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一在得知消息後,就立刻將消息飛鴿傳書給了連無雅。
連無雅和鳳逝川正在回程的路上,鳳逝川的內傷已經好了大半,卻還尚未痊癒,然而一聽到消息之後立刻急了,剛想下馬車,就被連無雅摁了回去。
“你這是做什麼?!”連無雅咬牙切齒,怒道:“傷還沒有好透,你是想著日後落下病根,處處受人轄制麼?!”
鳳逝川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體不能硬來,卻只冷笑了一聲,道:“那女人趁我不在便開始算計,真是嫌日子過得太順心了!”
連無雅搖搖頭,“刷拉”一下展開手裡的摺扇,慢條斯理道:“如今此事急也急不得,我們馬上就要回宮,你即使掛念著那丫頭,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萬一走漏了風聲,可就得不償失了。”
“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掩飾的了。”鳳逝川眼裡閃過一道寒光。如今清宦流已經被他處理得七七八八,皇后手裡能用的棋子也越來越少,想必是急了眼,才又想對杜染音下手。
兩人又商議了片刻,鳳逝川才重新坐下,只吩咐車伕儘可能加快速度。車伕不敢怠慢,又重重地抽了一鞭子,馬兒吃痛,頓時跑得飛快。
鳳逝川手裡的馬都是日行千里的好馬,沒多久,皇城就已經近在眼前。
而此時,皇后的寢宮裡,杜染音正襟危坐,聽著皇后繼續不厭其煩地對她提及之前的事情。
“杜染音,這件事情,你到底應還是不應?”那天顧可卿帶著杜染音衝進皇后的寢宮,要求她放棄將杜染音許配給藩王子弟之後,皇后顧忌著顧可卿和顧家人的面子,確實消停了幾天。
但顧可卿當時就告訴杜染音,自己回來這一趟,本意是要周墨離隨她回去做武將,可週墨離一開始就直接拒絕了她,如今他已經坐穩了太子的位置,要他放棄這一切也是根本不可能的。邊關守衛事關重大,既然周墨離不答應,那麼顧可卿也就沒有任何留下來的理由了。
顧可卿心中本來也沒有多少牽掛,可偏偏認識了杜染音,又牽扯出了之後的一系列事,現如今想要心無旁騖地離開,根本不可能。爲此,顧可卿已經死皮賴臉,能拖則拖,直到皇上發怒,責問她是不是懷有二心,不願意再回去鎮守邊關之後,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
顧可卿一走,皇后就又開始逼迫杜染音。起先她還擔心顧可卿將此事稟告皇上,那時候恐怕她也就沒了一手操縱杜染音的權利。但顧可卿已經啓程,而皇上那邊則對此事絲毫不知,又讓皇后起了控制杜染音的心思。
幾日來,皇后軟硬兼施,而杜染音則咬緊了牙關,軟硬不吃。她很清楚,如今憑自己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忤逆皇后的,只能鳳逝川回來,纔有可能解決此事。
“杜染音!本宮在問你話!”見杜染音一言不發,皇后心中的怒氣已經攢至頂點,就差當場爆發了。
杜染音心跳得很快,卻依然彬彬有禮地回答:“娘娘,染音只想陪侍娘娘身邊,不想嫁人。”
“好,好!杜染音,本宮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本宮辛辛苦苦,居然只喂出來了一隻不聽話的白眼狼!”皇后冷冷地笑了起來,尖尖的指甲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刻意拔高了音調道:“杜染音,本宮問你,你可知道一而再再而三忤逆本宮,有什麼下場?!”
“染音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但染音自覺無過,還請娘娘恕罪。”杜染音站起身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心底卻已經冷笑開了——白眼狼?從頭到尾皇后都只是在把她當成一枚棋子利用,聽話便是她的好女兒,若不聽話便只能去死!”
“自覺無過!你真有臉說這句話!”皇后眼底劃過一抹狠毒,嘴角勾起一個陰狠的弧度:“來人,給我把杜染音拖下去!”
“,還真是易怒啊!”
杜染音皺緊眉頭,正準備萬不得已時動手,先想辦法脫身,就聽得身後傳來她熟悉無比的聲音,頓時一陣喜悅涌上心頭,甚至有種劫後餘生的疲憊和委屈。
她微微擡起頭,果見鳳逝川也在看她。見杜染音看向自己,鳳逝川嘴角輕輕一彎,彷彿在說“沒事”。
杜染音這才放下心來,靜靜地站在一邊。
皇后萬萬沒想到鳳逝川會突然出現,大吃一驚之後,迅速平靜下來,冷笑道:“這不是鳳大人麼?!呵,本宮聽說你去江南辦事,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若不早點回來,只怕要樂不思蜀了呢?”鳳逝川笑得邪肆,突然大步走到杜染音身邊,將毫無防備的杜染音伸手撈了過來,挑釁道:“我不在,皇后您似乎是想一手遮天了呢!”
“鳳逝川,你好大的膽子!”見鳳逝川將杜染音扯到身邊,又一臉挑釁的笑容,皇后頓時又驚又怒,卻又猜不透鳳逝川和杜染音之間的關係。
杜染音沒想到鳳逝川會一下子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正欲掙扎,卻聽得鳳逝川冷酷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我好大的膽子?,你是不是也敢認清局勢了?如今站在你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你卻絲毫不知收斂,手越伸越遠,你倒是說說,我們倆,誰膽子比較大呢?!”
這句話讓杜染音狠狠吃了一驚,也讓皇后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清宦流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不是莫名暴斃,就是背了莫須有的罪名被流放,越來越惡劣的局勢讓皇后早就坐不住了。可她雖然身爲後宮之主,究竟是個婦人,想要把手伸到外面的朝堂,還是有幾分難度。因此也只能在深宮籌謀,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而她早就懷疑能一點一點將清宦流除去的,除了鳳逝川之外,沒有人有這個能力,只是一直沒有證據證明罷了。
可她沒想到的,不等她苦苦尋找證據,鳳逝川居然自己承認了!
“鳳逝川,你這是何意?!”皇后眼裡爆出興奮和惡毒的目光,她沒想到只是安排了杜染音一樁婚事,就能引得鳳逝川自己暴露,杜染音,可真是一枚再好不過的棋子!
而杜染音聽了鳳逝川的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這是瘋了麼?怎麼能將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說出來!
但鳳逝川依然十分平靜,彷彿完全不在意自己剛剛說出了一個驚天秘密,見皇后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他也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慢條斯理道:“看起來很高興,既然如此,我這一次前來,也爲準備了一份大禮!”
“嗯?”皇后一皺眉,正覺得有幾分不對,就見自己貼身的大宮女慘白著臉色走來,附耳說了幾句話。
皇后聽完這幾句話,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看向鳳逝川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難以置信。
“你,你……”皇后修剪得十分精緻的長指甲指著鳳逝川,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皇后如此慌亂的模樣,鳳逝川淡淡地笑了:“對這份大禮可還算滿意?只是不知道,若將這份大禮獻給皇上,又能給我帶來多少好處呢?”
“混賬!”皇后勃然大怒,手都氣得開始發顫:“你給我滾,你們統統都給我滾!”
但鳳逝川依然巋然不動,反而笑得更加得意:“娘娘可別氣壞了身子,那就得不償失了。不過,有一句話我可要提醒您——”說著,鳳逝川突然拍了拍杜染音的肩膀,露出一個溫柔而冷酷的微笑,輕聲道:“這丫頭雖說和您關係匪淺,但卻也是我的義女,她的終身大事,怎麼著也得由我這個做義父的來定奪,就不勞娘娘您操心了。”
“好,好啊!杜染音,本宮真是小看你了!”
皇后怒極反笑,陰冷的目光看得杜染音渾身發冷。現如今鳳逝川和皇后翻臉,又說自己是他的義女。這麼一來,皇后恐怕是恨毒了她,日後也不可能再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杜染音咬了咬牙,事已至此,她也沒什麼能做的了。所幸鳳逝川已經平安無事地歸來,日後再發生什麼,兩人也能一起籌謀,而不至於像這次一般了。
“如此,那臣便告退了。”鳳逝川微微頷首,便要帶杜染音往外走。
“慢著!”
皇后突然的一聲讓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鳳逝川微微皺了一下眉,語氣裡帶上了幾分不耐:“,我的話說得還不夠明白麼?”
“本宮還有別的事情要說。”見鳳逝川回頭,皇后臉上的怒容瞬間消失不見,反倒換上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鳳大人,雖說杜染音的婚事我不便插手,但如今你身邊沒個貼心的人照顧,不如我將雲蘭許配於你,如何?”
此言一出,不僅是杜染音,就連鳳逝川都微微感到吃驚。
兩人已經撕破臉到如此地步,皇后居然還說得出這種話——除了氣糊塗了,杜染音甚至想不出其他理由,明明知道鳳逝川是不折不扣的敵人和一個宦官,卻還想著將公主許配給他,這不是將周雲蘭往火坑裡推麼?!
最是無情帝王家——杜染音只覺得後背發涼,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之前她對皇后虛與委蛇,想方設法取得對方的信任。如今看來,這番努力也不過是與虎謀皮,稍有不慎,就會被皇后當成棋子,輕而易舉地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