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氓顯然低估了某些人和某些事情的兇猛但黎明前的黑暗淹沒布拉格時,他還一無所覺。因為太安靜,安靜的可怕。
城北似乎還有些響動,但更像是大戰前的沉寂,而何時爆發,他無法預測,正如他不清尼德蘭傭兵和原本的布拉格民兵為何不進城。擔心再次被圍攻?薩克森志愿兵,尼德蘭傭兵,艾利什卡手中的貴族騎士和民兵,他們總兵力接近四萬,n銳也接近三萬,沒理由再擔心。
難道是自己威名太盛?貌似自夸,卻還有點道理,但這也讓他嘗試離開城市的念頭懈怠不少。當然,這不是他懶得起身主要原因。
“安娜,我可沒簽訂契約,也不會照你們習慣簽訂契約。”經過一晚上思索,他終于找到應對安娜委屈要挾的辦法,但這顯然有點晚,而且依舊對付不了安娜。
“你不用簽訂契約。”安娜早就知道他醒了,應聲嘆息似的呢喃一句,在他懷里膩得更緊,但話語顯然另有含義。
劉氓已經懼怕此類雙關語,哪敢應聲。靜靜體味一會懷中盈盈軟感覺那青n氣息愈發濃郁,似乎又要點燃,無奈的咂咂嘴,問道:“為什么一定要這樣?”
安娜沒有顯出絲毫不快,愜意的伸個懶腰,又靜靜地聽了會他的心跳,這才嘟噥:“不用懷疑,不是感恩。可能是在威尼斯第一次見到你。看著你剝去復活彩蛋的眼神,那種淡淡悲憫,淡淡惆悵就留在我心里,讓我再看不到別人。那時我害怕,之后越來越害怕。你是那么遙不可及,我連幻想都不敢。慢慢的,經歷多些,我明白,你依舊是那么高大,卻真實生活在這世界,有喜怒,更有í茫痛苦,讓我開始敢于在半夜驚醒時幻想。”
仰起臉靜靜的看他一會,仿佛在確認一切都是真的,安娜才繼續說:“女王,女公爵,女伯爵,女勛爵,那種期盼和守候我看到太多。與他們相比,我很卑微,但我覺得,既然有勇氣守候,那為何不給守候添加些甜蜜的回味?我能單獨跟你在一起的機會很少,但我決定把握住。當你偶然給我戴上戒指,我就更渴望把握機會,因為我知道你的弱點。”
弱點?當斷不斷必遭其為何不能像在戰場一樣殺伐果決?或者,他就愿意體味這弱點,或者,這就是男人本問題探討下去必將無窮無盡,也會關聯到其他很多期待,但劉氓不愿再去思索。安娜既然如此勇敢,在這戰火中也不放過機會,那必然是要離去,正如那些幽怨眼神般離去。
他扭身摟緊安娜,想盡可能讓這片刻甜蜜延長一些,至少多釋放些憐惜,但這很難。模糊的槍炮聲先是從南面滾來,然后越來越清晰,并轉到西面。
擔心他,奧爾加涅冒險發動攻擊?他不能確定。安娜顯然比他要果決,輕輕掙脫他的懷抱坐起來梳攏發絲。她的動作很慢,似乎要將所有的美展現出來,讓他記住。但他看到安娜n前的疤痕,反而想起妮可。那小丫頭也離開了,帶著幽怨離開,也許不該這樣。恍惚片刻,他還是起身體味一會安娜的美好,然后默默幫她穿上衣物。
天光已經放亮,來到街頭,四處零落的雜物,黑漆漆敞開的窗,帶來強烈凄涼感。悶雷般槍炮聲持續向北推移,像是颶風掠過城西郊野,馬嘶和吶喊則仿佛午夜時天邊卷過的微風,只在心頭輕顫,感官難以察覺。面面相覷半天,劉氓定定神,將安娜抱上馬背,然后牽著馬向城南走。
離南城不到一個街區,嘈雜馬蹄聲,散隊列行進聲,口令聲轟然而起,擁進城然后順著街道撲面而來。這絕對不是近衛軍,劉氓心頭一凜,趕緊牽馬閃進旁邊小巷,可這巷子居然是淺淺的死胡同。
沒等他有所反應,一隊騎兵乒呤乓啷馳過巷口,隨即,步兵也掩過去。他下意識將安娜堵在身后。察覺這沒用,他又示意安娜去試試背后的能否打開。還沒折騰出個所以然,隨著一聲呼喊,幾個步兵堵進來。
又鬧這事,他嘩啦出寶劍,慢慢迎上去。可惜,這些步兵不給他逞英雄的機會,其中一個略微一愣,喊聲陛下,滿臉狂喜的施禮后扭身就跑,其余士兵恭恭敬敬擺出護衛架勢。
一個小時后,市政廳,劉氓垂頭喪氣的與古德里安相對而坐,安娜則屏聲靜氣縮在他身后。
古德里安一臉平靜,默默看了他半天,嘆口氣說:“贖金還是割讓領地?”
贖金?估計沒割讓領地?哪些領地能割讓?劉氓心頭茫然,哪知道該如何回答。
古德里安仰起臉,像是回憶著什么。半響,喟然說:“尼科b爾一別也不過兩年光景,卻發生太多事情。唉,不說了,沒想到我們會這樣再會。”
看著古德里安明顯成熟,卻依舊保持沉穩中透著朝氣的臉,劉氓也是感慨良多。無意識的掃視客廳,劉氓吸口氣,低聲說:“要不,我跟你回薩克森?”
古德里安淡然一笑,搖搖頭說:“艾利什卡不會妥協。她跟你那些情fù不一樣,受到侮辱,不會跟你罷休。”
竇娥啊,你憑啥就能六月引來飛雪?看看窗外明媚陽光,劉氓憋屈的想死,恨恨道:“古德里安,我還要跟你說幾次?難道你對我就一點不了解?我的品是很差,可這樣的事我能做出來?”
古德里安難得眼神有些躲閃,鼻子,哼哼道:“說的也是,漢娜在你那呆那么久,沒聽說你干出什么…”
有用妹妹打比方的?劉氓氣結。再說,即便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可古德里安并不罷休,繼續說:“嗯,我不管,反正艾利什卡這么說了,你難道還能在眾人面前辯駁?作為她的守護騎士,我也必須有所表示。”
你就直說想打敗我算了。劉氓移開目光,不耐煩的說:“行了,你就說準備怎么辦吧,一切隨你。”
“那好,我去斯圖加特。”
見劉氓不吭聲,古德里安繼續說:“你要想好。事情沒這么簡單。聽說塔博爾派的楊?杰士卡已經向小古斯塔夫,發去信息,懇求他看在同為歸正宗的份上幫助b西米亞人反抗暴*。瑞典之前已經在東b莫瑞集結大量兵力,現在情況怎樣我并不知曉。另外,楊?杰士卡還向海德維格女國王發去邀請函,希望她能兼領b西米亞國王。具體情況怎樣我不知道,但女國王據說已經帶兵b近西里西亞。”
“那你和我舅舅就由著他們這么做?這是德意志內部事務,你們就讓別人橫加干涉?”瑞典還無所謂,聽到海德維格如此做,劉氓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父親和我又有什么辦法。國內,議會強烈要求我們表明立場,包括很多貴族在內,那些大家族和大金主已經顯出意圖讓薩克森脫離德意志的意圖,并在各方面四下運作,給父親施壓。外部,丹麥和挪威已經聯合,整軍備戰要侵奪荷爾斯坦因,英格蘭也想在海外貿易上占主導權,極力排擠我們,甚至不想讓我們艦隊進入北海。什么都是一團糟,如果瑞典硬要出兵,你說我們能有什么辦法?”
“你們搞的一團糟,還來問我?”劉氓越聽越氣。
“那你還想怎么樣?是你非要跟我們打,不是我們等在這漚爛,或者去薩克森顯示你的威風。我這就去斯圖加特”古德里安也來了火氣,忽地站起來,說完就咚咚咚走出去。
劉氓半天也沒平復心情,一個貴族派頭的卻走來,將手里的餐盤咚的扔在桌上,燕麥粥撒了一片。劉氓氣的站起來卻絲毫不懼,挑釁的看著他,一副不吃餓死的架勢。
劉氓氣餒,頹然坐下,庫特納霍拉伯爵卻又鬼鬼祟祟進來,吭哧道:“陛下,摩尼亞女邊疆伯爵到了,要不…,去迎接下?”
劉氓這哪會猶豫,跳起來就跑。引得一群人追在身后。
來到口,劉氓又是一肚子惡氣,奧爾加涅正在幾個士兵簇擁下上臺階。她沒戴頭盔,小臉汗津津的,披風上滿是泥土。這也就罷了,古德里安正在糾纏她,不住的噓寒問暖,條頓語ā腔繞的都快趕上法蘭西。
劉氓幾步竄下去,挽住奧爾加涅的胳膊,然后昂頭怒視古德里安。但這小子極沒品斜眼看著他哼哼:“怎么?有意見?我是德意志王國摩尼亞女邊疆伯爵的俘虜,又不是你的俘虜,擺威風請去斯圖加特。”
“啊,女邊疆伯爵,聽說你非常喜歡彎刀,我保存有一柄前薩珊王室使用的彎刀,愿意請女伯爵品鑒…”啰嗦足有半個鐘頭,就差送玫瑰,最后還是擔心奧爾加涅傷勢,古德里安才依依不舍道別,然后看都不看劉氓一眼揚長而去。
劉氓哪還有心情管這家伙,用跟他差不多的語氣和詞語關切晚奧爾加涅的傷勢,急不可耐的問:“我的小玫瑰,古德里安和尼德蘭傭兵近兩萬人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奧爾加涅羞澀的看他一眼,靦腆說:“是有些出人意料。昨晚,你走后,我覺得,既然我們能平安掩護兩萬市民撤離,為什么不能利用這優勢取得戰果?加上b西米亞國防軍,我們兵力占優,而對方已經呈現像。我就集中所有兵力回去,近衛軍負責偷襲和突擊,b西米亞國防軍分成小隊搜索圍捕掉隊的薩克森士兵。結果,古德里安王子的士兵本來就因行軍和我們偷襲散落許多,又莫名其妙分散開,一個突襲就把他們擊潰。隨后追擊,古德里安王子又被俘,薩克森軍就大部分投降了…”
我怎么就只想到掩護撤退,沒想到進攻?劉氓滿臉瀑布汗,隨即又覺得好笑。前有小腓特烈,現在是古德里安,這兩兄弟貌似跟自己打起來互有勝負,卻都極其悲慘的栽在自己情fù手里,這問題…
他這腦子拋錨的功夫,奧爾加涅已經在跟安娜說話。兩人本來保持些距離,后來不知怎么,奧爾加涅就挽住安娜手臂一起走,還回頭納悶的看他一眼。
劉氓嚇得一縮脖子,趕緊溜走。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