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核戰爆發

阿拉斯加州某處，一架以柴電混合發動機爲主要動力，螺旋槳驅動的雙發偵察機沿著被皚皚白雪所覆蓋的阿拉斯加山脈緩緩前進，機翼和機尾的代表中國空軍的“八一”標誌格外醒目。

偵察機晃晃悠悠飛過一座小山頭，降低高度，追尋著地上蜿蜒曲折成“Z”字形，細微到幾乎像地表的不規則裂縫一般的石油管道。

“‘丘鷸’，”控制塔在頻道里呼叫，“請彙報情況。”

駕駛員東陽看著面前的數據向地面管制塔彙報：“高度2750，速度86，正沿‘西瓜裂縫’自北向南飛行。”

“西瓜裂縫”是飛行員們給他們所監視的此段石油管道所起的暱稱，這段管道處於斷層區，最容易出現問題，所以需要偵察機每隔6小時便巡視一次。

“控制塔確認，執行B級空管，準備接受引導。”

控制塔命令剛剛下達，前座觀察員李磊軍已經喊起來了：“他孃的，又是哪個王八蛋私闖老子的地盤？”

“別大呼小叫了，老李。‘丘鷸’確認命令，接受引導。”東陽打開了儀表盤上的飛行控制按鈕，從目視飛行切換爲控制塔引導。其實他能理解這位生性熱心腸的老李，他們的飛行速度在那些開著J－11B的飛行員看來，就是——

“蝸牛居然也會飛了！”這當然是嘲笑，不過是無惡意的。

不過，東陽心想著，最近飛過這裡的戰鬥機也確實多了些，看來前線的戰事一直不平靜，美國佬也是蠢蠢欲動，據說他們已經撕開了加拿大邊境的防線。

“喲，那些‘空中鬥牛犬’來了，瞧他們那趾高氣揚的樣子。”李磊軍不滿的聲音傳進東陽的耳朵，這位偵察機駕駛員擡起頭來，目送那些超低空飛行的戰鬥機像離弦的箭一般轟鳴著呼嘯而過，在空中留下極淡的灰白色飛行尾跡。

從地面看，不仔細觀察很難看到那些尾跡。

但那些戰鬥機超低空掠地飛行時的聲音總是可以聽到的，東陽心想，死神來臨的聲音。

2077年10月23日，距離末日倒計時，2小時13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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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椅子上的許銘又感到有些無聊了。

他換了姿勢，把左腿搭在右腿上，一會腿麻了；他又換了條，一會腿又麻了。

他乾脆從兜裡拿出香菸，準備再點上一根。

負責執勤時可以抽菸，不夠了還可以向別人要，這是這個小小觀察所裡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觀察所位於山腰處，負責監視全長約20公里的輸油管道上的17個熱交換器，並定期檢查，有必要的話，維修它們。

如果那些傳感器滅了，他們三個人——許銘、張濤、班長王亮國，就得有兩人冒著這足以凍死人的鬼天氣，坐著遙控無人車帶著工具、替換用的零件，最後踩著積雪去修理那些熱交換器。

一個人留下來防止突發情況發生，繼續監視傳感器警報箱，並向上級彙報情況——比如管道被炸了個大口子。

或者一堆海綿寶寶從缺口裡邊跑出來什麼的。

許銘自嘲的笑了笑，他挺喜歡那個西方的動畫片。

從屁股口袋摸出私藏的打火機，許銘低頭點菸，眼角餘光覺得不大對勁。

一個指示燈閃爍了一下。

許銘停下點菸的動作，盯著那個指示燈。或許。他心想，又要有麻煩了。

好像所有傳感器的感應燈都閃爍了一下。

年輕的列兵迷惑了，一般這種情況只出現在——電壓供電不穩的情況下。

但是傳感器使用的是單獨的電源，還有緊急供電的備用電池纔對。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一瞬間，整個警報箱一半多的傳感器都滅了，只有靠近觀察所外600－3000m距離內的幾個尚且完好。

出大麻煩了，乖乖，這回可是玩真的。

許銘立刻按下了警報按鈕，激活了寢室的警報電鈴，並拿起了電話。

這時，他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巨響。

是定向爆破？有人搞破壞？美國人？

在操作電話時他猶豫了，自己該怎麼說？

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是班長。

“告訴他們，”班長表情嚴肅的盯著警報箱，那表情就像是剛吞下去一大塊芥末，眉毛皺在一起縮成一團，難看的嚇人，“我們需要支援，有人在故意搞破壞。我來通知偵察機，別讓他們跑了！”

距離末日倒計時，47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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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尼科爾森看著200m外的劇烈爆炸，旋即，斷崖段轟然倒塌，又一次火光沖天。

他確認任務已經完成，可以撤退了。

從“魚鷹”機降到潛入花費了30分鐘，在巖壁和支架上分別安裝炸彈花費了10分鐘，從引爆到徹底摧毀，經過了18秒鐘。

多麼完美的18秒鐘，卻要換來中國人好一陣子大修，起碼得一個星期。

這名海豹突擊隊隊員帶著滿足的笑閉上眼，聞著空中傳來的刺鼻燃燒味道，悄悄退入樹林中。

對方的偵察機已經在向這裡趕來，但它還需要幾分鐘時間，而對於已經進入樹林中的小股滲透部隊，它顯然無能爲力。

這次潛入完全是輕裝上陣，不然的話……

尼科爾森露出有些冰冷的笑，這些像蝸牛一樣慢的偵察機完全可以稱爲是最好的“練習靶子”。

距離末日倒計時，47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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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緊急事務處理大樓”是這棟建在城市附近軍營內不怎麼起眼的建築的全稱。

不怎麼起眼？從外表看，它就是不怎麼起眼，一棟普通石灰粉刷的單層小房子而已。

幾乎要打哈欠的接線員拿起電話，被對方的一通怒吼徹底驚醒，心中一激靈，直接把這個觀察所打來的電話捅到了駐防司令部的辦公室。

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的駐防司令孔立夫上校拿起響個不停的話筒，，一邊揉著額頭一邊略帶沙啞的問了句：“喂？”

“美國人摧毀了輸油管道！這裡是7132觀察所，請求支援！”

司令皺著眉頭把電話拿遠些，對方太沒教養了。

“別大聲吼，士兵，我能聽到。”上校的聲音依然不大，但對方卻被他鎮住了，聲音也不自覺放低：“長官，敵人滲透進來了，偵察機說，他們應該是在斷崖和管道兩處分別安放了炸彈，炸燬了斷崖，好大一段管道跟著落石掉下去了。”

真他媽的……孔立夫感到頭更疼了，把一段重達上百噸的石油管道從山底重新運回到山上？那些該死的美國人可真會玩。

“通知監控所，暫時切斷管道供應，我需要將此事上報，”上校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又要被那張討厭的驢臉還有唾沫星子“親密接觸”了，“給我一份詳細的報告，要快。”

那些討厭的美國人。

駐防司令想了想，又拿起電話，惡狠狠地補充一句：“給我轉接值班室，快點。”

30秒後，值班軍官拉響了基地的緊急警報。

一個裝備有一次性火箭筒、榴彈發射器、反坦克導彈等武器的空降連立刻從軍營內陸續衝到這棟建築外緊急集合，之後趕往槍械庫，領取他們的裝備，登上在直升機起降坪等待的4架Mi－8/17直升機，連同另外2架護航的直－9一同緊急趕往7132觀察所所在地。

領航直升機的駕駛員在起飛後沒多久便開始用空軍頻道聯繫那架空軍的偵察機，希望能得到確切的座標位置，方便搜索那些滲透的美國人。

雖然找到他們的機會並不大，小得多，但亡羊補牢，總比放任自流要強。

距離末日倒計時，32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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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陽和李磊軍已經第三次從這片森林上空飛過了，但他們還沒有發現那些眼皮底下的海豹突擊隊。

難道他們早就跑了？不會，不會這麼快。

“他奶奶的，”李磊軍一著急就帶上了髒話，“要不你大仰角俯衝一次，讓我打兩炮？”

東陽想了想，只能這樣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希望那些海豹傻到還擊，暴露他們的位置。

尼科爾森確認那架討厭的偵察機又飛遠了。

他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這架螺旋槳偵察機飛的雖然慢，但是非常安靜。

如果它一直在這巡邏而不離開，尼科爾森心想，大名鼎鼎的海豹突擊隊員們可能就被迫在這裡過夜嘍。

這種低油耗的飛機飛的是慢，可是能連續飛好幾十個小時呢。

他看了看其餘三名“海豹”，大家都心知肚明，用眼神和手語交流，必要時刻才用無線電。

尼科爾森衝其他人做了個“繼續前進，注意觀察”的手勢，小隊開始緩慢前進。

走了不到10秒鐘又被迫停下了，“海豹”們立刻靠在樹上，免得被發現，但是……尼科爾森覺得不大對勁，這架偵察機爲什麼要正對他們俯衝？

“美國佬們，嚐嚐爺爺的大槍！”李磊軍嚎著按下扳機，胡亂遙控著方向，偵察機機頭吊艙的六管大口徑機槍向地面“突突突”噴射一溜子彈，劃成了一個大“S”形。

聽到“大槍”這個詞時東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承認他想歪了。另外，這裡什麼都沒有，老李的一個長點射除了浪費了幾乎1/4的12.7口徑彈藥外，就是打中了一堆無辜的樹木而已。

東陽覺得差不多該拉起來了，在他操作操縱桿的同時，地面上突然閃出幾個影子。

“見鬼！這地方真的有人！”子彈打在鋁合金機身上“噹噹”作響，把前座的老李嚇出一身冷汗，“他媽的，爺爺差點交代在這兒！”

也被嚇了一跳的東陽立刻把偵察機拉了起來，習慣性發射了誘餌彈，向還在線上的那架直－9迅速報告了他們的位置。

駕駛員捏了把汗，幸虧他們沒使用肩扛飛彈或者一次性火箭筒，或許……他們沒有攜帶？

東陽想想還是算了，去確認他們帶沒帶肩扛飛彈的工作還是交給那個空降兵連吧。

自己還想多活兩年呢，他開的只是一架老式的改裝了一些電子設備的偵察機而已，這架飛機甚至無法抵擋大口徑的機槍子彈。

尼科爾森幾乎要罵出聲來，一名隊員被穿透樹木的子彈擦中了小腿，他們被發現了，只能還擊。

對方是怎麼發現他們的？尼科爾森百思不得其解，但對方現在顯然跑了，估計是擔心他們攜帶了肩扛飛彈。

“海豹”隊長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膽小的中國飛行員。

現在的問題是，那些中國人的追兵馬上就會來，極可能是一個空降兵連或者一個由直升機運送來的步兵連，他們會在不遠處降落，在2架護航直－9的支援下試圖活捉“海豹”們。

或許還有軍犬，幸好他們帶了專用的寵物塑膠骨頭，可以引開那些討厭的畜生。

“海豹”隊長嘆了口氣，那名隊員已經先用Celox止住了血，但他必須在24小時內登上“魚鷹”返回後方，不然未作處理的傷口會發炎、潰爛，徹底要了他的命。

真是……該死的運氣，尼科爾森啐了口唾沫，它怎麼老是站在敵人那邊。

接到了報告的空降兵連的6架直升機立刻撲向那片森林，2架武裝直升機用火箭彈迅速清理出了一片降落場地，4架直升機分別降落，吐出各自攜帶的近一個排的士兵。

森林中響起清脆響亮的吆喝聲，稍後就是紛亂的皮靴踩在枯枝敗葉上發出的鬆脆“噼啪”聲，還有軍犬的犬吠聲，美國人的海豹小組要倒大黴嘍。

距離末日倒計時，1分鐘。

——（分割線）——

逃出了那片森林的東陽鬆了口氣，從無線電中他得知，那個空降兵連已經到達指定位置，並開始擴大範圍逐步搜索森林。

“他們帶了軍犬，”李磊軍很肯定的說道，“那些美國人跑不掉了。”

東陽倒不這麼覺得，他覺得情況很難說，萬一來的是那些核動力裝甲怎麼辦？那些刀槍不入的大塊頭可不是一般的步兵能夠對付的了的。

突然暗下來的天色讓兩人一愣。

“天怎麼黑了？”李磊軍顯然不清楚怎麼回事。

東陽立刻猜到了可能性，但又不敢確認，他在心中告訴自己，不，不會的。

東方突然出現的耀眼白色光暈讓兩人覺得眼睛一痛，幸好飛行員的頭盔鏡片過濾了那些過強的射線，東陽瞇著眼睛看著那朵耀眼雲團的旁邊，用餘光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巨大的蘑菇雲正在緩緩形成，地面上的灰塵和塵土被核爆所形成的漩渦捲起，逐漸靠近爆破初始的雲團。

“快掉頭！別看！”李磊軍的吼聲讓東陽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他立刻調轉機頭，但已經晚了。

衝擊波伴隨著恐怖的呼嘯向這架小小的偵察機涌來，將它吹翻後翻卷，翻卷，不斷翻卷著墜向地面……

末日倒計時結束，人類新的紀元——“末日核時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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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詞解釋

丘鷸：爲鷸科丘鷸屬的鳥類，是一種中小型涉水禽鳥，飛行速度極慢

斷層：指巖石的破裂面，在破裂面兩側的巖體有相對的運動

B級：空中管制等級，航機都可以儀器飛行（IFR），目視飛行（VFR）或者是特別目視飛行（SVFR），所有飛機也是由空管強制協調間隔

飛行尾跡：飛機飛行中發動機排出的廢氣與周圍空氣混合凝結而成的特殊的雲

魚鷹：美國V－22“魚鷹”傾轉旋翼機

Celox：止血王，作爲嚴重大出血時一項快速、安全、簡單的急救措施，使用時撕開，將顆粒塗抹在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