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佟昭華煩怒地吼了過去。
見著佟昭華這么兇,這侍女面上也不驚懼,反而保持著原先的神態(tài),道:“主子,奴婢有件事情要說!”
佟昭華甩了袖子道:“有事你就說!別磨磨唧唧的!”
侍女便上來,悄聲說了三皇子請玉綰來漱儀宮的事情,還順道將玥川和玉綰的事情也一并說了。
佟昭華聽罷,凝眉言:“有這樣的事情?”想了想,冷冷一笑:“好一個伯牙和子期,本宮倒想去瞧瞧?!?
那進(jìn)來的侍女便是金燕。
金燕和覃荔原本是伺候傅眉淑的下人,自傅眉淑死后,覃荔被調(diào)去了繡坊,而金燕則是回了教習(xí)處暫等安排。
佟昭華進(jìn)宮后,說侍女要親自去選。那會兒去了教習(xí)處,見金燕事事都搶先著做,嘴皮子又挺好,便選定了她來跟著自己。
其實也是金燕早就有所打聽,得知來的這個人是三皇妃,特意有所表現(xiàn)。要不然,還待在那個地方的話,早晚無個出頭之日。來伺候了佟昭華,也確實是比別人多了個腦子,做事總能得佟昭華的心,倒讓原先更為貼身的柳兒心生了嫉妒。
這會兒,金燕便領(lǐng)著佟昭華往堂內(nèi)去。佟昭華可謂是帶著一把火氣的,正想找人撒撒火,處處氣兒。這會兒聽聞三皇子召來了個什么彈琵琶的玉綰,竟也是為了叫玥川開心而已,她便非不讓玥川開心!
在路上走得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路也不看。忽地,迎面便撞上了一個疾走而來的人。
也不知那人懷里抱著的是什么,硬得緊,把她撞得生疼。佟昭華一把火便提上來,罵道:“大膽奴婢,連我都敢沖撞!”
那人立即往后退了幾步,低頭道:“奴婢該死,誤撞了主子?!?
“就只會說該死,你怎么不直接死給本宮看!”佟昭華被撞疼了便也不會想輕易放過這個人。
金燕看清了眼前的來人,遂低聲對佟昭華說:“主子,這人就是那個玉綰!”
玉綰?那個玉綰?
一聽見這個名字,佟昭華的怒氣漸漸收了起來,抬眼看著眼前的人??粗?,還真和那個玥川有幾分相似。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是姐妹。
“哦,原來是你啊?!辟≌讶A熄了火氣,說話也不那么沖了,反而是揚(yáng)起了一抹笑意,左右走了兩步,道:“聽聞你今個兒可是三殿下特意請來彈曲子的,怎這么快就出來了?”
玉綰不識得眼前的人是誰,可聽她說話的語氣,和這神態(tài),便知曉這人心里也沒存幾分善意。回答道:“曲子彈完了,便出來了。”
曲子彈完了,是事實。見玥川和周墨辰舉止親密,玉綰也實在有些看不下去,湊巧那時太監(jiān)來說,要用膳了,玉綰便連忙起身告辭了。
佟昭華眨了一下眼睛,說:“自己一個人就出來了?。俊毖詣t,是想問怎么沒有人出來送送。不過這話,帶著幾分戲謔的意味在里頭。
玉綰別過了臉去,不是很想搭理眼前的這個人。
金燕斥道:“大膽,竟敢對我們?nèi)叔鸁o禮!”
玉綰一聽才知道,原來眼前這人就是所謂的正室三皇妃啊。竟是撇嘴一笑,仍是沒多說什么。神態(tài)輕蔑,像是瞧不起這個三皇妃似的。
一個下人罷了,竟敢有此神態(tài),倒是比那個叫玥川的還要強(qiáng)硬幾分。
佟昭華因她這舉動覺得一刺,瞇眼打量著,這人現(xiàn)在的模樣,就跟她初見玥川時一模一樣。據(jù)說她和玥川關(guān)系還這般好,今個兒還讓三皇子叫了來,難保他日不會成為第二個玥川。到時候進(jìn)了這漱儀宮,倆姐妹同唱一出戲,那就真沒她這個正妃的位置了。
一想到這里,佟昭華便覺神經(jīng)一疼,撇嘴說:“哼,姐妹倆都是這副模樣,故作清高,裝模作樣的,莫不是也想來勾引三殿下不成?”
玉綰覺著好笑,沉言道:“三皇妃這話說差了吧。并非每個人都喜歡權(quán)位,也并非每個人都喜歡三殿下。怕是三皇妃自己多心了。”
“呵,小丫頭嘴巴倒挺俐。你知不知道,在這后宮,嘴巴伶俐的人,要學(xué)會管好自己的嘴,若管不好,就得有人替她管管?!辟≌讶A這么一說,身后的柳兒和金燕就領(lǐng)會了她的意思。
倆人一人上去奪走了她的琵琶,一人迎面就是一巴掌下去,玉綰“啊”地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臉。
“你不知禮數(shù),本宮就得叫人好好教教你?!辟≌讶A得意地笑了笑,“金燕,給我打到她說不出話為止。”
“是。”
金燕抬手便是一巴掌一巴掌的打。玉綰咬著牙一聲不吭,斜眼瞪著金燕。這侍女她認(rèn)識,以前她和玥川不肯給傅眉淑獻(xiàn)樂,也是這個叫金燕的來掌嘴。如今,又叫她羞辱了一次!
金燕看這個小妮子還敢這么瞪她,心里一陣不滿,下手更狠了。清脆的響聲清楚可聞。
佟昭華便在一旁打著呵欠閑閑看著,像是看一出戲。她完全是將玉綰當(dāng)成了玥川的替代品,當(dāng)成了發(fā)泄對象。巴不得讓金燕把她的嘴扇爛。
金燕打得一只手疼了,便換了只手,扇她的右臉,力氣也是絲毫不減的。
此時,忽然有一人沖了過來,高喊著:“姐姐不要!”
佟昭華循著聲音望去,來人正是那個自己見了就咬牙切齒的玥川。
金燕看了一眼來人,全當(dāng)沒聽見,繼續(xù)抬手使了勁兒的打。
玥川急忙沖上來,重重地將金燕推開,一把將玉綰護(hù)在身后,激動地對佟昭華說道:“不知玉綰是犯了何事,值得姐姐如此動怒!”
佟昭華看著玥川的這個舉動,方印證了她倆關(guān)系極好的話語。
“還真是好姐妹呢?!辟≌讶A譏諷似地笑了笑,“金燕,柳兒,教訓(xùn)得也差不多了,就這么算了吧?!?
柳兒和金燕都頗為不解。可既然主子這么說了,自然也有主子的道理。隨即,柳兒便將那琵琶狠狠地丟在了地上,琵琶卡登一聲斷了柄。柳兒則完全不在意,跟著佟昭華走了。
見這些人走了,玥川才松下了一口氣。玥川轉(zhuǎn)過身去看玉綰,只見玉綰左邊臉已經(jīng)完全腫了起來,擔(dān)心的問道:“玉綰,你怎么樣了?”
玉綰則沒有回復(fù)她的話,而是看著地上的那把斷了柄的琵琶。
玥川也跟著看了過去,嘆了口氣,去抱起了那把琵琶,說:“這琵琶……壞了。”
玉綰長舒了口氣,接過了琵琶,說:“壞了就壞了吧。當(dāng)年我贈你的古琴,你未拿走,你贈我的琵琶,如今也斷成了兩半。正如你我情誼了,便如此吧?!闭f完,起身退開了,接著道:“奴婢還有要事,便先告辭了。”
玉綰急著要離開,走了好幾步路出去,玥川卻又在身后叫住了她的名字。
玉綰一頓。
只聽她說:“玉綰,你是不是在怪我,假冒了你……”
玉綰一觸,斷了她的話,厲聲道:“貴主如今身為側(cè)妃,還望謹(jǐn)慎言行,休要胡言!”話罷,即刻離去了。
看著玉綰離去的身影,玥川想要再言,卻也是無話可說。
或許正如玉綰所言,她們的情誼,真的已至此了吧……
晚膳過后,玥川又于園中和佟昭華碰著了面。按著禮節(jié),玥川該當(dāng)行個禮。雖說方才玉綰的事情讓她不悅,可禮數(shù)也是得照舊。
佟昭華則是看著她說:“你以為你有三皇子和太子妃相助就可以耀武揚(yáng)威了么?呵,就算你有貴人相助那又怎樣,三皇子不過寵幸你一時,太子妃也只是可憐過你一次。你別忘記你的出身了,卑賤的東西永遠(yuǎn)都只能是卑賤的!”
說完了這些話,便從她身旁擦肩而過,冷哼一聲走了。
在這個漱儀宮就是這樣。三皇子周墨辰寵她又如何,她感覺像是奪走了本身應(yīng)該屬于玉綰的東西,一點也開心不起來。而這個佟昭華,渴求著周墨辰的寵,求而不得,便事事欺壓著玥川。如斯混局,麻木且乏味。玥川知道,尚儀局的人都羨慕她說,能一舉升天,攀上高枝。但這高枝的苦楚,又有幾人能知曉?
有時,她甚至在想,是自己替玉綰受了這份苦,玉綰不必承這份苦,也算是一種安慰了。
夜里,玥川又遣人送藥膏去尚儀局給玉綰。
那人回來了卻說,還沒進(jìn)去門,就讓一個冷傲的丫頭給趕回來了。又幾次三番叫人去了,那丫頭甚至發(fā)了火,嚷道:“她受傷還不是拜你們主子所賜,飛上枝頭了還得找人去炫耀一番不成?你們主子真有心關(guān)心她,從今以后別拉人入了這灘渾水便是。”
這話說的,其余下人是聽得心驚肉跳,料想這丫頭也太大膽了,連上面派來的人也趕這么說話!
那下人氣的,回去了將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了玥川聽。問了那丫頭是誰,叫什么名字?下人問了回來,說是頂替了玥川彈古琴的,叫漣渠,特別傲的一個女子。
“漣渠?”玥川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這名字,她似乎在哪里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