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鳳軍不置可否的說道:“這還能有假?”
李長樂喜出望外的說道:“那太好了,至少省了教你的時間,我可真沒想到你會建築活啊。”
丁鳳軍詼諧的一笑說道:“你沒想到的事情還有很多,等以後咱們相處過程中你再慢慢領教吧。”
李長樂直愣愣的看著丁鳳軍神秘的一笑,說道:“喲嗬,我還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深長不露的人呢,我是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
丁鳳軍忙擺擺手說道:“你可別對我感興趣,我是純爺們,要是你是個娘們呢,對我感興趣,我還有點炫耀的資本,你一個大老爺們對我感興趣,說出去我都怕被人笑話。”
李長樂伸出食指指著丁鳳軍無奈的一笑說道:“你啊,真貧!”
送走李長樂,張鳳榮問道:“我真得打算要去聊城啊?”
丁鳳軍無奈的說道:“不去又能怎樣?家裡這麼張嘴等著我吃飯,我總不能在家裡閒著吧。”
張鳳榮的臉色黯淡下來,她說道:“那你這一出門得多長時間才能回來?”
丁鳳軍想了想說道:“這就要看工作量和工期了,興許幹個四五天就能回來,興許要四五個月才能回來一趟,每一個工地上的活安排方式都不一樣,如果是包工的話,估計就能早回來些,如果是按天算工資的話,估計時間就得長點。”
張鳳榮輕哦了一聲說道:“你不在家的時間裡,恐怕又要是我自己抵擋這外面的流言蜚語了。”
丁鳳軍看了看一臉愁容的張鳳榮,心中自是一酸,他伸手摟著張鳳榮的肩膀,把張鳳榮擁入懷中,意味深長的說道:“放心吧,咱們的好日子會來的,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只要咱們自己站得正就不怕那影子歪。”
張鳳榮把頭斜靠在丁鳳軍的胸前,輕輕嗯了一聲。
晚上睡覺時,丁鳳軍把門關上對躺在被窩裡的丁慶生說道:“慶生哪,明天我就要出門了,你在家一定要好好聽二大娘的話,不準淘氣,明白嗎?”
原本安靜的躺在被窩裡的丁慶生一聽到丁鳳軍要出門的消息,他一下子從被窩裡翻了個身,說道:“二大爺你要去哪?”
丁鳳軍坐在牀邊伸手撫摸著丁慶生的頭,溫和的說道:“去聊城,離咱們這裡不遠,過幾天我就會回來。”
丁慶生稍稍遲疑一下說道:“二大爺,你帶我一起去好不好,不要丟下我,我自己在這個家裡害怕。”
丁鳳軍笑了笑,和藹可親的說道:“慶生別怕,家裡不還有你二大娘和幾個姐姐的麼,她們會陪著你的。”
“可是,”丁慶生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可是,我怕二大娘又會無緣無故的打我。”
丁鳳軍頜首而笑說道:“怎麼會呢,慶生是個聽話的孩子,二大娘怎麼會打你,要是二大娘敢欺負你,等我回來了,你告訴我,我幫你教訓她怎麼樣?”
“不要。”丁慶生搖著頭說道。
丁鳳軍好奇的說道:“爲什麼呢?”
丁慶生眨巴著眼睛,天真無邪的說道:“我怕二大爺把二大娘打疼了,那樣的話我會心疼,而且,幾個姐姐最怕的就是你和二大娘吵架,我不想再看到她們害怕的樣子。”
丁鳳軍看著一臉認真的丁慶生,不由的嘆口氣,這麼懂事的孩子多難得,可爲啥,張鳳榮就和這個可憐的孩子過不去呢?
丁鳳軍嘆過氣後說道:“好了慶生,快點睡覺吧,明天早上你不是還要讓你大姐教你唱兒歌的麼?”
丁慶生很聽話的又重新躺回被窩裡,說道:“大姐唱的那首兒歌真好聽,我一定要學會。”
說完,丁慶生閉上眼睛慢慢睡去。
丁鳳軍走的時候,丁慶生還在睡夢中,這是丁鳳軍早計劃好的,他怕自己走得稍晚些,會被丁慶生糾纏住,到時候想走都有些難。
丁慶生睜開眼,坐在牀邊看著冰涼的被窩裡空無一人,他立馬大哭起來,他的哭聲招來了張鳳榮。
“哭什麼哭,大清早的,煩不煩人!”張鳳榮的厲聲訓斥並沒有喝止住丁慶生的哭聲,反而讓丁慶生的哭喊聲更大了。
丁慶生邊哭邊說道:“我不想要二大爺離開我,我要跟二大爺一起去。”
“去哪裡啊,看你這熊樣,你爸死的時候我都沒見你這麼哭過,你二大爺出門掙錢去了,看你這副樣子,跟哭喪似的,真晦氣,趕緊給我閉嘴!”
丁慶生依然沒有停下哭鬧,氣得張鳳榮都要拿巴掌扇他。
“媽,你不是做著飯麼,怎麼跑這屋來了,剛纔我都聞著有飯糊的味道了。”丁曉琴不知何時出現在張鳳榮的身後,她啞著聲音說道。
張鳳榮一聽飯糊了,忙轉身匆匆朝西屋跑去,只留下一句“等我把飯做好再來收拾你!”
丁曉琴是被丁慶生的哭聲吵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對丁慶生說道:“慶生弟弟,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我媽又打你了。”
丁慶生帶著淚水搖搖頭說道:“沒有,是二大爺,他出門了,都沒有帶上我。”
丁曉琴坐在牀邊說道:“我爸去掙錢了,不能帶著你,他幹活的地方不讓帶小孩,再說了,我爸要是不去掙錢的話,咱們都得餓著,所以,慶生,你一定要聽話,不要哭了,好不好。”
丁慶生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說道:“可是,二大爺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丁曉琴抓著蓬鬆的頭髮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很快就會回來吧。”
“很快是什麼時候?”丁慶生似有一咱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念頭。
丁曉琴不厭其煩的說道:“很快就是很快啊。”
看著丁慶生一臉沮喪的樣子,丁曉琴歪著腦袋想了想,她決定轉移下丁慶生的注意力。
“慶生,你不是要我教你唱歌嗎?你做好要學的準備了嗎?”
丁慶生慌亂的點點頭,隨手把懸在臉上的淚抹掉,忙靠到丁曉琴的身邊,仔細聆聽著丁曉琴的歌聲,丁曉琴唱一句,丁慶生就學一句,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直唱到丁曉琴去上學。
孩子的記憶總是那麼短暫,和丁曉琴學會唱歌的丁慶生已經忘了丁鳳軍出門打工的事情,吃過飯後,他哼著小歌跑到外面去玩了。
張鳳榮收拾完大家的殘羹冷炙後,剛打算坐下休息,結果陳冰蓮就來了。
“大嫂,你怎麼有空來了?”張鳳榮熱情的將陳冰蓮讓進屋問道。
陳冰蓮堆滿笑容說道:“這不是你大哥又出門了嗎?我在家閒的無聊,所以過來跟你聊會天。”
張鳳榮爲陳冰蓮倒了碗水,說道:“大哥又回部隊上了嗎?”
陳冰蓮嘆口氣說道:“他除了去部隊還能去哪,你說同樣是兄弟倆,你大哥和鳳軍怎麼就差別那麼大呢,你家鳳軍什麼都會幹,可你看你大哥,除了去部隊什麼也幹不了,這部隊上就是待遇好點,錢拿的比你家鳳軍多點,還有什麼好的地方呢?”
陳冰蓮這話說的酸味十足,張鳳榮聽得出她這話裡的意思,明著是提高丁鳳軍的身價,實則是在炫耀自己,真可謂是欲揚先抑!
張鳳榮毫不客氣地說道:“那還不行啊,現在這年頭掙個錢多不容易啊,像大哥這樣一個月拿那麼多的工資,咱村可是頭一個,有多少人羨慕都來不及呢,你還在這裡嫌棄。”
陳冰蓮自我滿足似的一笑說道:“真得嗎?真有人羨慕嗎?”
張鳳榮點了點頭說道:“這還能有假啊。”
陳冰蓮今天的心情大好,再加上張鳳榮的誇讚,又讓她心中喜悅,她說道:“對了鳳榮,你家慶生呢?”
張鳳榮一愣,她以爲自己聽錯了,不禁皺了下眉頭說道:“大嫂,你剛纔說什麼?”
陳冰蓮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道:“我是問你,你家慶生去哪了?”
這個張鳳榮聽清了,看來這不是她的錯覺,張鳳榮還是有些不可思議,她說道:“大嫂,你怎麼會這麼問叱,怎麼就叫我家慶生了?”
陳冰蓮一愣,不以爲然的說道:“怎麼,他不是你家慶生難不成還是我家慶生哪?”
面對陳冰蓮的反問,張鳳榮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平常你從來不這麼稱呼他,這猛得一換稱呼我還真有些不太適應。”
陳冰蓮看看臉色並不怎麼好看的張鳳榮,她的眼珠子一轉,說道:“唉,我這不是看你們挺喜歡這個孩子的嗎,回家後我也想通了,別管是不是老丁家的香火,既然你喜歡,那就留著吧。管外面的人怎麼說呢,是不是。”
張鳳榮只在一旁陷入沉思,其實她也在考慮關於丁慶生的去留問題,遲遲下不了決定。
陳冰蓮看了看張鳳榮,張鳳榮似乎在想著什麼,她長長的嘆上一口氣,只偷眼看著張鳳榮,並沒有說話,她相信張鳳榮一定會把她的心事說出來的。
果不其然,在陳冰蓮嘆過氣之後,張鳳榮便皺著眉頭看向一臉愁容的陳冰蓮說道:“大嫂,你爲什麼要嘆氣啊。”
“沒什麼,只是爲你感到惋惜。”陳冰蓮說得很輕鬆,可張鳳榮對陳冰蓮這句模棱兩可的話說的有些迷糊,她不明所以的說道:“大嫂,你這是啥意思,怎麼還替我惋惜上了呢?”
陳冰蓮一板正經地說道:“鳳榮哪,你的壓力我知道,你說這外面胡說八道的人那麼多,多麼難聽的話都有,單讓你一個女人扛著,哪能受得了,再說了,現在孩子還小,你打算扛到什麼時候?你家鳳軍倒好,一走了之,耳不聽心不煩的,他倒是躲出去了,那你呢,還不是得一個人守著這難聽的話過活,身邊也沒個說話的人,早晚不得把你逼瘋嘍。”
張鳳榮被陳冰蓮這一番話直說的心酸,她的淚差一點都要落下來了,陳冰蓮自知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她又繼續說道:“那些難聽的話我就不提了,就算你們不爲自己的名聲考慮,也總該爲孩子們考慮考慮不是,以後孩子都大了,找婆家的時候,人家一打聽說是家裡有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弟弟,或者不懷好意的人講幾句難聽的話,這不耽誤孩子的終身大事嗎?”
張鳳榮此時只被自己的委屈佔據整顆心,矇蔽了雙眼,也遮擋住分析這件事的理智大腦。
“大嫂,我真得沒有辦法了,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行呢?”
陳冰蓮一副很關心的樣子說道:“上回我跟你說得那個方法難道不行嗎?”
張鳳榮毫無防備之心的說道:“老三家也曾這麼說過,讓我把慶生送出去,可是,鳳軍死活不同意,我也沒有辦法啊。”
陳冰蓮一聽,眼睛又是一轉說道:“你看吧,不光是我一個人這麼說吧,肯定是老三家也聽到了什麼不對味的話,要不她不會來勸你。”
“可是,鳳軍不同意怎麼辦呢?”張鳳榮的臉上露出一副爲難之色,陳冰蓮假裝好意的說道:“那就來個先斬後奏,把孩子送出去後再跟鳳軍說,我就不信他還能再要回來!你不用怕,鳳軍要是敢怎麼你,到時你來找我,我去說他。”
張鳳榮還有些猶豫,陳冰蓮趕緊趁熱打鐵,又補充道:“剛好前段時間我爹生病的時候,與我爹同病房的一個人跟我提起過想要收養一個孩子的事情,這兩口子是領工資的工人,結婚多年卻一直沒有孩子,他們也嘗試過很多方法,可始終沒有懷孕,這不,兩口子就託我看看能不能幫他找個孩子多的人家,送給他們一個,他們可說了,這孩子不會白要,會給錢的。”
張鳳榮聽後有些大驚失色,她小聲的說道:“這哪行啊,這不是賣孩子嗎?犯法的。錢,我就不要了,孩子,我可以考慮送給他。”
陳冰蓮撇嘴說道:“你傻啊,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咱們把孩子賣了,再說了,你們養了他這麼長時間了,怎麼說也得在他身上撈點回報不是?”
張鳳榮想了想覺得陳冰蓮說的話有理,有錢不賺那不成了冤大頭嗎?她謹慎的問道:“你說的那兩口子靠譜嗎?”
陳冰蓮不耐煩的說道:“我還能害你不成,放心吧,我都找人打聽過了,絕對靠譜。”
張鳳榮點了點頭,這回,她也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丁慶生趕出去!
送走陳冰蓮,張鳳榮獨自坐在堂屋裡,她還在細細品著陳冰蓮的話。
“明天我就在楊莊村頭等你,這男的叫楊樹林,女的叫葛芳,到時候我會跟你一塊去,要是你覺得不靠譜,咱們再把慶生帶回來。”
雖然張鳳榮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她還是下定決心要嘗試一次。
第二天吃過早飯後,張鳳榮特意叫住丁慶生,她對丁慶生說道:“慶生,今天二大娘帶你去鎮上趕集,怎麼樣?”
丁慶生撓了撓頭不解地問道:“二大娘,你怎麼想起要帶我去趕集?”
張鳳榮笑著說道:“你不是說你爸爸答應要給你買新衣服嗎,我看你身上的衣服也破了,所以我帶你去買身新衣服,就當是你爸爸買給你的。”
丁慶生聽後歡呼雀躍起來,開心的說道:“二大娘你真好,我終於有新衣服穿嘍!”
張鳳榮推著大鳳凰牌的洋車子,讓丁慶生坐在後車座上,在衚衕口碰巧遇到了馮秋霞。
馮秋霞問了一句道:“二嫂,你這是要帶慶生去哪啊?”
張鳳榮心中一顫,神色慌張的說道:“哦,我帶慶生去鎮上趕集。”
說完,不等馮秋霞再問話,徑直騎上車子就走了。
馮秋霞望著張鳳榮遠去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