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你這小娘鬼，當年不聽我的話，一定要嫁給那個做五個月的，至有今日之苦！”倭老板見到女兒劈頭就這樣罵女兒。彩鳳在這種地方見到父親，不顧怎么樣總有一種親切感，委屈傷心的她企盼父親會給她一些安慰，但誰知一開頭父親就這樣罵她，使她對他馬上反感起來，望了他一眼冷冷地沒好氣地說：

“阿爸，我又沒有叫你來過！我今天落難是我自作自受，我沒什么好對你說的！

“哼！哼！小娘鬼，！不是你娘死乞白賴叫我來，我才不高興為你事體來呢！你落到這個地步還這么犟硬！”

“為啥不能犟硬？我又不是偷人家！搶人家！我又沒做過對不起人的事體！我嫁到蘆葦漕來，坐得正，站得直，沒有什么該向人低三下四的！”

“你還口硬，你看你這樣下去以后日子怎么過？”

“這個不用你愁，阿爸，”彩鳳又冷冷地說：“我再苦再難，就是出去討飯，也不會再討到你家來的！

倭老板氣得不想說了，但他想著那十二畝大田，于是又耐著性子說：“唉！你還是這么犟脾氣！你這樣下去還要吃苦頭的！我是為你好，特地來勸勸你。難道這許多教訓你還沒記牢？這許多苦頭你還沒吃夠？‘最香是銅，最臭是窮’。跟著窮人會有啥好結果！當年你要聽我的話，不嫁這個做五個月的，你今天何至于弄到這個地步？佛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如今回頭還來得及-人家羅老板叫你來也是一片好心--你看，叫你住這樣好的房間，對你像客人一樣接待你。”

“你別說啦！”沒等到她父親說完彩鳳已氣得臉色發青喝斷他說：“你給我出去！你快給我出去，出去！-真沒想到你也會替黑無常來說話！他給你啥好處了？你竟也會對我說這樣的話！這樣無恥！天底下也尋不出你這樣做爹的！-----你講過‘嫁出去的囡，潑出去的水’，你已沒有我這個女兒了，我也沒有你這樣的阿爹了，我的事情用不著你來管！”

倭老板被女罵得臉黃起來，他尷尬地說：“你看，你看，你把我的好心當作驢肝肺！-----不是你娘叫我來，我才不想見你這個小娘鬼呢。”

“我不相信我娘是叫你來勸我給黑無常做小老婆的？”

倭老板奇怪他這個小女兒竟這么敏感，好像已經完全聽到了剛才黑無常對他談話似的，他紅著臉，低下頭望著系在腰上的褡袱，含混地說：“做大人的，都總為女兒好的-你這樣強頭倔腦下去會有什么好結果-----”

“哼，為我好？阿媽決不會對我說這樣的話！我嫁到蘆葦漕來也是阿媽同意的！她贊成我嫁給祥榮。如今我生是張家人！死是張家鬼！任什么人花言巧語也甭想來改變我的主意！你回去吧！我謝謝你的好意了。希望你不要再管我的事體了。”說吧她背轉身去。

“嗯，嗯，你這個小娘鬼-”倭老板望了女兒的背影一眼，覺得要說服這小娘鬼回心轉意是不可能了，再待在這里就多余了，這十二畝田是掙不到了。剛在空歡喜一場。他只得尷尬地怏怏地退出來。

她父親一走有人喀察一聲，又把門鎖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