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逝川因為帶著杜染音,這次的行程并沒有來時匆忙,兩人一路騎出了二百里左右,鳳逝川卻是在一個驛站前拉停了馬。
杜染音也是下馬,她向前走了幾步,看向鳳逝川,低聲道:“怎么在這兒停下了?”說罷又看了看天色,已是傍晚:“是要在這驛站休整么?”
鳳逝川心疼的看著杜染音,雖然她也經過不少風雨,只是這一整天在馬上,臉色也已是有些憔悴了。
走到杜染音近前,鳳逝川的聲音溫柔:“我們在這修整一夜,明早再行路。”
伸手拭去杜染音面上不存在的風塵,想想杜染音雖會騎馬,可到底是女子,經過這般長途奔襲定是疲乏的,想到自己幼時剛學騎馬時,大腿內側都總被磨出淤青,鳳逝川下定決心。
哪怕路途再慢一些,明日也不能再騎馬了,不如換個馬車,由他驅車,這樣杜染音也不至于太過勞累。
次日一早,杜染音出了驛站時,便見驛站前停了一輛馬車,黑色的車簾,馬車前坐著的一個俊美異常的男子,身著黑衣,袖口與領口是金色紋線繡的錦云邊,那張蒼白的臉上,對她溫柔地笑著,手拍了拍馬車,聲音淺淺的:“上來。”
她心中也是涌上了暖意,昨日一整日大半都是在馬背上度過的,雖是疲累,但她也知邊關還在開戰眼下屬于非常時期是耽誤不了行程的,可沒想到鳳逝川卻替她想了許多,正要開口,便見鳳逝川已是駕車行到了她的身側,幾步走過來將杜染音抱到馬車上。
說,只怕也不管用了,鳳逝川在車內準備了軟褥與食盒,此時將杜染音放進云,看了幾番,將車簾拉上,里面也是擋光的很,這才頗為滿意的點點頭:“這才休息了三個多時辰,你若還有些困,就在車里休息一會,只是路途難免顛簸,我盡量駕穩些。”
杜染音看著鳳逝川那細細打量馬車中的樣子,心中滿是暖意,卻又有一些愧疚:“我們這樣,肯定會耽誤歸途的時間,前線現在戰事正緊,能這般悠哉么?”
鳳逝川側身坐在了她的身側,伸手將杜染音放在褥上的手牽了過來,戰事吃緊他也知道,只是讓杜染音跟著他騎馬奔襲回邊關,他卻是怎樣都不愿意的,不管是哪種情況之下,鳳逝川都不忍看杜染音吃苦,他臉上揚起笑來,從未想過有一日,他也會這般為一個女子著想:“你放心,我從軍中出來時,已囑咐好他們,只守不攻,如今邊關的軍隊在南安城,那里易守難攻,只要不主動出擊是不會有問題的。”
杜染音仔細的看著鳳逝川的表情,車外的陽光映進來,這個人的身影顯得格外的安全可靠,微風輕輕拂過兩人,鳳逝川轉身出了車廂,他坐在車夫的位置上,回頭對杜染音一笑:“你好好休息。”
說著已是將車簾拉了起來,黑色的厚重車簾落下,擋住了刺目的陽光,車內陷入昏暗,杜染音安心的躺在褥上,嘴角漸漸勾起……
鳳逝川出了車廂后,便開始繼續前行,這一路小心行駛著,遇到路不平的地方便是減慢速度,到了晚間時,竟也行了二百多里。
不過幾日的時間,兩人便是到了離南安城幾十里的一個小鎮子上,近來杜染音都是在車廂休息,她也要駕車,可惜技術并不熟練,只得在閑時,從車廂里探出一個腦袋與鳳逝川說話。
如今駛入小鎮,杜染音自昨天就是在驛站休息,越到邊關鎮子越少,大都是村落了,此時見了個熱鬧地方,也是想湊趣,從車中走出坐到了鳳逝川的身旁。
兩人駕車在鎮上前行,許是馬車太惹眼,又或者是那車上的一男一女都俊俏好看的緊,鎮上的百姓又都樸實好奇的很,一路總有些直白的目光的往兩人看過來。
鳳逝川深思了會,行到一家成衣店時,讓杜染音看著馬車,自己走了進去,不多時便是出來了,手中提著一個小包袱遞給杜染音:“把這衣服帶上吧。”
杜染音一怔,將包袱拆開,其中確是一件男子的長袍,月白色的文士款士。
“軍營不許有女子在,我雖為統帥,但也難免不會有人將消息傳開,影響軍心。”
“那我便扮成你的護衛啊,穿著這衣服,雖是男裝,但更像一個公子哥吧?”杜染音失笑道。
“我的護衛很多,可都要住在一處的,你也不想跟那些男子同居一室吧?”鳳逝川看著她那想當然的小臉,搖了搖頭:“我軍中謀事雖多,但確是缺了一名軍師的。”
杜染音眼前一亮,軍師這個職位雖說不得多高,卻也是很受敬重的,想來自己獨居一處也沒什么問題,本來這兩日她還想著軍營護衛的銀甲眼下沒有,她總不能一身宮裝的進軍營吧,此時見鳳逝川早已有所準備,也是開心起來。
鳳逝川繼續駕車前行,而杜染音則回到車廂試穿那男裝,一層層穿好后便又鉆了出來,鳳逝川抬眼一看,正見里面鉆出了一個翩翩貴公子模樣的文氣公子,杜染音揚眉看著他,臉上裸的全是炫耀。
鳳逝川看著那小臉上的得意之色,手臂一伸,便是將那貴公子模樣的杜染音拉坐在自己腿上,攬到了懷中。
杜染音心中一慌,這可是在鎮子的街上,行人奇怪的目光已經開始往他們這打量了:“你瘋了,也不怕別人覺得你有斷袖之癖。”說著便是推開鳳逝川,自己坐到了一邊。
鳳逝川扭頭看她,那背對著自己的人耳根通紅,他不禁有些得意,若是尋常女子也就罷了,根本不會放在他的心上,只是杜染音卻做出這一副小女兒羞態,看的鳳逝川滿足的很。
到了午間的時候,已是行至南安城中的軍營,鳳逝川亮了腰牌后,那守門的士兵便是呼啦啦全跪了下來。
悠閑的打馬進了營,到了城中的城主府前,這是鳳逝川在南安城的暫居之處。
此時幾個將領早已收到消息,消失了一陣子的大帥出現,他們自是都等在了這里,卻見鳳逝川是駕車前來,幾人不禁對車內是何人產生了興趣。
一個小參將卻是心直口快的開了口:“大帥,這車內是何人啊?”
鳳逝川悠悠的看了他一眼,笑著對眾人道:“我走的這幾日,便是去請這位高人了,這是杜軍師。”
說著掀開簾子,杜染音從馬車上走下,眾人看那不過是個少年模樣的人,不禁心生疑惑,這軍師好小的年紀啊。
杜染音也是疏離的與幾個參將打了個招呼,便是與鳳逝川派給她的人去了西院休息。
“將軍。這軍師看起來年齡很小啊,頂不頂用啊?”一個彪悍的七尺大漢開了口,他也是鳳逝川的一名參將,武人總是心直口更直,鳳逝川渾不在意的笑了笑:“杜軍師乃是隱世世家的杜氏傳人,精通戰略之道,你們以后自會知曉的。”
這個自會知曉,發生的很是快速,鳳逝川回到南安后便是開始部署起來,主動出擊。
而每日下午,眾人皆知鳳主帥會去杜軍師那里商議戰略之事,此時是不許人跟著前往的,聽說那杜軍師是個性情冷淡之人,不喜與外人接觸。
只是這戰略布置卻實在是精巧絕倫,一時間西鳳國的士兵高歌猛進,已是將北歷國連敗三次,更是在兩軍對壘時斬了對方兩個參將。
一時間西鳳的將領對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杜軍師都是充滿了敬重,小小年紀便胸懷韜略,了不得的。任誰提起杜軍師,都是要豎個大拇指的。
西鳳現在占據的南安城,便是原先北歷的城池,自鳳逝川出征以來,已是連占北歷六城,如今北歷軍已退到南安城北的南寧城,此時兩軍便在這兩城之間對峙著。而鳳逝川在連敗北歷之后,已有打算攻占南安。
此時的北歷軍營中,議事殿上,鳳雛淵重重的將茶杯摔在了地上。
他面前的將軍們都是縮了縮腦袋,沒一個敢吭聲的:“連敗三場,你們是做什么的!”鳳雛淵未料到自己的軍隊竟會連連敗退,此時軍中已是有些軍心不穩了,此時的他不止是一個皇上,更是一個指揮三軍的將領,親自到此督戰,就是為了鼓舞士氣,可是最近的連敗,卻讓鳳雛淵真正的感覺到了鳳逝川的手段,只是這場戰斗,是免不了的,如今他只能撐下去了。
見眾人默然,鳳雛淵更是氣憤難當,此時腦中卻是有個影子一閃而過。
他的眼微微瞇了起來,怎么會忘了他牢里還關著的那個人呢。
次日一早,前線連傳回了消息,錦一送消息時,鳳逝川正與杜染音在屋中查看地圖,錦一慌張的走了進來:“大人,不好了,那北歷國的人狗急跳墻了!”
鳳逝川正望著地圖與杜染音商量在哪里布下疑兵,此時見錦一這副樣子,開口道:“怎么回事?”
錦一抬起頭,一臉急色:“他們,他們在南寧城頭上掛了個人,是連無雅大人!”
鳳逝川的臉上猛然凝聚起殺機,他咬著牙,一字一字道:“他怎么敢。”
杜染音眉頭皺了起來,她能回到西鳳,完全是因為連無雅的相救,此時沒想到鳳雛淵竟做的如此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