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本出現有意思,也很奇怪的情況。公爵在家,可公國事務卻分成兩部分。本地、納瓦拉-阿拉貢和意大利貴族繼承權糾紛、領地分割等日常事務,外交,帝國議會各項表決,這些要去獵宮找皇后處理。各地軍務,瓦本和東羅馬帝國政務,外交,這些要去公爵城堡找公爵處理。
也不過一周時間,這局面就形成了,快得不可思議,奇怪的無以復加。不過瓦本貴族和官員似乎很適應這一狀況,仿佛事情本該如此。各國隨后趕來的親戚和使者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就竊喜不已。
以前,皇后處理事務事總是猶猶豫豫,懷孕期間干脆諸事不管。可現在變了個人,不僅積極主動,處理事務也井井有條,而且還非常“大氣”,很多親戚本以為得不到回應的事務也順利達成意愿。無論是借貸,意大利和突尼斯貿易份額,對某公共事件的輿論支持,只要請求“基本合理”不涉及領地轉讓和戰爭,皇后基本上都是滿口答應,這在以前不可想象。
親戚和使者們一開始有些忐忑,后來發現皇后完全可以做主,公爵根本不管不問,立刻感到瓦本的春天到來。更可贊的,皇后工作熱情極高,要不是為了肚里寶寶,完全可以不眠不休通宵達旦。一時間,公爵獵宮門前人流如梭,
與之相對應,公爵城堡前冷冷清清。大家對德意志西部出現的新局面不約而同保持沉默,奧斯曼和奧地利只滿足于小打小鬧,金帳汗國偃旗息鼓,突尼斯等地即便鬧得如火如荼也不會叨擾這位三不管公爵。戰事上他不用操心。意大利、摩里亞以及東歐各國,都是國中之國,而且各項事務正處在與瓦本接軌和學習階段,沒有原則問題和突發狀況,也不用他操心。
那他在干什么?說起來好笑,他一個星期都在審核處理瓦本司法問題。
照理說他沒什么好過問的。條頓人足夠遲鈍,只要還能生存,他們基本上是說過不讓做的不做,沒說過讓做的也不做,但是讓做的絕對做到底。比如說,瓦本道路中央的草地只讓戰馬通行,那普通馬就不能走。橫穿呢?既然沒有規定,那就不行,于是乎,經過長期論證,瓦本人發明過路天橋。
問題就在這里。看看這兩年的案件,大多是法條不規范造成公民無所適從,傳統與法條抵觸,而他規劃時賦予法官和議會的權限和程序也有問題,只好一一進行修正。規矩是社會存在的根本,或者,他潛意識中想休息,想放下,打算在自己離開前給這這世界,給自己的后代構筑基礎。
當然,專業事專業人管,這是他的信條,以上事務也不會煩勞他太多。總結一下,他看起來忙忙碌碌,其實在偷懶。
漢娜公主顯然明白后一點。這兩天覺得他閑了,等著他主動拜訪,卻死活見沒動靜,只好帶著翹家王后茜茜氣勢洶洶的殺上門。兩人一開始還心情復雜,可見到客廳內場景,頓時傻眼。
只見一個女奴正跳著曼妙起舞,婀娜身姿和妖媚眼神讓人臉上發燒。而公爵大人一邊凝神欣賞,一邊享受按摩。見兩人進來,他也沒有往日那種做賊似的神態,甚至沒有驚訝,只是微笑示意兩人坐下欣賞。
茜茜顯得不知所措,傻乎乎坐下,倒是被這新奇古怪的舞姿吸引。漢娜則滿臉氣惱,同樣坐下欣賞,沒一會卻顯出厭惡不奈的神色。
劉氓這兩天心中挺安逸。他覺得,事情如果看開,這小日子還蠻有滋味。他對嘉爾曼不能說喜歡,更不能說有情意,甚至摸不清這與自己不共戴天的女人處于什么思維狀態,但很喜歡兩人在一起的感覺。詭異,不可捉摸,正是波西米亞風格精髓。
茜茜心思細膩,在情感上也處于難言狀態,因此很快就從嘉爾曼熱烈、取悅又古怪的神態中看出點什么。她悄悄注視劉氓,只看到平靜和安逸,心里更不是滋味,正想說些什么,漢娜卻搶了先。
“喂,我們的公爵。得到曼海姆、美因茨和特里爾,看來您很滿意啊。美因茨和法蘭克尼亞兩個選候臣服,你這德意志王冠也帶穩了…”
聽到漢娜的楡挪,劉氓并不感到別扭,還有點美滋滋,笑著示意嘉爾曼休息,哼唧到:“是啊,是啊,這才是一家人。對了,漢娜,你感覺帝國議會怎么樣?要不商量一下,正式定為常設機構,德意志王位世襲,但重大事務由帝國議會決定,神羅皇帝的稱號依據國王對帝國的貢獻決定是否享有…”
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漢娜愣了半天神,深深吁口氣說:“亨利,你的心終于回來了…”
不過漢娜的感慨隨即消散,喟然道:“你早干什么去了?瓦本、巴伐利亞、薩克森、法蘭克尼亞,認可議會的只有這幾家,我家還屬于不確定因素。就算大家都認可,奧地利、波西米亞、條頓騎士團、丹麥、盧森堡、下洛林、科隆、澤蘭正在聯絡,鑒于美因茨被你侵奪,法蘭克尼亞向你效忠,他們準備推舉波西米亞和條頓騎士團榮膺選候,還準備吸收挪威、瑞典和英格蘭加入帝國。”
這下輪到劉氓傻眼。不管有什么居心,波西米亞和條頓騎士團的確屬于德意志,只要實力夠強,榮膺選候也沒問題。丹麥等國屬于神羅,這也沒問題,挪威、瑞典,特別是英格蘭,這算哪門子事?再一想,他更沒脾氣。先不說族群親緣,這些國家王室之間的血緣關系有人能搞清才叫怪事。
這些都不提,這些家伙擺明想把神羅問題復雜化,防止他進一步對神羅進行集權。可是,他有這想法么?
打散他的安逸狀態,漢娜不免有些小得意,隨即,她想到別的問題。“亨利,先不說這些了。這兩年馬丁路德在進行規范德語的嘗試,可你的瓦本、瑞士方言,也就是高地德語影響更大,弄得他很為難…,嗯,你有將高地德語設為帝國標準語的打算么?”
劉氓跟不上漢娜的思維跳躍,更不了解德意志各語系之間的關系。他只知道,北部是跟英格蘭一脈同源的薩克森為主的低地德語,中南部有條頓和辛布里人的高地德語,東部有古凱爾特、斯拉夫、匈奴參雜的說不上德語,其余就是相互糅合的邊緣德語,數不勝數,相互間根本不通。他今世祖先是條頓和辛布里人為主的法蘭克血脈,當然說高地德語,那想過規范問題。
見他兩眼發直,漢娜也不再為難,笑著說:“亨利,你改進的高地德語我覺得不錯,應該推廣,作為官方用語就行,其余的也不必干涉。不過,語言雖然是統一的重要條件,武力和強權也不能忽視。既然你已經回來了,也開始了,就要繼續下去。”
這是什么意思?要說統一德意志的障礙,估計你家薩克森是最大的,鼓勵我跟你老爹干架?劉氓越來越摸不透漢娜的想法了。而且,漢娜這些話他覺得有些耳熟,似乎太超前了…
漢娜不給他思索的機會,繼續說:“亨利,不用想了。現在最需要解決的就是波西米亞。胡斯黨人已經將盧森堡的小查理架空,而且跟薩克森、尼德蘭等地商人都有聯系,連我父親也不能控制了。奧地利想推舉波西米亞為選候,也不光是針對你,也有不讓他們徹底脫離帝國的打算…”
劉氓如何不知道波西米亞的麻煩,就算只為了西里西亞,他也該去處理。可波西米亞已經處于牽一發動全局的狀態,跟他模糊記憶中的情況有些類似,必須要謹慎。
茜茜對這些也很關心,但這場面顯然脫離她和漢娜最初的來意。見劉氓陷入沉思,卻將那女奴摟在腿上,心里更不舒服,等兩人都陷入沉思,她不合時宜的說:“亨利,胡安娜已經懷孕快九個月。我不管你們最近鬧什么矛盾,你就打算躲在這不管不問么?”
劉氓的思緒被打斷。看看眼神復雜的茜茜,再看看若有所思,但心思好像不在這里的漢娜,他不知能說什么。他已經感覺到胡安娜最近的狀態不對,不再是以往的逆來順受。這讓他最初的那點氣惱煙消云散,卻更不敢去面對。這不是戰場,也不是政務,也許簡單,卻無人能理清,正如面前兩人跟自己的關系。
迷茫片刻,他干脆玩起這一陣非常熟練的選擇性遺忘。
茜茜不愿罷休,看到他無賴樣子更氣苦,帶點憤然說:“胡安娜最近的確生氣,也做了些…,嗯,做了些會傷人的事情,可她有理由這樣做…”
似乎覺得說漏嘴,茜茜看看漢娜,猶豫著說:“亨利,我知道你愛他們,你們之間的關系也很復雜,不可能放開。但你不能因為這個跟胡安娜生氣…”
茜茜越說越糊涂,只好收住,可劉氓卻說愣。思索片刻,弄明白,茜茜應該是說胡安娜對他的情婦做了什么,隨即想起帕特里西亞悄悄離開的事情。
對胡安娜的愧疚很快變成無理的惱火,他低聲問:“胡安娜去見過帕特里西亞?”
茜茜不知該如何應對,漢娜卻不是省油的,立刻接上:“怎么?不行么?作為皇后,胡安娜不能去見來訪的女公爵?”
這算什么?打抱不平也…,不知輪到誰…
劉氓氣沮,也感到這么下去不是個事,只好打哈哈將事情挑過去,暗示會盡快回獵宮。
本已尷尬的談話更尷尬,漢娜很干脆,招呼也不打,起身拉著茜茜就走。劉氓想挽留,卻發現,嘉爾曼不知何時已經緊緊膩在懷里。對兩人的離去他感到悵然若失,也明白,短短半個月,跟當時在咖啡館相見,他們之間已經發生變化,而且原因只在他自己。
他有懊悔,也有警醒,嘉爾曼低沉的呼喚和柔軟的身體很快讓他忘記一切。他忘得如此徹底,以至于沒發現嘉爾曼眼中帶著明顯的絕望,所求也像是沒有盡頭。他反而喜歡這感覺,似乎單純的歡愛可以遮掩所有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