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秦藍在驚醒過來時刻最直接的感受,呼嘯的東北風,刺骨地穿刺著自己的身體,身上僅僅穿著的單薄里衣也不過是擺設而已,手腳不受控制的僵了,就連面目也是如同貼上了冰,死板死板。
好高!
秦藍的第二感覺便是猛然發現自己居然被高高地掛在桅桿之上,雙手連著身子被綁縛得異常緊,粗糙的麻繩就這么撕磨著秦藍的手腕和腳脖子,襪子也早已褪到了腳后跟,背后的桅桿卻緊貼著自己的背脊,用冷硬嘲弄著秦藍的驚恐和無助。
好險!
秦藍可以感覺到腳底下的高度,更可以感受到自己正隨著桅桿在風中震顫搖晃,身邊是被打落殘破的船帆,被風刮得異常響亮,好像抽耳刮子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的在秦藍耳邊咵咵直響!
好狼狽!
秦藍低頭,看到的卻是如釘子般矗立的一道道身影,看不太清臉目,只看到那些子侍衛門披著披風持著弓箭兵器的氣勢很是驚人。這場官兵抓刺客的游戲,秦藍成了悲催的人質,更成了那些子在被官兵驅逐的過程中還不忘對自己指指點點的看客們指頭下倒霉的人和茶余飯后的談資。好在即便不用捂臉,以人類極好的目里恐怕還是無法看清自己的模樣。
“太子爺殿下恐怕還不明白老婆子的意思。”身披血衣的婆子抹了把嘴角的血跡,身子卻退后幾步靠上了背后的桅桿,右手的刀就這么一下子看在了桅桿上,頓時一道口子就像是一張嘲弄諸人的眼張了開來。
咚……咯……
秦藍只覺得身子隨之猛的一震,腳下卻是那刺客婆子的白花花的頭頂。
啪……被吹動得發抽的破帆還是在意料中抽在了避無可避的秦藍的臉面上,生疼生疼……秦藍忍不住側過了臉。
“來人,備船!”太子爺眸子一沉。
“爺……”方殘子開口道。
太子爺卻是伸出手,阻止了方殘子的話,“去,照她說的話去做。”
“別忘了把人都帶上。”老婆子手中的刀緊貼著桅桿。
“好。”太子爺點頭,聲音平靜。
“還有丫頭的……尸體。”老婆子的聲音帶著沉沉的苦痛和恨意。
“可以。”太子爺依舊點頭。
老婆子握著刀子的手卻是緊了緊,“太子爺放心,老婆子一條老命而已,今兒就陪太子爺耗在這兒了。太子爺您也別想在船上做什么手腳,否則給老婆子陪葬的便是上頭的那位楚楚可憐的小姑娘,用她那花兒般的小姐命給我這個糟老婆子作陪,老婆子不虧。”
太子爺眸子卻是閃了閃,“怎么,你就不打算上船?”
老婆子卻是低笑一聲,“太子爺是明眼人,老婆子也不是糊涂人。老婆子就怕這刀子一離開這里,便是被射成篩子的命,何況老婆子身受重傷,只想就這么在太子爺眼皮子下好好歇歇,只要有人能逃脫了去,還怕沒有報仇之日么?呵呵……”
“哦?”太子爺一笑,“明眼人面前說話就是輕松,既然如此,船,人,本殿下都給你安排好了,你可要檢查一番?”
老婆子卻是嘲笑一聲,“太子爺殿下就不要詐老婆子了,我是不會離開這里的。至于檢查么,婆子只要問幾句話就行了。”
“好。”太子爺眼睛一瞇,卻是拍了拍手,隨后兩個人便了帶了上來,一老一少,雖然帶傷面容憔悴但是瞧著精神和眼神都還清明不混沌,老婆子心里便有了幾分數,只是心里卻是依舊不敢完全放心,只是出口喊道,“大勞子,炊餅賣完了大碗茶還有一碗剩下的,你跟二勞子誰喝了它?”
一聽到老婆子的喊話,那有些佝僂的老頭子卻是猛的身子一震,而那少的更是淚如雨下,許久之后,老頭子哆嗦著嘴道,“二勞子年輕,正是肚不飽時候,給他喝了吧。”
“行了,你們走吧。”老婆子轉開了眼。
咵啷……
小船下了水。
少年抱著死去的姑娘的尸體走在前,老頭子走在后。兩人都沒有回頭。小船就這么被劃開了。
噠噠噠……
太子爺敲打著扶手的手指緩緩收攏雙手交插置在胸前,表情不明,“你的要求,本殿下已經全部滿足。現在,你可以把人放下了。”
老婆子卻是冷笑道,“太子爺不要欺老婆子年紀大腦子不好使,這船我比您更熟,甭說是離開了射程就算是走了一個時辰,以太子爺的本事還怕追不上么?”
“本太子一言九鼎,既然要放過他們自然不會下令去追,你大可放心。只不過本殿下很好奇,你又是怎么將她在本殿下的眼皮子底下擄過去的。”太子爺道。
“我說過,這船我比你熟。老婆子若是誠心要躲著,自然不會被發覺。你們只當四面圍守出不去進不來便萬無一失了么?哼,可恨的是我千算萬算沒有想到睡在那上面的居然會是一個小丫頭……”老婆子聲音沉悶,“那個房間不該是太子爺呆的么?太子爺好手段。”
“沒錯,本殿下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出入過幾番。”太子爺不否認。
“哼,活該那丫頭是個傻的。居然被當成了替身。”老婆子冷哼了一聲,“不過老婆子很好奇太子爺又是如何知道老婆子的存在的?”
太子爺卻是一笑,“這個你不需知道。放人吧,本殿下可以給你一條活路,只要你供出背后的主謀是誰,此番的事情非但一筆勾銷,更甚者本太子可以給你記下一功,日后有的是你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哼,太子爺不要白費心機了,還是好好管住您的手下,否則別怪老婆子我手不穩……”說著卻是猛的又揮出一刀砍在了那桅桿上,這次老婆子卻是沒有再拔出刀子,眼見那桅桿有了肉眼可見的傾斜度,方才趁著太子爺說話間便摸到老婆子身后的侍衛頓時停住了手腳。
呵……
秦藍只覺得身子似有一晃,微微地傾斜了一點兒,而那本就會刮在自己臉面上的帆布這會兒子卻是蒙住了自己的整個兒臉面,險些讓秦藍透不過氣兒來。
太子爺卻是坦然的擺了擺手,“回來吧。”
那侍衛也是受令慢慢地往后退。
只是這時候卻是沒有人注意到,正有幾個侍衛已然摸到了三樓頂,就著巖壁兒就甩出套繩死死地套住了桅桿兒,更是幾個人死死地拽住了繩索,愣是將微微傾斜的桅桿兒又拉了回來。
秦藍只覺得身子連著桅桿兒被一拉扯,鼻子瞬間便接收到了新鮮空氣的鉆入,而那被風吹得死死貼在自己臉面上的帆布也是適時地退了地兒,雖然還糊著臉,到底是不再遮住口鼻了。心里也是忍不住地松了口氣兒。
“卑鄙!”老婆子暴呵出聲。
太子爺的聲東擊西可以瞞得住一時怎么可能瞞得住一世,以老婆子敏感的洞察力又豈會沒有發現太子爺的所作所為,只是在那一刻,那個摸到老婆子身后的侍衛卻是猛的爆發,突地就沖到了老婆子的面前,一腳編封死了老婆子想要一腳踹斷桅桿兒的心思,兩人砰砰砰地打在了一起,但是很顯然,老婆子力有不殆,帶著重傷的她且打且退,根本不是那個侍衛的對手,借著翻躍的功夫便一腳踹在那侍衛的拳頭上借力一彈,整個人就如同射出的箭矢,猛的就伸出扣手朝著太子爺襲擊而去。
“護駕護駕……”
太子爺穩穩地坐在寶座上,四周的侍衛卻是迅速收攏,太子爺身側的高手更是直接出手,那婆子嘶吼一聲,“旻天,拿命來……”爪子與那高手碰撞的剎那卻是猛的收力,身子一團,幾個一個抽飛,卻是直接朝著船外跳去!
“快快快,射箭射箭……”方殘子的聲音還在叫著。
迎接他的卻是嗖嗖的射箭聲音,以及噗通一聲老婆子跳入水中的聲音。
嗖嗖嗖……
箭如雨下,朝著水中就是一陣狂射,不一會兒,便有血色在水中化開,只是卻是不見尸體浮上來。
“算了,活不了的。”太子爺緩緩地從寶座上起了身,一身貴重的著裝將他襯托地很是威嚴英武,卻是仰起了長脖,眼睛看了上頭頭發肆意的丫頭一眼,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走吧,上三樓。”
方殘子自然知道太子爺的心思,只是道,“爺,這些小事兒還是交給侍衛來做吧。”
太子爺卻是擺了擺手,解下身上的斗篷,方殘子趕緊接過,太子爺穩穩地站在了三樓樓頂屋檐之上朝著身后伸出了手,黃金弓箭到手。
挽弓引箭,雙箭齊發。
嗖嗖……
鐺鐺……
兩箭都穩穩地射穿秦藍手腕腳腕上的麻繩,牢牢的釘在了桅桿上。
早已神志模糊的秦藍只覺得身子一沉,手上腳上腰上的束縛瞬間一松,腳下是毫無支撐力的空氣,整個身子就如同墜落的重物般,直往下落,呼呼的風瞬間便將秦藍麻木的臉刺痛,一種未知的恐懼感壓迫著秦藍澀痛的喉嚨,倒灌而入的冷空氣強勢地將秦藍那到喉嚨口的尖叫化為了靜音,可眼卻愣是不受控制的睜大,只是沒有了焦距。
騰騰……
太子爺從容不迫地拋去手上的黃金寶弓,腳蹋檐牙,身子卻是騰飛而起,如穿云翔龍,姿態甚偉,伸手便摟住秦藍單薄的腰身。</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