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打傷宮妃?饒是劉氓經歷得多,也險些一口血噴出。跟到兇險難料的前線也就罷了,還鬧這一出,他原本心情就差,這下如何撐得住,噌的跳下馬,黑著臉向里走。幾個維京小弟都是一副欠扁的樣子,大讓娜的騎士滿臉尷尬,讓他更是憋火。
大讓娜等人住在可能是小鎮主管的宅院里,房舍既有金帳汗國帳幕式圓頂設計,也有東方庭院風格,還有東羅馬印記。走進很大的天井,大讓娜立刻從屋檐下迎上,拉住他的手,急切說:“亨利,要責怪就責怪我,不要懲處他們。”
怎么回事都不知道,懲處誰?感覺到大讓娜散發出的溫暖氣息,他立刻心軟了一半,握住她的手,卻什么也沒說。
大讓娜松了口氣,看看他的臉‘色’,又顯出憐惜,邊挽著他的胳膊向屋內走,邊說:“你的‘侍’‘女’巴拉跟隨補給車隊趕來,可是…,嗨,真是的,小‘女’孩…。嗯,一開始還沒什么,后來不知怎么就跟伊莎貝拉鬧起來,要不是跟來的佩特拉和艾格尼絲反應快,就將她殺死了…”
都到殺人的地步了?劉氓先是錯愕,很快想通。巴拉是阿剌海別的人,肯定知道些伊莎貝拉的背景,今天之所以鬧得這么兇,可能得到阿剌海別的囑咐,或是覺得伊莎貝拉間諜身份對戰局有影響。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道理,誰是誰非他不清楚,在當前情況下也無心理會。
大讓娜神‘色’有些僵硬,將他拉進自己房間坐下,倚在他肩頭,默默拍了他的手一會,卻不再提這件事,而是猶豫著說:“有件事你必須知道,可你要堅強…”
“奧爾加涅么?”一愣,然后低頭看看大讓娜,他腦中立刻冒出這念頭。
“不是。”大讓娜搖搖頭,又看看他,低聲說:“是琳奈。她在刻赤外海設伏,一直沒動靜,可昨天,金帳汗國發動突襲。她反應很快,立刻讓艦隊排成密集隊形,邊打邊向刻赤撤退,艦隊損失很大,但主力保全了。可是…,可是她的座艦受損,落在后面,失去了聯絡…”
他心頭一涼,耳朵也開始嚶嚶作響。大讓娜輕輕偎進他懷里,又安慰:“應該是被俘。古依斯提尼亞尼說,她的座艦只是風帆毀壞,最后面的戰艦看到些情況,她升起白旗,追擊的金帳汗國戰艦也沒有繼續開火。通過上次海戰看,他們改變了虐待俘虜的傳統,對落水的水手都是救助,詢問一番也就發給小艇放回。古依斯提尼亞尼已經派人與他們聯絡,很快就會有消息。”
這就好。他略微松口氣。上次海戰的情況他知道些,而且金帳汗國這兩年對羅斯人態度也改變不少,不再肆意屠戮平民,似乎真是想長久經營,自己對哈爾科夫的俘虜和傷員也都是善待,他相信金帳汗國會理‘性’對待被俘的高級將領。
這頭心略寬,另一頭又懸起。失去制海權后果是可怕的,理理思緒,他喊進明顯知道情況,卻躲在‘門’外聽風聲的斯蒂芬,命令:“艦隊全力封鎖刻赤海峽,關注頓河口動向,補給開始側重于陸路運輸。還有,讓新羅馬和康斯坦察等港口做好防范,如果可能,讓克勞迪婭立刻返回,科西嘉和意大利所有戰艦和武裝商船進駐黑海,要是威尼斯愿意出力,也讓他們派些船。還有,將扎‘波’羅熱堡剩余的坑道兵全調過來,讓以‘色’列也支援些工匠。”
“是,陛下。”應一聲,處理完手續,斯蒂芬又說:“陛下,以‘色’列傳來消息,說別爾哥薩萊有向這里派遣援兵的跡象,兵力不多,主要是輕騎兵,但很可能是元帝國騎兵,‘女’王讓您注意。”
他原本就是圍點打援的意思,已經做好陣地戰準備,并不擔憂。但斯蒂芬轉身要離去,他又追加一句:“阿爾卑斯獵鷹動員五千人調往拔雷謝次。”
見他恢復鎮定,大讓娜也松口氣。聽這命令,顯然對這戰爭更加重視,又安心不少。等斯蒂芬離去,猶豫著想說什么,最終只是‘吻’他一下,讓他去看看打架那對。
一天來的意外太多,戰事也不牢靠,他有些發懵,提線木偶似的走出大讓娜房間,卻稀里糊涂沒搞清要做什么。天井中不知何時飄起雨絲,映著窗欞燈光,像是幻動的簾幕。涼意透入肌膚,讓腦袋的暈沉舒緩些,卻很快帶來蕭索。他站了一會,感覺雨絲有化作冰珠的跡象,這才跟‘侍’從走向對面房舍。
房間很大,但沒有分割客廳和臥室,占一半面積的是榻,上面鋪著毯子和絲緞,有炕桌,器具和臥具沿墻擺放,濃烈的韃靼風格。配上屋中衣飾、神‘色’各異的幾個‘女’人,他除了啼笑皆非,還有錯‘亂’時空的感覺。
一個憨厚的維京小子站在‘門’后,見他進來給了個傻笑。巴拉盤‘腿’坐在左手墻邊,身前擺了個‘毛’皮包裹,整個人像繃緊的弓,死死盯著對面,雖然胳膊被佩特拉抱著,也像隨時會暴起。伊莎貝拉則小老鼠似的縮在右手墻邊,頭上纏著繃帶,艾格尼絲正無聲的安慰。
見他黑著臉進來,佩特拉立刻要起身迎接,又感覺不妥,遲疑片刻,發現巴拉低頭不敢正視自己的主人,干脆拉著她一起走下矮榻。
來到他身邊,佩特拉正猶豫著要解釋,巴拉卻突然昂起頭,平靜說:“陛下,你可以任意處置我,但必須殺死她,至少將她趕走,她是金帳汗國的間諜。”
那邊還有法蘭西的間諜呢,都殺死算了。他從未想過身邊人會鬧這一出,氣都氣死了,哪有心情應對。巴拉毫不妥協,繼續說:“您是最仁慈最寬容的君主,可別人不會這樣對你。剛才,佩特拉為你準備食物,她趁佩特拉不注意偷偷下毒,正好被我撞見。可惜,我沒能殺死她。”
真熱鬧。劉氓心煩意‘亂’,扭臉看看伊莎貝拉,見她似乎想辯解,但羞愧神‘色’居多,心里信了半分。他感覺有些失落,卻不去多想,轉而問巴拉:“你的公主有回復么?你這次來…”
他感覺話語生硬,沒說下去,巴拉卻并不在意,立刻說:“陛下,我的公主已經趕到新羅馬,希望陛下能立即返回。”
“是的…,陛下,您必須立刻離開這里…,我,我只是想給你的食物中放催泄劑…”
他正想問巴拉阿剌海別讓自己返回的原因,那邊伊莎貝拉怯怯的符合巴拉。分別看看兩人,他連思索的勁都沒了,隨口說:“我不管你們,以及你們各自的主人為何如此告誡,要是不想說出原因,也就不用再說。”
等了片刻,見兩人沒有回復的意思,他轉身就走,到‘門’口時停下,吩咐:“都回去,如果不想回去,艾格尼絲和伊莎貝拉回新羅馬,巴拉去基輔服‘侍’皇后。”
庭院中已經飄起雪‘花’,不多,但夜‘色’寒意更勝,讓院落更顯死寂。巴拉和伊莎貝拉都沒跟出來,甚至沒吭一聲,他有返回揪住他們詢問的沖動,但更多是疲憊。對阿剌海別的記憶已經淡化到難以跟其他人區分,這重復干癟的告誡也慢慢令人生厭。
透過飄零的雪‘花’,大讓娜窗口燈光顯得分外溫暖。但這陌生院落并不是他體會溫暖的地方,寒夜中孕育的也不是甜蜜,他剛走幾步,隨著急促的馬蹄聲,曼弗雷德匆匆趕來。
“陛下,我們向東面和亞速派出的斥候沒有按時返回。”
“一個都沒有?”劉氓心頭也是叮一聲。
“是的,不僅我們,阿方索元帥和于爾根副元帥派出的斥候也沒有返回,但向東北派去的斥候遇到羅斯人的搜索隊,說大保加爾人有全面征集的跡象。”
那就是別爾哥薩萊派出的援兵,可安娜的間諜已經使用信鴿,這幫家伙行進速度也太快了吧?或者,援兵早已出發,間諜打探到的只是后續部隊。腦子里飛快轉了幾圈,他提起的心又放下。總體來說元帝國并沒有大舉西進的跡象,金帳汗國兵力南移,留守的并不多,應該可以應付。而且,這不正是他此次進攻的主要目的?
“派百人隊搜索,營地全部按預定計劃分散布置。還有,給羅斯人發照會。”下完命令,又跟曼弗雷德商量幾句細節,他正想給大讓娜打個招呼,出去看看,大讓娜卻迎了出來。
抬頭看看天空,大讓娜偎進他懷里,低聲問:“要緊么?”
“應該沒什么。”
“那就好…”嘟噥一句,大讓娜又仰起臉,輕聲說:“明天再去指揮好么?”
感覺大讓娜像是依戀,又像是有心事,他下意識點點頭,挽著她回到房間。一進‘門’,大讓娜就急不可耐的將他摟緊。他微感錯愕,隨即泛起濃濃的憐惜,笑著將她抱起。濃的化不開的甜蜜和熱烈很快洋溢異族風格的居室,‘毛’皮和絲緞為主的臥榻上,他難得體驗一把奢華的旖旎,久久不愿終止對大讓娜的愛憐。而大讓娜也放開了所有的矜持,直至近乎失去意識,還死死摟著他。
不知今夕何夕,無意識看著陌生的陳設,細細體味懷中愛人的所有美好,他說不出的滿足。可隨著肌膚開始浸潤涼意,他又有些不安。
‘吻’了‘吻’大讓娜依舊細膩瑩潤的臂膀,他輕輕拉上被褥,正想在甜蜜中睡去,大讓娜卻嚶嚀到:“我的亨利,這愛情多么讓人癡‘迷’,我真后悔…,我應該不顧一切的呆在你先身邊…”
“我最純美的勃艮第葡萄酒,這也值得感慨么?我們當然可以一直在一起,這是我的幸福。”感覺大讓娜這話語中就有依戀,也有惆悵,還有不舍,他心中的不安更強烈,還帶上歉疚,但也只能如此安慰。
“是啊,是啊,當然能跟我的亨利在一起…。嗯…,只是,你看,我已經老去,你應該多給那些將美貌遮掩在寂寞之后的‘女’人一些愛憐。我早就說過,只希望呆在你的‘陰’影中,不沒必要太過牽掛…”
他感覺大讓娜言不由衷,之前的話語另有深意,可還沒想好如何試探,大讓娜含魂的說些甜蜜話語,很快縮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房間愈發清冷寂靜,雖然溫潤甜蜜的身體在懷里,他仍有中不真實感。茫然片刻,寂靜的寒夜開始躁動,模糊的聲響時隱時現,最后變成急促的馬蹄聲和近衛隊員詢問口令的冷冽。他明白情況有變,趕緊起身。
大讓娜也醒來,卻只是招呼‘侍’‘女’進來為他更衣,自己則靜靜抱著被子看著,似乎舍不得被褥間溫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