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漕人和別村知道她身世的人都替她難過地低下頭去。祥海見此情形就帶頭舉手高呼:
“打倒羅震山!”
“打倒大惡霸黑無常!”
“有怨訴怨,有苦訴苦!”
等臺下幾百個羣衆雷鳴般一陣口號聲響過,綵鳳揩揩眼淚開始控訴自她來蘆葦漕後,黑無常迫害她一家的罪行,羅震山怎麼在她和丈夫結婚的晚上故意少派特務班來拉她丈夫的壯丁,後來又打死她的公公逼走她的叔叔,後來又怎麼霸佔她家的三畝兩分田。還強迫她的丈夫給他白做一年長年。丈夫去他家做長年後。他又怎麼幾次三番的上門來調戲她.她丈夫知道後氣憤不??向他去質問,他又怎麼把她丈夫抓起來打他,裡把他吊在祠堂裡,在羅順和的相救下才脫離虎口。在三五支隊北撤之後他又來找尋她的丈夫爲名,把她抓去到鄉公所折磨她,在她已經懷孕八個月,快要生孩子的時候,還用腳踢她,用辣椒水灌她,把她折磨得死過去,要把她扔到義葬灘上去,虧得當時在鄉公所燒飯的阿昌伯相救,才檢回她和和孩子的兩條命。以及最後還強拉她兒子永芳給他家放牛抵債等等罪狀邊哭邊訴地講了一下--
人們被她的慘痛的控訴所激動,激起了對黑無常對待貧僱農橫行霸道,倒行逆施的無比憤怒,女人們與綵鳳唏唏噓噓,一起哭泣。接著大家都憤怒地喊口號,祥海等上去噼拍打了黑無常幾個耳光。
此刻羅震山威風掃氣地,那禿頭再也不敢擡起頭來,但是他的兩隻小黃眼睛仍舊在地上不服地溜來溜去。
人們又憤怒地高呼口號:
“打倒大惡霸羅震山!”
“羅震山不投降就叫他滅亡!”
“有苦訴苦!有怨報怨!”
這時有人高呼:
“叫他跪倒!叫他跪倒!”
“叫他向貧僱農謝罪!
但是黑無常依舊犟硬地立著並且眼睛由下而上地在會場上尋找那些喊叫的人。兩個民兵上去在他後面用腳踢他一下,又把他的肩頭一按,黑無常終於身不由已地跪倒下去。
人們又大聲問他:“剛剛鮑綵鳳控訴你的怨情有沒有?起初黑無常不響,直到臺下羣衆又打雷似地問他:
“到底有沒有?快說!”
黑無常常懾於羣衆的憤怒和蘆葦漕人都知道的事實,只得低聲應道:
“有!有!”
接著他的後園也起火了,第二個上來控訴他的竟是他家的老傭人三阿嬸。
“呵,這個死老太婆也來控訴我!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他用狠毒憤怒的目光斜了她一眼。他這才記起這兩天看不到她,“‘死蟹’也沒給他講,原來這個死老太婆也跑到這裡來了。”
原來這是綵鳳幾天來的功勞之一,三阿嬸起初聽綵鳳叫她站出來,揭發羅震山,嚇得她悶聲不響。她認爲不顧羅震山夫婦對她再不好總是她的親族,是她的依靠呀。做阿嬸的控告自己的侄子,不被人笑話嘛?而且她以後去那裡吃飯呢?經過綵鳳對她的再三開導:現在解放了,不比從前,由共產黨替她撐腰,農會、婦女會替她作主,讓她重新獨立安家,獨立生活她才同意。可是她又害怕上臺講話,長這麼大,她可從來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講過話呀,還是不肯來。這會見綵鳳的血淚控訴得到了大會的積極支持,並且親眼見到了羣衆和農會的力量,黑無常叫大家鬥倒鬥臭了,她終於在綵鳳之後勇敢地上臺去控訴。
她想起往事憤恨地說:“我是羅震山的阿嬸,這個沒有人心的豺狼,把我的兒子和兒媳婦都活活害死了-不但害死了我的親人,還奪走了我的家產,我成了他家終生白吃飯的女傭人”她說了這幾句話後,就聲淚俱下講不下去了。過了好久她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講了當年羅震山在她兒子病了以後如何以關心爲名,用毒藥把他毒死,然後又怎麼以關心她的兒媳婦,又強姦了她的媳婦。當時她兒媳婦已經有了她兒子的身孕,羞於羅震山對她的侮辱,終於上吊而死,使她好端端的一家人只剩了她一個孤老太婆。剩下她一個人後,黑無常又如何花言巧語,把她的全部家產佔了去,以後就成了他家的一個不拿來工錢的老傭人-人們聽完這個六十多歲白髮蒼蒼的三阿嬸的控訴又一次憤怒的吼罵:
“黑無常,你是禽獸不是人!”
“黑無常,你的手段比強盜還兇!”
“虧你穿著長袍子像個人樣,做出來的事情比豬狗都不如!”
“你霸了她家這許多家產還像傭人一樣虐待她,你的心比豺狼還狠呀!”
黑無常此刻彷彿被人家剝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那裡,他感到狼狽不堪,不勝羞愧,恨不得地上有個洞立時讓他鑽下去盾走了纔好。
有許多僱貧農在羅家做過長工或打過忙工的,他們當初以爲三阿嬸也是他家的一個女傭人,這會才知道在他家從早忙到黑的這個最勞苦的女傭人,竟還是羅震山的親阿嬸!而且是有財產帶來的,是被黑無常用這樣卑鄙的手段把她家弄倒的,也都不勝驚異的和氣憤。
三阿嬸控訴完,又想起十幾年來她的悲慘死去的兒子和兒媳婦,想起十幾年來她在黑無常家低頭進低頭出忍氣捱罵的苦難生涯。不由的越哭越傷心。綵鳳和幾個婦女趕快上去把她扶住。
人們又一陣憤怒的伸斥黑無常。
接著上來控訴黑無常家的是他家的老長年老薛根和羅震山家的和老佃戶。控訴他賴工鈿抓壯丁和逼租的罪行。
黑無常鬥完以後,又鬥了其他村裡的幾個小惡霸,
最後鄉農會主任熟郭後發宣佈:根據他們歷年來的壓迫和剝削的罪行,和在解放前後他貪污的糧食和經濟先罰他們一下:
羅震山要交出稻穀三萬斤;並把當年強佔三阿嬸的全部家產歸還給三阿嬸。其他幾個惡霸各罰一萬斤稻穀。並限期在三天之內交清。由鄉農會派人去取。同時責令他們在家待罪,隨叫隨到,隨時聽候批鬥!
會後民兵們依舊把他們押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