沌,飄飄無所依持,有時在深淵中不停墜落,剎那又會凌絕頂,俯瞰無盡虛空。
這感覺很熟悉,應(yīng)該經(jīng)歷過三次。第一次在瑞士通道,為小乞丐伊利亞,現(xiàn)在胡安娜的瑪利亞被巨石砸下懸崖。第二次在尼科b爾,面對如韃靼騎兵,差點像匈牙利國王西格德那樣在大海尋找到歸宿。第三次在黑海北岸布格河,為可薩人被金帳汗國打得七零八落。
習慣非常可怕,此時,劉氓居然有種享受感,很想沉于這不可捉,卻無比輕松的世界。可惜,既然能有感覺,那就說明他還未離開這世界。
感官慢慢恢復(fù),首先是有些沉悶的顛簸,應(yīng)該在馬車上。隨后頸背感到溫軟舒適,應(yīng)該在甜蜜的懷抱內(nèi)。最后,額頭發(fā)絲被輕輕撫有人默默期盼著他蘇醒。
睜開眼睛,光線太強烈,他抬手想遮擋一下,胳膊卻軟綿綿不著力。瞇起眼睛,等焦距恢復(fù),首先看到的卻是艾利什卡。她眼中明顯有驚喜,卻很快轉(zhuǎn)為譏誚,悻悻扭過臉。
這架勢更多是頑皮,劉氓笑笑,再看,旁邊是瑪麗亞,茶褐眼眸晶瑩剔透,關(guān)切與驚喜雜,讓他心里彌漫淡淡感動。片刻,頭頂響起甜美雍容的聲音,這次是放松和安逸。
“醒了?不舒服么?唉…,你呀…”
馬車經(jīng)過改造,座椅被拆除,在右手搭了個鋪位,好容下他這一長條。大讓娜坐在鋪位頂端,然他的頭枕在自己上,艾利什卡和瑪麗亞坐在對面條凳上。車內(nèi)還是局促,充斥著刺鼻味,總體來說去很溫馨。
閉上眼感知片刻,右n靠下血脈阻滯,讓整個n口憋悶,呼吸還微帶扯風箱的聲音。半天,他記起如何受傷,應(yīng)該是被薩克森火槍騎兵擊中,其后事情卻死活想不起來。
“這是哪?我怎么回事?”他問道。
大讓娜又是心疼又是可氣,責備道:“我的亨利,你是君主,德意志的寄托和驕傲,怎么能…,唉,妮可又不在,醫(yī)師說,幸虧彈丸自己被擠出來了,你的身體又異常強壯,否則…”
“不就是愚蠢么,對他來說很正常。居然跟獅子古斯塔夫各帶幾個隨從決斗,這估計已經(jīng)是各國王室宴會間談?wù)撟疃嗟脑掝}了…”
聽完艾利什卡譏諷,劉氓記憶慢慢清晰。的確是搞笑,雙方數(shù)萬屬下瘋狂廝殺,兩個統(tǒng)帥居然跑到小樹林里狗斗。不過,他最后到底殺沒殺古斯塔夫還是想不起來。
“亨利,真的想不起來了?”大讓娜看出他稀里糊涂,問了句,又輕撫他的臉頰說:“你差點殺掉獅子古斯塔夫,聽到他從呼喊,就松開他,還熱情寒暄,約定正式會見后跟他道別,可你自己在返回路上落馬。你已經(jīng)昏兩天,我們快到紐倫堡。”
這事搞得,干掉古斯塔夫不就解決大問題?裝什么騎士,看來真被打傻了。
不用他追問,大讓娜繼續(xù)說:“戰(zhàn)役很成功,一開始不知道,等霧散開,瑞典人兩個陣地兵力幾乎被全殲,至少五千人死傷,剩下的被打散。最后,古斯塔夫讓步兵阻擊,自己帶剩余騎兵脫離戰(zhàn)場,向阿爾高撤退,奧爾加涅去追擊,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扔下步兵跑了?這古斯塔夫…”
“是啊,我覺得,他一來是為以后考慮,另外也透你的脾氣,留下的步兵只抵抗一個小時就全體投降。俘虜過萬,格布哈特等人還發(fā)愁呢。”
真會想,還等著我給你送回去?既然古斯塔夫打定主意逃跑,奧爾加涅會取得戰(zhàn)果,不一定能全殲。這家伙返回法蘭克福等地,局面依舊不明朗。
考慮片刻,劉氓說道:“給萊比錫發(fā)布命令。黑森公爵返回自己領(lǐng)地休整,進一步協(xié)助他訓(xùn)練軍隊,更換裝備。馬格德堡幸存居民打散安置到南德,給予一切可能的幫助,萊比錫等城市出人口補充到馬格德堡。同時,各城鎮(zhèn)按德意志,嗯,也就是南德模式改組政務(wù)體系,加強薩克森王室權(quán)威。
各種城市武裝解散,n兵繼續(xù)雇傭,成立薩克森王國國防軍,由勃蘭登堡侯爵等人組成參謀部統(tǒng)領(lǐng),忠于阿爾布雷西特,立即整編加入對柏林等地進攻。
瑞典俘虜按我們的軍規(guī)審判,有n辱因劫掠殺人的公開絞死,剩余的打散,服勞役,用在薩克森恢復(fù)建設(shè)上。各類繳獲,除軍用物資外都用于補償附近居民損失。古斯塔夫想要俘虜回去,可以,按人頭付贖金。近衛(wèi)軍繼續(xù)留住薩克森,協(xié)助以上工作,但時間不能超過半個月,隨后開往b恩。”
約瑟夫留在萊比錫處理事務(wù),斯蒂芬在前方護衛(wèi),大讓娜只好兼職秘。記錄完,正想說些什么,劉氓又說:“提請教會進入薩克森恢復(fù)指引體系,從鄉(xiāng)村入手,可以給市民悔過時間。”
大讓娜愣了片刻,不安地說:“亨利,這件事你要跟阿爾布雷西特談?wù)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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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n口痛,頭疼…,給阿爾布雷西特舅舅去信,說我傷重,也許再也見不到他了…”
劉氓艱難翻個身,摟住大讓娜腰呻不止。大讓娜嚇一跳,手忙腳照顧半天,等醒過神,他已經(jīng)呼呼睡去。看看懷里的劉氓,再看看對面目瞪口呆的艾利什卡,大讓娜無可奈何。
車隊中午就抵達紐倫堡,原本就不喜歡熱鬧,這下劉氓徹底有了不毛面的理由。可進了城,周圍居然出奇的安靜。大讓娜一直看著窗外,等回過頭,劉氓發(fā)現(xiàn)她表情像是欣慰,又像是感慨,更納悶。大讓娜也不說,在艾利什卡幫助下輕輕扶他起身。同樣看了半天,劉氓心中卻是羞愧。
街邊密麻麻都是市民,無人歡呼,甚至無人出聲,都在看著他的馬車默默祈禱,那真摯的眼神讓他不敢面對,無地自容。
這些人,或他們的親友在塔博爾軍炮口下受盡苦難,他僅僅是以德意志名義進行救助,微不足道的救助,根本不值得如此尊敬。再說,如果他策略得當,這些人又怎會受苦?就如馬格德堡,因為他要等待古斯塔夫到來,拖延著不攻城,導(dǎo)致市民遭受滅頂之災(zāi)。
“亨利,一路上,得知你到來的村鎮(zhèn)都是這樣。也許你覺得做的不多,可別人從未這樣做過,知道么?在數(shù),瑞典人在萊比錫的暴行也傳到這里,是你擊敗他們。無論敵人怎樣詆毀,你為教會和德意志做的一切大家知道。”
見他躲開窗口,雖不知為何,大讓娜將他摟在懷里,湊在他耳畔輕輕說,眼中滿是幸福和自豪。看到這些,艾利什卡也萌不出任何反駁和譏諷的念頭,只是隱隱有妒忌,可片刻后,她再次傻眼。
“哎呀,我頭暈,我肚子疼。讓娜,我的蜜糖,你代我接見國王和貴族們好么?”
口被擊穿,擱別人很難撐過兩天,因此大家對傷員需要靜養(yǎng)很能理解。原本大讓娜考慮過劉氓在萊比錫養(yǎng)傷,可哪里依舊動進城沒多久發(fā)生匪徒襲擊軍官事件,這才冒險送他回斯圖加特。當然,大讓娜對他體質(zhì)還是比較放心,也有怕他不著家直接殺往b恩等地的意思。現(xiàn)在安逸了,他又一個勁叫喚,干脆決定在紐倫堡休養(yǎng)幾天。
劉氓也覺得傷不算輕,繼續(xù)顛簸可能影響恢復(fù),順勢答應(yīng)。過了兩天,除法拉克尼亞國王夫f不時來看看,一些宮女忍不住好奇找機會ā擾,總體來說非常安逸。
這期間,消息不斷傳來。古斯塔夫在逃跑路上被奧爾加涅追的很慘,幾乎是光著屁股逃回法蘭克福。獅子逃跑了,跟風的狐貍、狼獾也安生不少,勃蘭登堡侯爵很快整合各方軍力,穩(wěn)定秩序,開始反攻柏林。相應(yīng),沒了后顧之憂,阿爾布雷西特進一步鞏固防線,開始考慮解決自家問題。
西線,可能是瘟疫有所反復(fù),也可能是沒想到古斯塔夫敗得這么慘,英格蘭遠征軍和下洛林新教聯(lián)軍有所收斂。當然,也可能是進一步積蓄實力,等著給他來下狠的,甚至等著奧斯曼那邊有所突破也說不定,反正異教徒入侵跟他們一個銀幣關(guān)系沒有。
不管怎樣,北邊松口氣,可南邊形勢繼續(xù)惡化。
陸上,奧斯曼不僅狂攻普列文防線,也加強對尼什,乃至多瑙河沿岸渡口攻勢,并不斷對塞爾維亞施壓。匈雅提和返回協(xié)調(diào)的阿方索聯(lián)絡(luò)各國,采取南面依托尼什,從山間向保加爾反滲透反攻擊;北面瓦拉幾亞撤離多瑙河沿岸人口,堅壁清野,集中兵力擇機偷襲的策略,才算穩(wěn)定局面。
海上,真可謂一塌糊涂。克勞迪婭艦隊變成科西嘉駐港艦隊,雖讓海盜無法登岸,不敢繼續(xù)深入,制海權(quán)喪失。最近,馬格里布海盜也調(diào)整策略,全面進入兩西西里與摩里亞之間的第勒尼安海,可能是要跟奧斯曼艦隊聯(lián)合,徹底解決琳奈艦隊,進而在亞得里亞海獲得路上進攻突破口。
下午得到這消息,劉氓當即坐不住,可大讓娜死勸,也只能再住一晚。有著變態(tài)體質(zhì)和作弊功法,他的傷本已見好,這一急,多少有些反復(fù)。艾利什卡這兩天再沒怪話,雖有時神不守舍,對他也算悉心照顧。見他不適,忙里忙外端茶送招呼,倒讓他蠻不好意思。
天擦黑后,他知道急也無用,只好上躺下,但哪里睡得著。思慮半天,房咯吱一聲,他以為是艾利什卡進來,沒在意,可半天后,進來的人卻只是站在邊。
他扭臉一看,愣住。灰眼眸,披風下毛出銀發(fā),不是海德維格是誰?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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