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鳳軍晃晃沉重的腦袋,或許那個算命的真是有兩把刷子,連孫小偉不出七日就遭命劫的事他都能夠推算的出來,更何況他們兄弟之間這點小事呢,說不定日後兩兄弟真就能冰釋前嫌呢!
王玉珍看丁鳳軍的臉有些微紅,她連忙伸手摸摸丁鳳軍的額頭,不由的驚叫道:“呀,你發燒了,怎麼回事,快,快去房間裡躺著,我去給你拿點藥過來。”
王玉珍急匆擴地回到她的房間,丁鳳海上回臨走前配了一些藥給王玉珍,讓她放在家中備用,當時王玉珍還百般不讓丁鳳海配,還笑稱用不上,丁鳳海不知是開玩笑還是咋的,竟說了這麼一句話。
“鳳軍感冒的時候非得喝我配的藥才能管用,這些藥都是爲他準備的,以前我在家還可以現配,如今我在部隊上,離家這麼遠,怎麼給他配呢。”
王玉珍就衝著丁鳳海的這番話將藥留了下來,她嘴上還說道:“鳳軍這孩子就是個倔脾氣,沒有什麼壞心眼,你這當哥哥的爲他這麼操心,他也不知道體諒體諒你,你可別跟他一般見識。”
丁鳳海笑著說道:“娘,你說這話幹啥,我們是兄弟,親兄弟,心裡明白就行。”
現如今看來,把藥留下真是個正確的決定。
王玉珍將水和藥拿給丁鳳軍,丁鳳軍立即喝了下去,這味道讓丁鳳軍有些回味無窮,因爲這藥並不如其他醫生配製的那樣苦澀,這副藥裡多了一樣東西,那就是糖。這是丁鳳海爲丁鳳軍配製的專屬藥方,想曾經,丁鳳軍咋一喝藥的時候,一碗水都喝乾淨了,這藥還在嘴裡含著,苦澀的味道讓他呲牙咧嘴半天,最後不得不把藥全吐了出來,再準備吃第二回的時候,結果發現喝水喝的太多,已經飽了。
爲此,丁鳳海想了個辦法,那就是在藥裡放糖,這樣一來,還真是管用,每次丁鳳軍在喝藥的時候,只需一口水就能把藥吃到肚子裡,如此算來,大概要有幾年的時光沒有吃過丁鳳海爲他配製的這種專屬感冒藥了。
丁鳳軍無限感慨之後,問道:“娘,這藥是大哥配製的嗎?”
王玉珍瞅著丁鳳軍,臉上有些不開心地說道:“那還用說,這可是你哥專門爲你配的藥,就是上回你和他見面的時候,你走得那麼急,也不和你哥打個招呼,他臨去部隊前特意交給我的,還囑咐我這藥是專門爲你準備的。”
丁鳳軍有些懊惱,兄弟之間哪有隔夜的仇,如果那天不是自己耍脾氣,說不定這藥丁鳳海會親自交到他的手裡。
王玉珍一看丁鳳軍在沉默,她也不好再說其他,王玉珍只輕輕嘆口氣說道:“鳳軍哪,以後做事可不能再那麼魯莽,無論是誰,不都是希望咱們一家人都和和睦睦的嘛,你大嫂那會兒兒是有些胡攪蠻纏,不過話又說回來,誰還沒有年輕的時候,年輕氣盛不就是說得這個理?你再看現在,你大嫂不是跟變了個人似的嗎?所以說,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你也得改變,不能再那麼任性。”
丁鳳軍砸砸嘴,他有些不服氣的說道:“狗改不了吃屎,現在你看她表面上是改變了不少,其實她壞著呢,這還不是因爲她覺得自己生了個女兒才變成這樣的嗎?”
王玉珍被丁鳳軍的這句話氣到了,她擡起手想要打丁鳳軍,丁鳳軍忙往旁邊躲了躲,王玉珍並沒有真得要打丁鳳軍,她不過是裝腔作勢罷了,王玉珍把手收了回去,又說道:“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你這麼大的一個人了,也不怕別人笑話。”
丁鳳軍淘氣的一笑,說道:“這不是沒有別人嗎,咱娘倆面前我這做兒子的還不能露露憨氣了?”
王玉珍被丁鳳軍的這話氣笑了,她笑著說道:“你這個淘氣鬼,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母子倆之間的關係被這一片溫馨的氣氛所包裹,此時的丁鳳軍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試問天底下有什麼事是能與讓父母開心相媲美的呢?
吃過藥之後,丁鳳軍在家足足睡了一上午,午飯過後,丁鳳軍便去找了張繼來,回家前葉文囑咐丁鳳軍的事情,丁鳳軍一直記在腦海中,葉文對丁鳳軍還算不錯,丁鳳軍心裡也明白,他現在需要工作需要錢,眼看著他也要步入婚姻的殿堂,手頭上沒有錢怎麼能行一。
雖說這幾年在外打拼他也掙著不少錢,但這個家的開銷也不小,前期的錢都用在了弟弟妹妹上學的費用上,後期又用在了父母看病的花費上,現在丁鳳軍手頭上的錢與結婚這個名詞所需要的費用還相差甚遠,雖說磚窯倒塌,丁鳳軍損失的並不多,葉文那邊也給了丁鳳軍一些錢作爲補償,但就目前的家庭善還有父母的身體情況而言,這些錢還遠遠不夠支撐這幾個項目的支出,所以,丁鳳軍必須儘快地找幾個合適的人選,同他一起去磚窯,共同努力賺錢,有個鄉里鄉親相伴,至少還可以相互扶持,總歸好過一個人的孤單。
丁鳳軍去到張繼來家中時,張繼來正在喂母親吃藥,從張母的臉色來看,身體欠佳,似有一種病入膏肓的感覺,丁鳳軍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張繼來母子的注意。
張母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東西了,而張繼來又全神貫注的照顧著母親,自然兩人不會留意到丁鳳軍。
丁鳳軍也很自覺,他拉過一個板凳坐在木桌前,看著這溫馨的畫面。等到張繼來服侍張母躺下後,他才發覺到丁鳳軍的存在,張繼來顯露出一種驚訝之色,丁鳳軍示意張繼來同他到院子裡說話。
“二哥,你怎麼有空來我家了?”
剛走出房門,張繼來就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詢問道。
丁鳳軍從衣兜裡掏出香菸,遞給張繼來一支,說道:“磚窯上出了點事,我暫時回來休息幾天,這不就得空來看看你。”
張繼來點燃香菸,抽上一口,輕輕地哦了一聲,丁鳳軍看著張繼來無精打采的樣子,有些關心的說道:“兄弟,這才幾個月不見,你憔悴了不少啊,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張繼來悠悠地吐出一口煙氣,略顯無奈的說道:“唉,沒有辦法,你也看到了,我娘她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現在只能靠吃藥維持著,有一陣沒一陣的迷糊,偶爾清醒的時候,她總是會問我什麼時候娶媳婦。我知道,她一直爲我的這個事惦記著。” шшш? ttКan? c○
丁鳳軍輕嘆一口氣,安慰道:“你也別太有壓力,現在的日子不比以前好多了嗎。至少不用吃糠咽菜,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一切也都會好起來的,趁嬸兒現在能吃能喝,你就多讓她吃些好的東西。”
“還吃啥呀,現在連藥水她都快喝不下去了,她努力的支撐著就是因爲她還有個念想,在她活著的時候,哪怕只是聽到我結婚的消息,她也會走得安然些。”
說著話,張繼來的眼中就流出了淚。
丁鳳軍看著如此傷心的張繼來,他的心中也是很不舒服,他拍了拍張繼來的肩膀,轉了個話題。
“兄弟,你現在的工作咋樣,做的還開心吧。”
張繼來止住淚水,苦笑道:“啥工作啊,我現在又成爲一個無業遊民了。”
“啥?”丁鳳軍不可思議的看著張繼來,說道:“你不在傢俱廠當木匠了嗎?”
張繼來搖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娘現在的情況根本就離不開人的照顧,縱然我人在傢俱廠幹活,但心卻一直掛著她,既然這樣,倒不如我直接在家伺候她呢。”
丁鳳軍也是很感慨,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待。在親情面前,什麼都會顯得無足輕重。張繼來是個大孝子,也是個值得交往的兄弟,當初丁鳳海不就看透了這個人的做派才決定出手幫他的麼。
丁鳳軍也想幫他,可是生死由命,丁鳳軍除了嘆氣之外再剩下的便是愛莫能助了。
“對了二哥,你來我家不會只是看看我吧,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張繼來情緒穩定下來之後問道。
丁鳳軍故作輕鬆地說道:“本來是有事找你,但現在沒事了。”
張繼來狐疑的看著丁鳳軍說道:“二哥,你要是有事就直說,需要兄弟幫忙的話,我一定不會推辭。”
丁鳳軍雖故作輕鬆但依舊難掩心中所藏之事,不過在張繼來面前他又不得不佯裝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真的,沒什麼事,既然我已經見到你了,那我就先走了。”
丁鳳軍說著話擡腿欲走,這邊張繼來卻又開了口道:“二哥,你什麼時候變得說話都吞吞吐吐了呢,以前的你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你是不是看不起你這個窮弟弟了?”
張繼來的這句話說得有些嚴重了,丁鳳軍見事以至此,也不好再隱瞞,他只得說道:“其實這次我回來是想帶你跟我一塊去磚窯上幹活,畢竟窯上掙的錢多,說句不好聽的,單憑你在家給別人當木匠掙得那仨瓜倆棗的錢維持生計都是問題,更別提給嬸兒看病了還有娶媳婦的事了。”
張繼來這下才明白過來,原來丁鳳軍前來是爲了他以後的生活有保障而指條明路的,他頓時感激萬分,可他目前的狀況卻是淪陷於如此尷尬的地步。
丁鳳軍沒等張繼來開口,他又說道:“但剛纔就嬸兒的情況而言,你也脫不開身,所以我本不打算再講出來的。”
張繼來帶有歉意的說道:“真是對不起二哥,辜負了你的一番好意。”
丁鳳軍擺擺手說道:“說這些沒用的幹啥,你既然叫我一聲二哥,那以後就不準再跟我客氣,否則我可生氣了。好了,你在家好好照顧嬸兒吧,我得回去了。”
說完,丁鳳軍就向門外走,張繼來把丁鳳軍送到門外道一聲慢走,張繼來駐足於門外,直到丁鳳軍在衚衕口轉過身消失後張繼來才滿臉熱淚的扭頭回屋。
丁鳳軍在村上又轉了三天,他本想在村上招幾個勞力,可令他失望的是村上的勞力沒有人願意跟他走的。倒不是因爲他們有了好門路,被丁鳳軍問道的這些人都只是靠著種莊稼茍活,幾畝小薄田能有什麼出息,可他們寧願在家種地也不願同丁鳳軍去窯上,一是因爲他們沒有出過門,二來呢,他們認爲丁鳳軍也不過是給別人打工,並沒有什麼能耐,萬一去了人家若不給錢怎麼辦,再加上丁鳳軍也沒有說句大膽話,譬如,丁鳳軍要是說老闆不給你們錢我給,興許他們還可以放下心中的戒備考慮考慮,丁鳳軍之所以沒有給他們打票並不是因爲丁鳳軍認慫。
丁鳳軍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總也要爲自己考慮一下後路,這都是自己村上的人,每天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雖說這葉廠長對丁鳳軍不錯,但是萬一葉廠長相不中丁鳳軍帶去的這些人,一怒之下再來個遣散衆人的活動,到時候丁鳳軍肯定傻眼,正所謂人各有志,他們不願去,丁鳳軍也不會強求。
丁鳳軍又轉了兩天的時間,依然沒有找到願意跟隨他的人,他都有些泄氣了,總不能真得要單刀直入地殺進二號磚窯吧。
忽然,一個人的名字鑽進了正在沉思的丁鳳軍的大腦中,這個人就是張貴來,自上次餐館吃過飯後,丁鳳軍可著實有幾年沒見過他了,這個張貴來雖說是個地痞流氓,但那也是以前的事,人隨著年齡的增長總是會變的,說不定現在他已經改邪歸正了呢。
怎麼說張貴來也是個血氣方剛的漢子,想必幹起活來也是把好刷子。
丁鳳軍想到他的同時也想到了李二狗和張鐵蛋,這兩個附炎趨勢的小嘍囉,不知道有沒有變聰明些,如果這幾個人還是遊手好閒的混日子的話,丁鳳軍倒想去問問他們的意見,只是時隔這麼長時間,丁鳳軍也難免有些擔心,人心隔肚皮,誰能保證他們不會給丁鳳軍惹亂子呢?
丁鳳軍現在是管不了那麼多了,能拉上一個算一個,下定決心後,丁鳳軍便到鄰村去找張貴來,無奈,丁鳳軍打聽了好幾戶人家,大家都避口不談,有些人家直接不給丁鳳軍好臉子看,說上一句不知道便不再理睬丁鳳軍。這讓丁鳳軍既苦惱又疑惑,難不成這張貴來曾經招惹過他們,以至於他們一聽到張貴來的名字就這麼反感?
後來,在丁鳳軍不懈地追問下,終於有一戶人家說了個模糊的實情,訴說者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說話已經有些含糊,他對丁鳳軍說道:“這個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幹了那麼多丟人的事情,他肯定不敢再露面了,現在外面那麼多仇家在找他,他還不得拼命的躲起來?哼,說不定現在他已經死了呢。”
聽老人的語氣,好像他也不怎麼看好這個張貴來,丁鳳軍萬分好奇地對老人說道:“大爺,他到底做了什麼壞事,以至於結下那麼多的仇家?”
老頭打量一下丁鳳軍,說道:“小夥子,大爺看你也是個好孩子,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這個張貴來你就別找了,好好的回家過日子吧,他要是騙了你的錢,你也別想著追回來了,錢乃身外之物,沒必要因爲一點錢而傷心欲絕,我看你也是四肢健全,聰明伶俐的人,你乾脆就權當這些錢丟了,再努努力,一定會賺到比這還要多的錢。”
丁鳳軍真是哭笑不得,他也沒有心情再與這老人攀談,索性回到家中。
丁鳳軍大概在家待了有半個月的時間,這半個月來他啥事也沒幹,只這麼一昧閒著也不是個事,他打算明天就啓程,單槍匹馬闖關東去,可是世事難料,丁鳳軍還沒有走,張繼來卻來了。
張繼來篷頭垢面的出現在丁鳳軍的面前,丁鳳軍頓時傻眼,面前的張繼來與前段時間見面時簡直判若兩人,鬍子拉碴不說,看他的樣子像是剛剛哭過。
丁鳳軍還沒有開口詢問,張繼來就開了口。
“二哥,我娘,我娘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