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不知道我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但我真得不想再連累你,不想讓你因爲我和嫂子吵架,那樣會讓我覺得對不起你,我哥已經讓你操碎了心,如今他走了,你也該好好的放下,輕鬆的過屬於自己的日子。”張鐵蛋不知從哪裡弄來的那麼多的感慨。
丁鳳軍拍拍張鐵蛋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兄弟,二哥所能幫到你的只有這些,或許只有讓你去醫院做個檢查才能讓你的腦子不想這樣混沌,等你好了,我會親自把你從醫院裡接出來。”
張鐵蛋笑了笑說道:“二哥,其實我回來還有一件重要的東西要拿。”
丁鳳軍愕然,他皺著眉頭,說道:“還有什麼東西比錢更重要的?”
張鐵蛋故意賣起了關子,他又蹲下身去,從抽屜裡拿出一塊疊放整齊的白布,他小心翼翼的將白布打開,裡面包著的竟是他們幾人的合照,嶄新的照片像是剛沖洗出來的。
丁鳳軍仔細看去,那是兩張照片。
張鐵蛋說道:“我把我哥的那一張和我的放在一塊了,我要好好替我哥保存著,這份只屬於咱們兄弟之間的回憶我不想這樣丟掉,我也想過要燒給他,但我怕一旦給他燒過去,他就不會再來見我了,所以我暫時保管起來,哪天他要是想咱們了,至少還能來我這裡看看照片。”
說完,張鐵蛋又重新把照片包好,揣進自己的懷裡。
“二哥,錢,你拿著,照片,我拿著。以後,我在醫院裡想你了就拿出照片看看。”
丁鳳軍把零散的錢碼整齊,粗略的清點一下,大概有萬兒八千的,想來夠給張鐵蛋看病用的。
精神病位於yg縣城的郊區,這是單獨的一幢樓,周邊都是綠化設施很齊全的地方,非常有助於病人的康復,遠離了城市的喧囂,也便多了幾分寧靜。yg縣裡就只有這麼一家機構是收容和治療精神病的地方,丁鳳軍小的時候曾和丁世德來過這裡,那是看望一位長輩親戚,時隔多年,那親戚已經長辭於世,倒是這醫院的變化頗大,似乎這裡又擴建了,空曠的病房樓前多了幾分新意,連健身器材都搬到了這裡,集中在一塊修繕完善的地面上。
丁鳳軍他們進來的時間很早上九點多鐘,正有不少的病人在家人或醫護人員的陪護下做著各種用來康復的器械煅燒,只是這寧和平靜的一片景像被一個刺耳的聲音打攪。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好好的幫你做治療,你還吵吵上了,要不是看你是個病人,我早一巴掌把你扇飛了!”
說話的是一個女人,她此刻正背對著丁鳳軍他們,在病房前的臺階處站著,指手畫腳的在訓斥著什麼人。從她的後背看去,估摸著這個女人也就是三十來歲,披肩的長髮,偶爾隨春風的清拂而飄舞。
“真的,那唱歌的人就是我的女兒,只有我的女兒才能唱出那麼好聽的歌曲。”
同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這個聲音聽上去要比先前的聲音滄桑不少。
“人家可是大歌星,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玩意,精神病,你知道嗎?她要是你的女兒你還用在這兒呆著嗎?”
“哦,對了,我的女兒好像死了,她死了怎麼可能會再唱歌呢,對,她死了,我看見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血,不是我殺的她,我不是故意的。”
說著話,那坐在臺階的上的女人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行啦,別哭了,我纔不管你女兒死沒死呢,快點起來把藥喝了,喝了藥你的病就好了。”
“不,我纔不喝,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你這藥裡肯定下了毒,你是想毒死我對不對,我可告訴你,我女婿可是公安局局長的兒子,你要是敢害我,我就讓我親家把你抓去坐牢!”那女人的瘋言瘋語把這個女人氣得不得了。
“你怎麼這麼不聽話,再敢氣我信不信我抽死你!”說著話,這女人就要揮起巴掌。
“我說未來的國院長,你不要那麼衝動好不好,就你這種態度怎麼能讓病人把藥吃了呢,還是看我的吧。”又一個女人出現了,她扭動著曼妙的身姿,如水蛇般輕滑到兩個人面前,說話的聲音也是尤其的溫和,不像那個她口中的國院長似的那麼粗魯。
“王麗,怎麼哪都有你的事,你一個院長秘書不好好在院長辦公室呆著,老在外面瞎晃悠什麼啊,跟個孤魂野鬼似的。”
說話的女人翻著白眼,一副不開心的樣子說道。
王麗不慍不怒,只淺淺而笑說道:“國秀敬,我未來的大院長,我這麼辛苦爲了誰啊,不還是爲了你好嗎?要不是看在你我同學的份上我才懶的管你,精神病人就跟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一樣,得悉心照顧才行,就你這種暴脾氣,早晚不得把病人照顧走了?”
國秀敬沒好氣地說道:“就你懂得多,看你這麼會照顧病人,你怎麼不去繼續當醫生反而去做秘書呢?”
“你以爲我願意當秘書啊,還是當醫生好,每天面對不同的病人,就算他們都是精神病,但至少也是新面孔,哪像我天天面對院長那一張老面孔,都看得我快要噁心死了,而且遇到不愉快的事,講給他們聽,他們還能幫你保守秘密,有些時候我都覺得這精神病人比正常人都靠譜。”王麗一通抱怨,她雖是在抱怨,但她說話的語氣卻讓人聽起來覺得像是如沐春風,愜意不已。
“那你既然這麼願意當醫生,那我就成全你,等下個月我當上院長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把你恢復到醫生的位置上去,省得到時候你每天面對我一個人的面孔時又要噁心的吃不好睡不好了。”國秀敬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道。
王麗忙擡手遮住嘴巴,一副受驚的樣子說道:“呀,一不小心說錯話了,我居然都忘了現在的院長是你爸的事了,小國院長,還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我這一次吧,其實說句心裡話,院長秘書確實比醫生好的多。”
看著王麗一副俏皮的樣子,國秀敬笑了笑說道:“行了,別貧了,快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本事,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讓病人心甘情願的把藥喝下去的。”
王麗一笑說道:“您就請好吧。”
說完,王麗上前把坐在臺階上的女人扶了起來,她貼心的說道:“阿姨,你是喜歡你女兒多一點還是喜歡你的女婿多一點呢?”
“我還是待見我的女婿,他會給我錢花,我那個女兒一點都不聽話,天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回家。”
“那你希不希望你的女婿來醫院看你?”
“當然了,我都好長時間沒有和他見過面了,他是局長的兒子,一定很忙吧,忙的都沒有空來見我。”
“阿姨,只要你把藥吃了,我保證你的女婿一定會來看你。”
那女人抖然一驚,看著目光堅定的王麗說道:“真的嗎?他真得會來看我嗎?”
王麗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那女人趕忙把藥接過去,放在口中吃了下去。
王麗轉過身自豪的衝國秀敬眨了眨眼,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本事。
國秀敬不服氣的撇撇嘴,卻也忍不住笑道:“行了,就你厲害好了吧,看你那得意的樣子,真討厭。”
王麗笑著扯住國秀敬的手說道:“別犯小心眼了,我再驕傲不也沒你強嗎,誰讓你有個那麼優秀的老爸,眼看著明年他就要退休,而你直接接任他的位置,我都羨慕的不得了呢。”
國秀敬拍了拍王麗挽著自己胳膊的小手說道:“我當院長還能虧待了你不成,放心吧,我的心眼還沒小到把你遣散回家的地步。”
兩個人嘻哈的轉身要離開。剛巧碰上丁鳳軍他們,國秀敬擡起頭看著丁鳳軍說道:“你找誰?”
丁鳳軍笑笑說道:“我們不是找人的,而是來看病的。”
國秀敬一聽,立馬來了精神,她慌亂的猛拍一下王麗的手,王麗一痛,忙把手抽了回來,國秀敬輕咳兩聲,收斂笑容,認真的說道:“你們哪個需要治療?”
丁鳳軍笑道:“這個。”
說著,丁鳳軍把張鐵蛋拉到近前,張鐵蛋傻呵呵的看著國秀敬,說道:“長得真漂亮。”
國秀敬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卻抑制不住心頭的喜悅,她說道:“還挺會說話的,看來他病的並不嚴重嘛,至少審美觀還是有的。”
張鐵蛋伸手抓住國秀敬的肩膀,往旁邊一推,對著王麗說道:“我是說這個姑娘長得真漂亮,不是你。”
被張鐵蛋推到一旁的國秀敬立馬羞紅了臉,她氣憤的說道:“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輕,得好好治治。”
丁鳳軍一笑說道:“這嚴重與不嚴重都被你說了,我這心裡都快要沒底了。”
說著話,丁鳳軍也同樣看向王麗說道:“醫生,這位到底是病人還是醫生哪,我怎麼覺得她的病癥我和這兄弟差不多呢?”
王麗想笑卻笑不出來,她偷眼看到國秀敬氤氳的臉,強忍著笑道:“你們先跟我來吧,我先帶你們去給他做個檢查,等結果出來再說。”
說完,王麗扭頭朝病房樓走去,丁鳳軍三人也隨同王麗而去,只留下尷尬的國秀敬在風中獨自凌亂。
當丁鳳軍擡腿上臺階時,他不經意的瞥眼看了一下坐在臺階上的女人,當那女人的面容出現在丁鳳軍的視線中時,丁鳳軍的心不由的一顫,這個女人不正是當初那個飛揚跋扈的李素娥嗎?此時她正懷抱著一個布娃娃,坐在那裡不知嘀咕著什麼。
丁鳳軍停下腳步試探的叫了一聲李素娥的名字,李素娥木訥的擡頭看向丁鳳軍,突然她的眼睛中放出光芒,她把手中的布娃娃朝一旁扔掉,利索的站起身來,雙手抓住丁鳳軍的肩膀,異常興奮地喊道:“女婿,你來了,你真得來看我了,哈哈,醫生真得沒有騙我,她說我只要把藥吃了,你就會來看我,我的好女婿,你能來看我,我太開心了。”
丁鳳軍無語,早知道李素娥的精神病這麼嚴重,他就不招惹她了,丁鳳軍毫無表情的說道:“李素娥,你仔細看看,我是你的女婿嗎?”
李素娥皺著眉頭仔細打量著丁鳳軍,呢喃道:“你就是我的女婿啊。”
說著話,李素娥又撓了撓頭說道:“你啥時候這麼胖了,不過,不管你變成啥模樣,我都認得你,哦對了,你見過我的女兒嗎,她好長時間沒來看我了,我的女兒叫馬詩語,她唱歌很好聽的。”
丁鳳軍被李素娥這腳上一句頭上一句的話搞得特別無奈,他輕嘆口氣,沒想到李素娥竟會落得這麼個下場,真是可憐。
“二哥,這人是李素娥嗎?她怎麼跑這裡來了?”丁鳳河聽到聲音折身回到丁鳳軍的面前,他打量一番李素娥後緩緩地問道。
丁鳳軍輕輕點點頭說道:“除了她還會是誰,這都是她自己造的孽,沒有辦法啊,好好的家庭就這樣被她拆散了,唉,這也算是對她最好的懲罰吧。”
丁鳳河聽不懂丁鳳軍在講些什麼,只自顧感慨道:“真是世事無常,想當初她還趾高氣昂的教訓你呢,沒想到幾年不見他竟淪落到這種地步,真是可憐。”
丁鳳軍道一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後便轉身離開。
丁鳳河只嘆口氣也走了,李素娥又緩緩地坐在臺階上發著呆,她默默地說道:“我女婿來看我了,呀,他不是來抓我的吧,我可沒有殺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推了她一下,就看見血了,你不能抓我。”
她的瘋言瘋語沒有人在意,聆聽他的只有無盡纏綿的風還有她自己的心。
王麗帶著張鐵蛋做完各項檢查之後,拿著檢查結果又對丁鳳軍說道:“病人的精神確實不正常,每一項檢查都不合格,我建議還是要住院治療。”
丁鳳軍看不懂那些所謂的檢查報告,他開口問道:“他的病能看好嗎?”
王麗輕聲細語地說道:“說實話,但凡是精神疾病的患者,沒有能徹底治癒的,我們只能盡最大的努力幫他調理,當然,你也不用擔心,現在治不好並不代表以後也治不好,或許醫療條件提高了,他的病也能徹底治癒。”
“那,經過你們的治療,他能恢復正常嗎?”
“如果說是完全正常那是肯定不會,不過經過我們的調理,相信他的病情會得到控制,至少他以後在說話和與人溝通方面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丁鳳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轉身看了看正趴在窗邊往外看的張鐵蛋,像是個沒有心思的孩子一樣,好奇的看外面的世界。
王麗皺了下眉頭,說道:“其實還有一個不好的消息得告訴你們。”
丁鳳軍一怔,忙將視線挪回來,他看著一臉嚴肅的王麗問道:“什麼不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