定出動空軍轟炸大都,倘若能夠將忽必烈炸死,說不定,宋廷還能得到扭轉戰局的機會也說不定呢。
“我要轟炸大都,反正富貴險中求,要是這把賭贏了,那韃子可就有樂子了!”
“這,這也太冒險了……”
楊蓁有些爲難,她知道,流球距離大都有大約有四千裡,倘若飛機從那裡掛彈起飛,需要來回飛行八千里左右……由於路上根本沒有據點可以供飛機降落補給燃料,因而,只要飛行員稍有不慎,就將因爲燃料耗盡,而機毀人亡。
想到這兒,楊蓁不由得咬了咬嘴脣,勸了句:
“珍珠,我覺得還是別這麼做爲好,這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