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帝國今后不得以宗教為理由挑起戰(zhàn)爭。第二,承認路德宗和舊教信仰自由,路德宗新教和舊教同權平等。法蘭克福等自由市繼續(xù)享受馬格德堡特權,宗教自由。第三,安茹分支的阿黛勒有權繼承尼德蘭伯爵爵位,但尼德蘭獨立,伯爵享有領地稅賦,不得干涉議會及軍政。第四,承認列日主教區(qū)以東,明斯特主教區(qū)以南,萊茵河、摩澤爾河以西地區(qū)為帝國版圖,各城向德意志皇帝效忠,但帝國不得派駐軍隊。第五,敕封普魯士公爵為選候,取消對洛泰爾等貴族不當審判。第六,荷爾史坦因歸屬丹麥,斯德丁歸屬瑞典,十年內雙方不得因此發(fā)生戰(zhàn)爭。
草擬的合約很長,劉氓看到一半就沒了興趣。他只是奇怪,新教聯(lián)盟似乎毫無誠意,這條約更像是用來激怒他。
“這就是談判?你覺得這可能么?”劉氓平靜的將合約草案還給漢娜,又開始眺望遠處的橋頭堡。
早晨,法蘭克福城東、城西、城南的火炮陣地都已準備就緒,攻城器械也慢慢向前移動,森然齊整的軍隊將隨著一聲令下將城池沐浴在血與火之中。
頭一次看到這樣恢弘場面,漢娜心頭也有些許激動。這就是男人喜歡戰(zhàn)爭的原因?似乎也不是沒道理。當年自己在摩拉維亞進攻韃靼人時不也是亢奮難耐?
恍惚片刻,漢娜反應過來劉氓是在問自己,略想想,低聲說:“是很難接受,很多提議出自法蘭西,我感覺有陰謀成分。但新教聯(lián)盟使者有很大誠意,表示,愿意在你可接受的范圍內正式談判。”
“我可接受的范圍內談判?他們認為哪些我可以接受?不要說萊茵河以西,列日和明斯特就不是帝國轄區(qū)?陰謀,是的,還真是陰謀。想要談,那好,你先跟城里聯(lián)絡一下,我允許他們退回列日以西,五年內不謀求對列日、尼德蘭等地發(fā)動戰(zhàn)爭。”
“是么…,我個人覺得,恢復到去年年底狀態(tài)就好,路德宗問題,已經如此了,他們自己國內問題我覺得沒必要干涉。帝國內部,我支持你,但要慢慢來,至少等解決奧斯曼進攻以后。”
回身看看,感覺漢娜多少有楚楚可憐的意味,劉氓心頭一軟,輕聲說:“漢娜,我能體會你的心情,這戰(zhàn)爭給帝國帶來困難,給薩克森帶來苦難,必須及早結束。可他們這是談判的態(tài)度么?法蘭西扮演什么角色?我已經發(fā)出最后通牒,可你看看,聯(lián)軍有絲毫撤退的意愿么?你可以談,但要撇開法蘭西。”
我擔心的就是法蘭西。漢娜心中繚繞,卻不知該說什么,如何說。
劉氓點點頭,然后示意漢娜堵住耳朵,抬手一揮。
瞬間,漢娜只覺得大地猛然一抖,身邊物品和地面的浮土水紋般跳躍。張開嘴向前看,只見火炮陣地完全淹沒在白霧中,而遠處橋頭堡模糊一片,仿佛在顫動。
半響,劉氓回身拉開漢娜遮掩耳朵的手,看著她,認真說:“你回曼海姆,告訴他們,我原則上不干涉各國內政,包括新教問題,也不反對南北任何貿易往來。但他們不要妄想干涉帝國內政,不要妄想將列日、明斯特等主教區(qū)分離出去,也不要想著要挾我,否則,就像對面法蘭克福,我會讓他們知道要挾的后果。”
漢娜已經被震蒙,那還能思考。她只是覺得眼前男人也不是那么執(zhí)拗,有很多可愛的地方。在他親自安排下坐上馬車,在近衛(wèi)隊保護下離開軍營,漢娜又回想起多年前場景。在倫敦,面對轟天大火,這男人想都不想就為她們提供遮蔽。此刻,他不也是在遮蔽帝國么?也許該對他好些,多溝通,而不是因奇怪的別扭情緒搞對立。
她首先返回美因茨。詢問曼海姆、斯圖加特等地情況,又問問威廉?退爾阿爾卑斯獵鷹對河對面進攻情況,回到臥室。艾利什卡正跟薩比娜修女討論**,顯然下決心回歸正途,埃斯特羅娜則依舊呆呆坐著。她隨意寒暄幾句,起身出門,埃斯特羅娜會意,跟了出去。
來到走廊盡頭的陽臺上,看著河對岸云蒸霧繞的山巒,漢娜低聲說:“陛下同意不干涉各國內政,特別是新教問題,也愿意恢復南北各方面往來,可你們的誠意在哪里?”
沉默好一會,埃斯特羅娜才同樣壓低聲音說:“皇后,那邊的情況很復雜。尼德蘭害怕陛下因繼承權問題強力介入,布拉邦特、埃諾、那慕爾想確立實質上的獨立,澤蘭各城邦也有類似想法,所以才出資、出人支持戰(zhàn)爭。丹麥、挪威和瑞典早就想介入大陸,這是趁亂搶劫。英格蘭我不用說,皇后也知道,他們無法忍受強大的帝國,更擔心納瓦拉和阿基坦海軍強大。”
“那你們這是什么意思?戲弄我么?”
見漢娜來了火氣,埃斯特羅娜嚇一跳,趕緊說:“皇后誤會了,只要陛下允許尼德蘭等地獨立,他們會立刻停止資金援助,撤回派出的傭兵。那樣一來,丹麥、挪威和英格蘭失去支援,必然會退兵。而明斯特和列日屬于德意志,并不圖謀分離,只是各城要求獲得馬格德堡特權。當然,法蘭西在這其中扮演不光彩的角色,皇后也能看出來,希望不要介意。”
“那你們還猶豫什么?為什么沒有任何實質行動?難道不相信我能影響陛下?不相信我的能力?難道陛下近期內會打到尼德蘭?德意志需要和平,但帝國絕不會軟弱”
“皇后,不是這樣。你看,英格蘭遠征軍我們無法控制,許多傭兵團也被利益蒙蔽眼睛,我們正施加壓力…”
“跑德意志來搶劫是吧?習慣了?看來陛下說的對,不見到血,某些人根本不知道現(xiàn)在的帝國是什么。你告訴他們,奧斯曼帝國同樣有謀求和平的意愿,不要心存僥幸。”
埃斯特羅娜當然知道帝國的可怕,見唯一的希望漢娜也發(fā)火,心里更是難受。她真心想給新教謀求一個空間,想給那些人謀求心目中的自由,現(xiàn)在,卻里外不是人。
看到她黯然的眼神,漢娜覺得有點過了,嘆口氣,又說:“你們最起碼讓對面的軍隊退回科布倫茨以西,那才能談判,否則,他們堅持不了多久。獅子古斯塔夫都失敗了,你認為他們能做的更好?”
軟的也說了,硬的也說了,漢娜不想再為難她,拉過她的手拍拍,默默返回室內。走了沒幾步,后面執(zhí)拗一聲,漢娜回頭一看,卻是佩特拉怯怯站在門口。
可以想見這小侍女的心情,漢娜心里不是滋味,還是過去拉著她走進小房間。小侍女始終低著頭,身體還微微顫抖,也許是心理作用,漢娜卻莫名其妙感覺到她煥發(fā)出難以形容的光彩。
“你在馬爾堡就成為陛下貼身侍女,關心陛下,愛陛下,接受陛下憐愛,都是應該的,我不會責怪。陛下從不關心生活,你現(xiàn)在更該關心他,照料好他,知道么?”
在心中,佩特拉始終是卑微女奴,雖然有過茫然憧憬,更多將主人當作依靠,那會去揣摩皇后的話,趕緊羞澀的點頭。
這道讓漢娜覺得自己霸道了,正想著再說些什么,佩特拉卻低聲說:“皇后,其實陛下很孤獨。我也不清楚當初是怎么回事,但陛下真的愛那些女士,也愿意為她們付出一切,可他還是很孤獨。”
感覺自己說的亂七八糟,佩特拉不安的看看漢娜,見是認真的聽,這才繼續(xù)說:“等主教曾經說過,那時陛下很年輕,很調皮,充滿稀奇古怪的想法。陛下父母都很早就去世了,小時候,身體也不好,等主教覺得是自己沒盡到妻子的責任,讓他一步步犯錯誤,一直弄到現(xiàn)在這結果。當然,等主教也說,這也許是很多人的幸運,多少民眾因陛下和他們領主奇怪的關系而受益。”
這都能找到借口。漢娜實在想笑,可細想想,還真沒法反駁。這家伙也的確如此,只要跟他扯上關系,他就會無私付出。隨即,她又想到,西爾維婭等主教為何要說這些?
不等她想清楚,佩特拉又說:“皇后,我覺得,陛下一直希望有個家,在馬爾堡他沒得到。在瓦本…,嗯,之前也沒得到,當然,這也是因為他老是四處奔波,停不下腳步,而那些女士他也不能放下。但是…,皇后…”
漢娜能感覺到佩特拉是真心說這些話,可讓一個剛成為那家伙女人的小侍女來勸解自己,實在是怪異。她的心也亂了,勉強安撫小侍女幾句就匆匆離開。
埃斯特羅娜已經先行返回,不知是去海德堡還是別的地方,漢娜也無心關注。拜托艾利什卡在這敦促那些總是忘了皇后也需要知道情況的將領隨時匯報戰(zhàn)況,她匆匆返回曼海姆。如果戰(zhàn)爭仍舊繼續(xù),那她也要做最壞打算。
等她回到曼海姆已經是下午,布錫考特也從斯圖加特趕來,正在跟曼海姆私生子聊天。
見她進來,曼海姆私生子像受了天大委屈,可憐巴巴迎上來說:“皇后,還是讓弗萊堡親王全權負責談判吧,我真是受夠了。布拉邦特公爵也就算了,那個艾馬爾親王動不動就威脅,說什么他們艦隊被擊沉不過是刮去胡子,要不了半年就能恢復,還說放棄北保加爾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否則奧地利都不保。還有那個跟阿朗松公爵來的紅衣主教,明著調停,私下里盡玩陰的,恨不得我們打成一團才好。”
漢娜知道這小子,雖然話多點,辦事還是非常認真的,想想說:“行了,海外聯(lián)絡署全線暢通,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嗯,糧食沒辦法,木材、精細鐵器、皮毛等貨物可以盡力輸出,還有,陛下弄來的那個金豆,提供種子給他們,海外聯(lián)絡署也可以讓當?shù)厝朔N植。”
說完,她立刻看布錫考特。
布錫考特眼神非常嚴肅,慢慢點頭,然后說:“很明顯,我們盡量準備,但攻擊點太多。還有,我覺得應該告訴陛下,他的大局觀很強。”
“是么,可這僅僅是我們擔憂而已。要是真出現(xiàn)這局面,你覺得我們能應對么?”
“很難,不過我已經聯(lián)絡斯福爾扎,他手下有可靠軍隊,可以側后攻擊。另外還有阿基坦,那兩萬紅衫軍也是久經沙場。”
正說著,一名軍官匆匆進來,遞給布錫考特一封鴿信。他展開一看,臉色立刻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