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使者說,“有事嗎?”他似乎完全不在乎另一邊說話的是誰。
“這里是布魯姆諾特!白之使大人,我們終于聯(lián)系上你了!奧托在上您與高塔失去聯(lián)系已經(jīng)有三個星期了。由于星象異常,觀測站也找不到您……”
“這我比你們清楚。”白之使一刀將議會的主教大人釘在地上。他緩緩站起身,鮮血開始自傷口中涌出來。“我很忙,所以有占星師在嗎。”他徑自走向祭臺,將茍延殘喘的主教大人丟在了身后。
……
“老師!老師!”薩比娜從觀景球前移開視線,眼睛里的星光黯淡下去。高塔的頂樓此刻除了她就只有亂七八糟的擺設,中央大塊的水晶還在蒙蒙閃爍。她一邊高聲叫喊,一邊急匆匆打開房門。“老師!拉森先生!”她的聲音在整座高塔里回蕩。
當我們的“艾恩之眼”閣下踏上頂樓時,這名興奮得過了頭的占星師學徒正垂頭喪氣地立在墻角,聆聽一位胡子比袍子還長的老學者的訓斥。她絞纏著手指,露出一副悔不當初的慚愧神情來。
“西德尼閣下。”他裝作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我的小學徒又犯什么錯啦?啊,我當然不是質(zhì)疑您的指教……只是,這可真有點麻煩——無論什么錯誤,她才剛剛修好觀景水晶作為上一個錯誤的補償,現(xiàn)在我倒想不出有什么比這更可怕的懲罰了呢。”
老學者半閉著眼睛瞥了一眼拉森,又用他那雙粉紅起皺的手指從頭到尾捋過自己的長胡子,這才回答:“我沒時間和你探討管教學徒的方法技巧。”他的聲音極其輕柔,并時常表現(xiàn)出一副困倦乏力的神態(tài)。“聽著,下次要是有哪個小鬼在大白天高聲吶喊,我就讓她在凌晨時分叫個痛快。”
“好主意。”拉森說。
“這孩子修好了觀景水晶?”西德尼轉(zhuǎn)頭看向薩比娜,他把眼睛睜開片刻,點了點頭。
“我能為您做些什么?”占星師小姐擠出一個微笑。
“閉上嘴。還有,放輕你的鞋底,否則我寧愿你不穿它。這下你聽明白了嗎?”
少女快速點頭,然后彎下腰去。老學者把胡子卷起來,握在手里,朝著樓梯下去了。直到腳下傳來微不可查的扣門聲,師徒兩人同時松下一口氣。
“他……我……”薩比娜焦急地想說什么,好像想起自己剛作出的承諾,只好伸手在半空比劃了一下。
我看你沒什么要緊事。“快說你找我干嘛。”拉森示意她不用再擔心。西德尼討厭有人大吵大鬧,因為他總在白天休息,夜晚工作。就連“黑夜啟明”閣下都因此受過他的請求。“加瓦什又有動靜了?還是哪個屬國出現(xiàn)了動亂?”
少女伸出手,意思是:我的雪花戒指不見了。
拉森嘆息一聲。“就這個?”
這話教她回過神來,趕緊拼命地搖頭。“月亮!”她總算忘記西德尼了。
“現(xiàn)在天亮了,孩子。”拉森一邊安慰她,一邊帶著薩比娜朝著放置水晶的房間走去。“在白天你可找不到它。”
“伊士曼那兒還是晚上。”
“伊士曼?”他心想莫非那個鬼地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說不清楚,先生,您還是自己看看吧。我聯(lián)系上了白之使,他正在伊士曼王國那兒呢。”未來的占星師小姐轉(zhuǎn)動底座上的金屬輪盤,水晶里的景象頓時變得清晰起來。
果然是白之使。“統(tǒng)領大人。”拉森低下頭。
“我以為你們掛斷了。”對面?zhèn)鱽淼穆曇袈犐先ゲ幌袷歉吲d。好在使者不是薩比娜,他分得清事情輕重,因此并未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觀測站被黑月潮汐淹沒了?”但卻直奔著更要命的關鍵去了。
“一點故障。伊士曼發(fā)生什么了?”
這時可用不著花時間解釋故障原因,白之使似乎很滿意他的效率。“破碎之月正借助妖精的月之祭禮和黑月潮汐的魔力嘗試自我補全。”對面消音了片刻,“光輝議會在維護促進這個過程。”
碎月補全?光輝議會?拉森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等等,最近光輝議會的動向我好像有過了解。”他記得埃茲離開四葉城后,就是有一位樞機主教南上去處理的。難不成是圣騎士團那些家伙又捅出什么簍子了?
“這時候觀景臺是雄獅輪班?”
“呃,沒錯,總之不是我。”拉森開始覺得事情不妙了,“我的小學徒一不小心把自己弄丟出了浮云之城,扎克利去找她了。”或者以此為借口享受一段假期。
“那天文室教授?”
“‘深空牧首’在研究一枚地心卵。”天知道他從哪兒找來那么多的古怪玩意。“至于‘守門人’杰瑞姆,我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拉森擔心這個答案并不能讓使者滿意,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告訴狄摩西斯,破碎之月準備在伊士曼冰地領的主城進行神降。”對面說,“問他那個約定是否履行。”
“沒問題。”拉森一口答應,吩咐薩比娜帶著自己的夜語戒指去通知那位高塔之主。“我能為你做些什么?”神降這個詞讓他忽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諾克斯的諸神與秩序密切相關,身為壁壘的守衛(wèi)者,蒼穹之塔需要作出合理的應對。這位大占星師開始思考碎月的計劃進行到了哪一步,無論如何,得先將事情的發(fā)展把控在手里才行。
突然間,他想起了什么:“等等,統(tǒng)領大人,你說光輝議會參與了神降,并派遣了圣騎士團和一位圣裁判所的樞機主教?”拉森注意到使者的狀態(tài)異常,“你怎么樣?需要幫助嗎?請務必不要冒險……如果碎月真的補全了存在,那我想克洛伊可能暫時無法與光輝議會開戰(zhàn)。”
“……”
“如果天亮時后勤部做好了準備,就用不著開戰(zhàn)。”白之使告訴他,“我們的主教大人需要援助。你說得對,現(xiàn)在不是沖突的時候。”
我看你也需要援助。拉森看著畫面中倒影出來的使者,下意識問道:“那星之隙?”
“你要運送什么東西嗎?”
“我是說,您現(xiàn)在需要人手嗎?賓尼亞艾歐東部已經(jīng)天亮了,破碎之月要是有什么異動,還是交給占星師處理比較妥當。”比如西德尼閣下,他經(jīng)常聽到對方抱怨夜晚太短,白晝太長。
“不用。事情順利的話,在伊士曼天亮時就能解決問題。如果不順利,圣者大人會處理。”
……
“對面的是‘艾恩之眼’先生?”主教問。他沒有因失血過多而死,使者的魔法正適合放緩這個過程。
白之使重新加固祭臺的冰層,沒有空隙與他閑聊。
“又一位大占星師。”愛德格主教感嘆,“圣裁判所卻少了一位成員。”面對獵魔運動的知情人,一些話即便坦誠說出口,他也不覺得很丟臉。
“他和你的學徒差不多。”使者回答。
“邁入空境就算是踏上了前進的階梯,越過亡續(xù)之徑的終點后,他們才是走在了通往真理的道路上。”他不禁想到在自己的火種中看見的光明,那是他從最初到最后的追求。“他早晚會成長起來。”有時候丹尼爾很慶幸高塔是占星師的組織,而非白這樣的使者。
“比起這些,我更想知道觀景通訊技術(shù)成長得有多快。”年輕人望著腳下不斷閃爍的符文。“就算提前在伊士曼設定了坐標,信號也不該穿透秘境的阻隔才對。”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解釋——
……
“卡瑪瑞婭的替換接近尾聲了。”萊蒙斯說。“月都的魔力在逐漸增長。”
“你們還是沒有找到梅米。”約克忽然說。路過本該是新芽街的巷子時,圣騎士發(fā)現(xiàn)了許多腳印,其中有狼爪印。不過那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了。“甚至連尤利爾和伯爵都沒發(fā)現(xiàn)。”
對此圣騎士長有不同意見。“狼人的脫逃是令人惱火。但那位白之使的學徒帶著伯爵小姐,你真的不知道他們會一直跟著你嗎?”
露西亞的西塔想了想,“難道你們會對我做什么?審問?刑訊逼供?”那我倒要懷疑光輝議會是否真的墮落了。他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情況,但利用圣騎士的戒律與信條,總有一種詭異的罪惡感。“好像我們是惡魔似的。”
“女神的意志必須得到貫徹。”圣騎士長再次拉下面甲,聲音自縫隙中擠出來。
有時候他會擔憂地望向城中,約克知道他也在擔心那名樞機主教。事實上,傭兵對愛德格主教也不陌生,十五年前正是對方帶領著圣騎士團制造了震驚賓尼亞艾歐的冰地領屠殺。而眼前的萊蒙斯·希歐多爾在那時還是他的副手。
如果白之使無法抵御樞機主教的襲擊,那我們的掙扎也不過是在拖延梅米的死亡。約克不了解空境的戰(zhàn)斗會有怎樣的勝負,他希望這一次女神依然會公平的給予裁決,而非對自己麾下的騎士們有所偏愛。當然,如果太陽可以早些升起,那真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