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杜染音覺得腸胃不舒服,得去如廁,季初凝便一個人待著。
因為是谷雨祭祖,氣氛不得太活躍,大家都不說什么話,偶有講了幾句正事,便無再多言,只聽得雨聲下得淅瀝。
忽然,三姨娘問季初凝道:“凝姐兒,你那丫鬟去了那么久,該不會有什么事情吧?”
季初凝皺了皺眉,看著外面下著的雨,也不禁有些擔憂,便道:“我去看看吧。”遂撐了把江南梅花傘,出了茶棧。
下雨了,這山路不好走,泥濘且濕滑,季初凝看到了不遠處有個斷崖,心里悠然升起了不安。
怕杜染音是一個不慎摔了下去,便躲過了樹叢,上前望了望。不望還好,一望,真是心驚肉跳。
這斷崖下竟深得不見底,底下全是濃濃的山霧,翻滾環繞,倘若一個失足跌了下去,定是尸骨無存。
忽地,季初凝聽到身后有一人大喊:“你是什么人!”
季初凝嚇了一跳,一回頭,只見有個黑影匆匆地跑了,很快就消失在樹叢里。
那聲喝是來自杜染音,喝的是那個匆忙跑掉的黑影。
黑影消失后,杜染音急忙趕上來問季初凝:“二小姐,你沒事吧?”
季初凝至今仍是回不過魂,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支吾著問:“剛才……那個……那個人是要害我?!”
杜染音扶著季初凝離開斷崖處,朝她點了一下頭,方才的確很險。
適才,杜染音如廁完回到茶棧,便聽說二小姐出去尋自己,于是她就要出來找二小姐,沒想到看見季初凝站在斷崖前,而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躡著腳在向她靠近,漸漸逼到了她身后。
杜染音知道趕上去阻止肯定是來不及的,想也不想的就一聲喝了過去。
要做虧心事的人都會心虛,一聽到點什么聲音就會受到驚嚇。
果然,那黑影聽了杜染音的一聲喝,便火速的跑走了。
如果,杜染音再晚那么一步,季初凝可能早已經成了山間亡魂。
季初凝回想起剛才的情形,還不由得后怕,她聲線顫抖著跟杜染音說:“一定是三姨娘,三姨娘要害的我,是她讓我出來尋你,是她引我出去的!”
她的潛意識當中,早就認定了要暗算她的人是三姨娘,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更加是一口咬定,全部是三姨娘安排的。
杜染音不禁皺眉思索,片刻,答道:“奴婢不確定是不是三姨娘,但是奴婢可以確定的是,那個要害你的人,早就在一開始便暗中安排了人盯著你,一找到機會便會害你,那個時候,你只是湊巧走到了崖邊,湊巧給了個機會……”
季初凝聽得不禁脊背發涼:“你說,有人在一直盯著我?”她不禁縮了縮肩膀,覺得天氣瞬間便得更冷了一些,“那我們該怎么辦?”
“二小姐唯有處處小心謹慎,顧好你自己,這兩天最好是讓秋分跟著您,至于奴婢,定會竭盡全力幫您找出那個人。”
杜染音也覺得有些發寒。
那個人,她想不出是誰,但很奇怪,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那個人一直將自己藏身在黑暗處,一點找尋的線索都沒有,并且,那個人偏偏等季初涵出了事情以后,才將那雙眼睛盯向了季初凝。
在回去的路上,杜染音寸步不離季初凝,將她護得好好的,同時,杜染音還觀察著這些人的一舉一動,視線確實頗多停留在了竇夫人和三姨娘上面。
季初凝對她們的威脅最大,要害季初凝,的確是她們兩個更有嫌疑。
回太師府后,又平靜了一段日子,季初凝等人的警惕心又漸漸放了下來。
竇夫人說府里的花都開得好,就這么放著太可惜了,于是便要在月底于白玉閣舉行杏花宴,要邀請一些女眷來一同賞花。
季尚賢一開始是反對的,因為去年的壽宴之事,他被一群異黨抨擊,說是奢侈無度,有違祖訓。
那些同黨的官員因為壽宴上大夫人的那件事情,沒有一個想替他說話的,皇帝起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后來在諸多官員的抨擊之下,也不由得說了他幾句。
季尚賢受了訓,如今行事多是節儉,連出行都不敢雇牛車。
竇夫人卻說:“可倘若一直如此自閉門戶,別人又會覺得咱們太小氣了,再說了,我也只是請一些朋友來吃個飯而已,又不是大辦酒席的,定是不要緊的。而且啊,”
竇夫人湊到了季尚賢耳旁,悄悄地講:“這次我將那些未婚的千金小姐們也都請來了,咱們銘兒,也到年紀挑個夫人了。”
季尚賢說不過,只好答應了她。
幾天下來,下人們又忙著采杏花,干制制酒、制茶,也有留著要制糕點和釀杏花圓子的。
季初凝最近幾日讓秋分陪著,杜染音得了個空閑,便在房間里拿出了秦昇給她的那包東西,她父親的遺物來查看。
杜染音仔細瞧了外面包著的綢緞上的那個海棠花圖形,她認得出來,這是西府海棠,以前在翼王府的時候,不知道是誰送了他們好幾盆。
她嗅了嗅綢緞,上面還有一股淡淡香氣,這香很陌生,不像是這個地帶會有的香。
綢緞包著的是一個精致的木盒子,盒子上也刻了一朵西府海棠花,杜染音將盒子打開來,里面裝著的,是一封信和一把銅金色的鑰匙。
杜染音看了那把銅金色的鑰匙一眼,只覺它與普通的鑰匙無異,便沒去在意,隨即,她拆開那封信來看。
一碰到信紙的時候,她便覺得這信紙的觸感不同,翼王府寫信用的紙都是洛陽產的紙,可這張紙卻絲毫不像是產自于洛陽的。
信紙上有許多墨跡,一點一點的遮在墨字上面,有好多地方都看不到了。
比如說開頭是,顧,展信佳,至于那個“顧”叫顧什么,則被蓋住了,不得而知。
再接下來,斷斷續續看得了這幾個字:西潘蓮沉香令牌,季氏欲奪之,皇后為謀……
杜染音眼睛睜了睜,看到最后,便知道了,那季尚賢是為了奪爹爹信中的什么西潘蓮沉香令,因此才與皇后為謀,陷害翼王府!
那西潘蓮沉香令牌究竟是何物?爹爹為何這么護著它?季尚賢又奪到了哪里去?
這個時候,溫涼冰在外面敲了敲門,喊了聲:“染音。”
杜染音急忙將東西都收拾好,又放回了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