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的讓人心悸。將錫利斯特拉攻擊任務交給渡河而柔圳施口拉公爵,西格蒙德國王帶領一萬多步兵和約五千匈牙利輕重騎兵交錯前行,一晝夜翻山越嶺向東南方強行軍五十余公里。他不可能追上十字軍,連溝通都極為困難。
大部法蘭西步兵乘馬一哄而去后,保加爾西帕希魔影似的冒出來,有的百余人,有的千余人,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反正是蒼蠅般綴著大軍亂打,不僅嚴重阻滯前進速度,還帶來相當損失,更麻煩的,讓他對各方消息也一無所知。
又越過一片低矮的丘陵,眼前是一望無垠的平原,看著銀亮的溪流湖泊,片片林地農田,以及點綴其間的農莊小鎮(zhèn),西格蒙德明白,不能再前進了,只能在這里駐扎,為腓特烈提供后撤的支撐點。
進駐一座空無一人的小城鎮(zhèn)小他命令士兵構筑營地,自己則爬上一棟房屋的房頂查看情況。東面和南面都很平靜,也看不到大軍經過的痕跡,但渺無人跡的狀況絕對預示著危機。自己來的方向還隱隱能見到保加爾斥候。
這一靜下來,他才感到雙腿已經麻木,只剩一陣陣刺痛提醒他那肢體還屬于自己。正想坐下休息一會,約贛馬龍也爬上屋頂,他忘記了雙腿,問道:“給腓特烈公爵的信送出去了么?北面的斥候派出去沒有?”
他一改平時的沉穩(wěn),讓約翰伯爵心里有些難受。默默嘆口氣。約翰伯爵低聲說:“都派出去了,每個方向二十人遲疑一下,他接著說:“我的國王,你也不要太著急,梅吉迪亞那里的騎兵應該被吸引出來了”
西格蒙德搖搖頭,略顯煩躁的說:“黃胡子已經說了,那里至少四萬步兵和兩萬騎兵,能吸引出多少?他的軍隊的確能創(chuàng)造奇跡,但也不是無所不能。腓特烈公爵只帶了三天的補給,我這里也不到一周,真指望黃的子再現科甲拉克的奇跡么?還有。黃胡子前往克羅地亞。很難說匈雅提能創(chuàng)造奇跡
約翰伯爵無奈的嘆口氣,勸慰道:“我的國王,這里距離卡拉迫亞港應該不超過七十羅馬里,如果發(fā)生意外,菲特烈公爵和法蘭西人完全能撤回來。至于黃胡子,唉”我真想不通,”
“我的表弟,說了多少遍。你的領地挨著特蘭西瓦尼亞和摩拉維亞,之后你效忠他算了西格蒙德苦笑著打斷表弟的話。
是的,想不通,他也想不通。可是從奧地利公國的事情上看。他隱約能看出問題。這位陛下對恢復先祖的光榮很感興趣,熱衷于意大利就是明證;對自己”那個什么的領地很負責任,波蘭就是明證,但在德意志內部問題上,這家伙顯得異常遲鈍。
他似乎沒心思利用自己的權威,也不想增加皇權。
可笑的是。凡是弱者,比如泣拉克尼亞等中德意志盟主,他給予無私幫助,卻不圖回報,也沒有要求他們臣服的意思,導致他們不知所措。對巴伐利亞和奧地利這兩個關系很近的強勢領主,他只是當做平等的伙伴,不知道加強溝通,共同進退。讓他們感到迷茫,離心力愈發(fā)的強烈。
對于匈牙利,怎么說呢,也許是這家伙累了”也許真是太天真,不好意思跟朋友爭奪領地。如果事情真的像父親所看到的那樣發(fā)展,
西格蒙德忽然感到慚愧,心神不寧。
祥和的愿景能實現,他比任何人都有信心。可那父親最后猶豫什么?那惶恐和傷感又是什么?看了會疲憊的貴族、騎士和士兵,他又嘆口氣,拍拍約翰?馬龍的胳膊,想爬下屋頂,卻發(fā)現根本抬不起腿。
約翰?馬龍很快發(fā)現他的異常,趕緊扶著他慢慢移動。等他腿腳終于能活動,約翰馬龍傷感的說:”表哥,何必要這樣。你既然決定將王位交給腓特烈公爵,就應該呆在布達,用虔誠的心感受主的慈愛
提到主,西格蒙德有些恍惚,不由自主的說:“我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這也許能讓匈牙利存在下去,也許會讓他毀滅,”
約翰馬龍知道西格蒙德與腓特烈公爵達成的協(xié)議,腓特烈公爵兼領匈牙利王位,但他回到主的懷抱,他的第二順序繼承人將單獨繼承匈牙利王位,如果沒有,下一任參照這一協(xié)定。而且,匈牙利貴族向國王和圣史蒂芬雙重效忠,也就是說,保留匈牙利相對的獨立性。
既然有這樣的保證,還有什么可擔憂的?最起碼有黃胡子在,奧斯曼對匈牙利的威脅似乎消失了。戰(zhàn)況紛亂,約翰馬龍沒心思考慮那么多,默默扶著自己的國王爬下屋頂。
吃午餐的功夫,又有四五批包夾而西帕希前來騷擾,紛飛的羽箭甚至能落到鎮(zhèn)中心。不過匈牙利貴族和騎士早已習慣這些,除了輪班出去御敵的,剩下的安之若素。這功夫,派出去的斥候回來一個,報告說,法蘭西人已經跟菲特烈公爵分開,公爵正在卡拉蒂斯附近與康斯坦察方向到來的奧斯曼騎兵激戰(zhàn)。公爵有把握取勝,對西格蒙德在此等候的主意表示贊同。
西格蒙德放心不少。既然是康斯坦察的騎兵,說明腓特烈的策略起到了效果。至于法蘭西人”去南邊也好,至少能吸引奧斯曼人的兵力和注意力。
隨后,保加爾西帕希的攻擊力度越來愈大,兵力估計在三千以上。不過外圍的工事漸漸完備,損失反而減少。太陽偏斜后,德古拉公爵的斥候也趕到,告知他們,匈雅提男爵正在對切爾納沃德要塞發(fā)起強攻,估計明天能突破奧斯曼人的防線。
西格蒙德又放心不”并不因此坦像一,好像那個黃胡子不在戰(zhàn)爭銷公政什么。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黃昏時分,向南派出的斥候掙扎著趕回來。有大隊騎兵正向卡拉蒂斯趕去,應該有一萬人,包括兩千以上保加爾騎士。大家還沒來得及討論,西面丘陵間涌出大隊西帕希,剛才被打散逃入東北方山林的西帕希也重新返回。
怎么回事,難道法蘭西人未能吸引南方的奧斯曼兵力?憤憤看了眼營地中出工不出力的剩余法蘭西步兵,西格蒙德實在坐不住了。他默默檢查一下鎧甲,起身說:“我?guī)б话腧T士和驟騎兵去接應腓特烈公爵,法蘭西人離開,這計劃小就太冒險了。約翰伯爵負責這里,盡量跟德古拉公爵聯絡,看他能不能向南方派出一部分騎兵。黃胡子說過 我們在西南留下的隱患太多,德古拉公爵在各渡口派出的兵力不知道能起到多大作用
見大家要勸阻,他搶著說:,“不要爭辯,防守這里比接應腓特烈公爵更困難,很難說奧斯曼人是否會集中兵力攻擊這里,以切斷我們的退路
約翰伯爵還想說些什么,最終被西格蒙德的眼神制止,只能他暗示幾位手下戰(zhàn)斗力較強的貴族帶兵跟隨,然后默默看著隊伍在夕陽中劈波斬浪,漸行漸遠。
奔行約十公里后,西格蒙德突然有種局促的感覺,仿佛這暗夜中的平原只是個小小小的圍欄,擁塞著不可名狀的恐怖。由于身體原因,他始終被自己的貴族和騎士保護在中央,在昏暗中茫然前行,這讓他無法明確感知周的情況。
可是,從出發(fā)到現在,喊殺聲始終縈繞在隊伍四周,并且越來越密集,零散的羽箭不時嘶叫落在身周,在鎧甲上撞出鏗鏘的聲音。隊伍偶爾馳下坡地,他能看到零星的火光和影影綽綽的奧斯曼騎兵。
隊伍整體來說比較松散,外圍的戰(zhàn)斗由各方向帶隊貴族指揮。掠過一片樹林,一名貴族撥馬來到他身側,沉聲匯報:“我的國王。周圍太混亂了,斥候無法探知消息。才才我們遇到一個躲避追擊的奧地利狼騎兵,他說,下午的時候他們本來取得了勝利,可是西南方向突然趕來上萬保加爾騎兵,還有奧斯曼步兵登陸,腓特烈國王打算向我們靠攏,沒有成功,被迫向南方轉進。夜里。他所在的旗隊被打散了”
西格蒙德心頭忽明忽暗思緒零落。他應該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混亂的夜戰(zhàn),但模糊的記憶中,上次尼科波爾似乎有過類似的記憶。不過那時候他躺在馬車上,很少有清醒的時候。
理了理思緒,他感覺到,奧斯曼人在兵力上也許并不占很大優(yōu)勢,卻利用他們人心不齊兵力分散的現狀刻意攪亂戰(zhàn)局。騎士們沒遇到過這種目標不明陣線不清的局面,只能是茫然跟著團隊走,直至被撕碎吞下。
道理明白了,心中還是充滿苦澀,有什么辦法么?按照這一情況,他不應該盲目出擊,而是等待黃胡子的軍隊突破奧斯曼防線,那樣,這也許是一場輝煌的勝利。可是,他能扔下腓特烈不管么?只能說,他當時應該堅決一點,不同意腓特烈的計劃。本想多承擔神圣的責任,沒想到是添亂。
“讓大家分成兩隊平行前進,不管周圍的輕騎兵,往東南方前進。”西格蒙德命令道。
西格蒙德發(fā)現,在迷茫的時候,他總能想起黃胡子,想起他的戰(zhàn)術。這有些溫馨,也有些好笑。
這邊臨海的平原地帶說起來縱深不過數十公里,有了明確的前進方向,一切都好說了。又前進了一個妾卜時。周邊零散的混亂被前方驟然而起的廝殺聲取代。隊伍的前進速度猛然放緩,不少騎士撞在一起。有人喊道:,“前面就是勝特烈公爵的隊伍”。
大家多少有些振奮,吶喊和廝殺聲陡然加強。前面有火光,屬下的背影變得光怪陸離,從他們頭頂望去,暗淡的天幕下有更加默黑的讓。巒線條。他完全是在一團混亂中被裹挾前行,等暗紅的火光將四周映得通透,屬下向兩旁分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面前。
是腓特烈,他已沒帶頭盞,滿臉是油汗,暗紅色的發(fā)絲亂糟糟的粘在額頭上,看起來憔悴焦躁,不過看到自己的驚喜還是顯露出來。默默看了他一會,西格蒙德只感到疲憊,無話可說。
外圍的廝殺聲漸漸平息。散亂的馬蹄聲也規(guī)整止歇,應該是戰(zhàn)馬疲累,或者摸不清這援兵的路數,奧斯曼人停止攻擊,拉開距離。幾個貴族擠到火堆旁,戰(zhàn)馬急促而沉悶的喘息著,但沒人說話。
勝特烈有一陣低下頭,等他重新抬起頭,臉上平靜不少,但目光沒有明顯的焦距。又沉默一會,他低聲說:“你來了,嗯,,翻過山就是瓦爾納,我們過不去”。
西格蒙德忽然覺得腓特烈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弟弟,讓他牛不出任何責備之心。他問道:,“還有多少人?。
“貴族和騎士大部分還在吧,狼騎兵可能沒了”沒有領主應有的矜持自信,沒有騎士應有的堅定自豪,甚至沒有昨天決定出擊時隱含的倔強,腓特烈臉上只剩下茫然,語氣也像孩子似地嘟囔。
示意隨從將自己扶下戰(zhàn)馬,雙腳著地那一刻,西格蒙德有些暈眩,覺得身體輕飄飄的,仿佛會隨時飛離這片土地。靠在戰(zhàn)馬上,看看無措的腓特烈,他又鎮(zhèn)定下來,低聲說:“天亮就好了,我們一起回去,不到三小時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