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世德說著話便起身要走,丁鳳軍實在沒有辦法,他只得起身嘆口氣說道:“你們不用管了,我去。”
說完,丁鳳軍便向院子裡走去,王玉珍急忙起身來到門前對丁鳳軍囑咐道:“鳳軍,去了一定要多說幾句好聽的話。”
丁鳳軍借了一輛自行車獨自去往張鳳榮的家。
張鳳榮在家裡這兩天也著實不是很好過,她爹孃總是不停地對她說,讓她回家。
這會兒剛吃過早飯,張鳳榮又被張書生訓起來。
“我說鳳榮啊,這早飯你也吃了,是不是該回去了。”
張鳳榮沒好氣地回道:“爹,咋的,你就這麼不待見你閨女啊,還把我往外趕不成。非得看著我睡大街上你纔開心是吧。你說說,我倒底是不是你親生的閨女啊。”
陳青霞看著自己女兒生氣的樣子說道:“鳳榮,你爹怎麼會是那個意思,這兩口子過日子哪有不磕嘴磨牙的,不都說夫妻吵架,牀頭吵了牀尾合嗎,你說多大點事至於這樣嗎?再說了,老這麼躲著也不是辦法啊。”
張鳳榮一臉不悅地說道:“至於嗎?娘,請你把那個嗎字去掉行吧,你說說這怎麼不至於了,他這就是欺騙我,欠那麼多的錢啥時候才能還上啊。再說了,我說他騙人怎麼了,不對嗎?他居然還動手打我,到現在我的臉還疼呢。”
張鳳榮說著不住地用手去摸自己的臉,張書生看著自家女兒撒嬌似的樣子,他一本正經地說道:“行了,不就是欠幾個錢嗎?鳳軍這孩子也是過日子的人,像他這麼年輕力壯的,找個活幹著,還怕還不上錢麼?”
張鳳榮撇撇嘴,不服氣地說道:“你們說得倒是輕巧,那麼多錢得啥時候還上呢,每天吃糠咽菜的等還上了還不得把我折磨死。”
陳青霞打了張鳳榮的胳膊,說道:“別胡說,像我和你爹那會不是一樣是揹債結婚嗎?你看現在不一樣把債都還上了,還把你們姐弟幾個養活長大了嗎。”
“就是,現在結婚誰家還不欠點錢,像你們現在這麼年輕,又有力氣,還不得早早的把錢還上,倒是你。”張書生說到這兒用手指點張鳳榮的頭說道:“你看你哪一點像我,咱這都是過窮苦日子的人家,還有啥苦不能吃的,要是連苦都不能和人家鳳軍一起吃的話,你還想跟著人家享福,真是可笑。”
張鳳榮面對張書生的話,只是嗤之以鼻,她露出個不屑的表情說道:“我根本就沒有指望他能過好,就他那脾氣,不給我捅摟子也就算了,萬一真是在外面招惹了什麼人,我還不得跟著遭殃?我可告訴你們,我家大嫂說了,丁鳳軍可不是什麼善茬,我現在都後悔跟他結婚了!”
說完,張鳳榮擺出一種無辜樣,張書生被張鳳榮的這番話惹怒,他怒髮衝冠的說道:“別胡說,婚姻大事可不是兒戲,正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怎麼能拿有色的眼睛來評論貧賤富貴呢,以後再敢這麼胡說八道的話,不用鳳軍打你,我都得打你!”
張鳳榮被張書生嚴肅的樣子嚇到了,她趕緊依偎到陳青霞的身邊,陳青霞握住張鳳榮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快回去吧,聽孃的話,難道你就不擔心丁鳳軍一個人在家捱餓麼,何況你們這麼一折騰,他爹孃不也得跟著擔心?”
張鳳榮還本想說句餓死拉倒,但當她看到張書生生著氣看著她時,張鳳榮沒敢說出口,她只好改口道:“要是真擔心,他早就來接我了,我可告訴你們,這不是你們女兒不聽話,總不能他打了我,我還得回去笑著向他道歉吧。我還沒那麼賤呢。”
頓了頓,張鳳榮又開口說道:“大嫂還說呢,要是換作是她,就算老丁家擡著八人大轎,她都得考慮考慮要不要走人呢,不過,我還沒那麼高的要求,只要丁鳳軍來說上幾句好話,我就跟他走。”
張書生沉悶地聲音傳來:“鳳榮,我告訴你,以後你和丁鳳軍過日子,不要總是聽別人說的話,何況你知道別人是安的什麼心哪,大家都互相不瞭解,人心還隔著肚皮呢。”
張鳳榮有些不服氣地說道:“我大嫂她還能不向著我說話了嗎?我就覺得大嫂人挺不錯的,處處替我著想。”
“鳳榮,人家都說勸合不勸離,我怎麼覺得你口中的這個大嫂倒像是在挑撥你們兩口子之間的關係啊。”陳青霞皺著眉頭說道。
張書生也略有所思的說道:“我也覺得你們這個大嫂有問題,以後回到家不要跟他瞎掰扯,說不定她安得什麼心呢。”
張鳳榮撇撇嘴還想要再說什麼,結果門外傳來了丁鳳軍的聲音。
“大爺大娘,你們在家嗎?”
“真是說曹操,丁鳳軍到,我先去裡屋躲一下子。”張鳳榮聽到丁鳳軍的聲音不知是害怕還是緊張,失魂落魄的朝裡屋跑去,陳青霞一邊答應著丁鳳軍一邊對落荒而逃的張鳳榮說道:“記住你說的話,只要鳳軍來接你,你就跟他走。”
張鳳榮卻不肯認賬地回道:“不行不行,我說著玩呢。”
陳青霞生氣著說道:“我當真了,反正不管,只要你今天不走,我非把你趕出去讓你睡大街!”
張鳳榮對著陳青霞做個鬼臉說道:“你還是我親媽嗎,對我這麼殘忍。”
說完不待陳青霞再回應,她便關上門,躲進臥室裡。
丁鳳軍剛好此時走到門口,張書生趕緊把丁鳳軍讓進屋裡,陳青霞滿面笑容的給丁鳳軍倒上一杯水。
丁鳳軍看了看張書生說道:“大爺,我是來接鳳榮回家的,她在家嗎?”
張書生點點頭說道:“在是在家,不過鳳軍哪,有幾句話我得說說你。”
丁鳳軍早料到,此次前來必定會被張書生教訓一番,他已經做好準備,不然他也不會來。
“鳳軍啊,這件事我只聽鳳榮說了一些,她說你們這次鬧茅盾就是因爲那張借條對嗎?”
丁鳳軍點點頭說道:“對,就是因爲一張欠條。”
張書生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又問道:“那你能告訴我結婚後你爲什麼要把欠條藏起來而不告訴鳳榮嗎?”
丁鳳軍不假思索的說道:“大爺,我跟你說句實話,本來我家過得就不富裕,我這剛蓋了新房子,錢也都花完了,爹孃這不給借了些錢讓我娶媳婦兒,但是他們年事已高,身體也不好,我哪能讓他們再想辦法替我還錢呢,再說了我年輕有力氣,還怕還不上錢麼,對不對?”
說到這,丁鳳軍看了看張書生,張書生點著頭正聽得入迷,丁鳳軍又說道:“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要告訴鳳榮,我怕會給她帶來壓力,這錢畢竟是我爹孃爲我借的,我不能讓鳳榮跟著受苦,而且我也想好了,掙得錢我會分成兩份,一份還賬一份寄給鳳榮,只要她不知道有欠條這個事情,她就能吃的踏實睡的踏實,只要她好好的,不就一切都挺好的嗎?”
張書生深有體會的點點頭說道:“鳳軍,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也是個懂得疼愛鳳榮的男人,這個事,你啥也別說了,都是鳳榮的錯,都怪我們沒有把她教好,慣壞她了。”
丁鳳軍慌忙擺擺手說道:“大爺千萬別這麼說,我也有錯,我不應該動手打她,你們放心以後再發生任何事情,我都不會再跟鳳榮動手。”
陳青霞想了想說道:“鳳榮,你也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這錢不能都給鳳榮,你也要留些花的,不然對自己太苛刻的話,怎麼能把身體照顧好呢。”
丁鳳軍笑了笑說道:“不礙事的,窯上都是管吃管住的,用不著花錢。”
“那也不行啊,你大爺也是上過窯的,窯上的生活很艱苦,那飯菜難吃又沒有營養,你要是一點錢都不留的話,連改善生活都改善不了。”
“其實我主要是怕鳳榮擔心,記得我們結婚後第一次上窯,她囑咐我的話,她說不要讓我在外面沾花惹草,朝三暮四,我就是把錢都給了她,讓她知道就算我想要朝三暮四,沾花惹草都沒有那個機會。”
丁鳳軍一臉誠懇地說道。
這回張書生和陳青霞都沒有再說話,倒是躲在裡屋的張鳳榮再也忍不住了,她打開門從裡面走了出來,她的眼睛裡含滿了幸福和感動的淚水,她哽咽的說道:“鳳軍,走,咱們回家。”
回去的路上,張鳳榮一手抱著丁鳳軍的腰,把頭倚靠在他的背上,輕聲細語的說道:“鳳軍,你在我爹孃面前說得是實話嗎?”
丁鳳軍微微一笑說道:“咋,這還能有假,在我看來,女人本來就應該享福,男人才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哪能讓自己的女人受委屈。”
張鳳榮感到心頭一暖,說道:“鳳軍,有你這句話我啥也不怕了,不管苦日子還是甜日子,這輩子我跟你過定了。”
丁鳳軍哈哈一笑,說道:“你看你淨用肺說話。”
張鳳榮一愣,她頭從丁鳳軍的後背上挪開說道:“這是啥意思?”
“淨說廢話嘛!”
張鳳榮輕輕地打了丁鳳軍一下,嗔怪道:“就你會貧。”
經過這一次的事情,張鳳榮對丁鳳軍有了太多的感觸,在她看來丁鳳軍的確是個懂得生活懂得孝順懂得過日子的好男人,但同時張鳳榮對丁鳳軍也有所忌憚,這一次的巴掌真得讓張鳳榮記在心裡,未來的日子裡已經註定她不會再主動去招惹丁鳳軍,她怕,怕丁鳳軍再忍不住,另一個巴掌出現的時候,或許她的命都得搭上。
晚上,張鳳榮特意炒了兩個小菜來款待丁鳳軍,丁鳳軍拿著臉盆去洗臉,張鳳榮開口說道:“這大晚上的洗什麼臉嗎,這晚上也不會有人來咱家,再說了就算有人來咱家,臉上髒點又怎樣?”
丁鳳軍笑了笑說道:“這是啥話嘛,白天洗臉是給別人看,這晚上洗臉是給自己看,人活著不能總取悅別人,偶爾也要善待一下自己。”
張鳳榮面露不屑之意說道:“切,顯擺你有文化呢?”
說完之後,張鳳榮又重複了一遍,丁鳳軍說過話若有所思的說道:“嗯,說得也還挺有道理的。”
丁鳳軍哈哈一笑,他邊洗臉邊說道:“在你面前我哪敢自稱文化人,你寫得字不也挺好的嗎?”
張鳳榮猛得一聽丁鳳軍這麼說,略顯不好意思,她說道:“我寫得字哪有你說的那麼好,歪歪扭扭的,還沒那蟲子爬的好看呢。”
丁鳳軍只當張鳳榮是在謙虛,他沒有再說話只顧洗自己的臉,張鳳榮卻反應過來,有些驚詫的說道:“不對啊,你咋知道我會寫字的,我從來沒有在你的面前寫過字啊。”
丁鳳軍一樂,他用毛巾抹了一把臉說道:“收到你的信我就回來了,回到家就鬧了這麼一出,不用猜,就知道那封信是你寫的嘛。”
張鳳榮一愣,說道:“不可能啊,你說得是什麼信,我從來沒有給你寫過信啊。”
這下換作丁鳳軍發愣,他喃喃自語道:“不是你又會是誰呢?”
張鳳榮也是納悶,她想了想,突然有一件事蹦到了她的腦海中。
“對了,會不會是景芝寫給你的,前幾天她找我要過你的地址。”
“景芝?”
丁鳳軍喃喃自語,他似乎猜想到了什麼。
丁鳳軍皺著眉頭對張鳳榮說道:“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回來。”
丁鳳軍沒給張鳳榮任何思考的機會,拔腿跑了出去,張鳳榮在家等著,等到菜都快涼了,丁鳳軍纔回來。
張鳳榮看著丁鳳軍一愁莫展的樣子,她問道:“鳳軍,你去哪裡了?”
丁鳳軍喃喃自語道:“又是她,真是個攪屎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