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紅葉握緊了手里的刀,緩緩道:“我開的價得在天南鏢局上再加一樣。”女人道:“再加一樣什么?”夏紅葉盯著她,冷冷道:“你。”女人睜大眼睛,道:“我?”夏紅葉道:“是。”女人道:“我能不能不答應(yīng)。”夏紅葉道:“不能。”
女人臉上突然又露出爽朗的笑容,道:“你真的要我?”夏紅葉沉默著,很長時間才開口:“我要從你身上知道一件事。”女人精明地看著她,精明地笑道:“你想知道十五年前給粵東大俠林從容送銀子的人是誰?”夏紅葉點(diǎn)點(diǎn)頭。
女人道:“這個人就是你接下來要?dú)⒌娜耍俊毕募t葉冷冷道:“我要?dú)⒄l同你沒關(guān)系。”女人道:“你就不怕我騙你,隨便說個人讓你去殺?”
夏紅葉道:“你是聰明人,相信不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每個人都一張嘴,他殺人當(dāng)然不會只聽一面之詞。
女人輕輕笑了笑,忽然將目光轉(zhuǎn)向正旁若無人、陶醉在羊腿肉上的青青,摸摸她的腦袋,嘆道:“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夏紅葉在聽。女人接著道:“十五年前,我和小青一樣,還是個丁點(diǎn)大的丫頭片子,當(dāng)時發(fā)生的事,我如何能夠知曉。”
夏紅葉臉色變了,女人說的是事實(shí),這一點(diǎn)任何人都看得出來。
女人垂下頭,表情很失望地道:“現(xiàn)在你還是不是非要我不可?”夏紅葉看著她,臉色慢慢回復(fù)正常,淡淡道:“非要不可。”女人眼睛里又發(fā)了光,嘴上卻說:“我既然無法告訴你當(dāng)年的事,那你要我還有什么用?”夏紅葉道:“流云褒不是一共有五個堡主?你不清楚當(dāng)年的事,她們不見得也不知道。”
女人眨了眨眼睛,道:“你的意思是想讓我?guī)е闳フ宜齻儯俊毕募t葉道:“沒錯。”女人道:“要是她們也不知道呢?”夏紅葉道:“她們不知道,十五年前的堡主一定知道。”女人慢慢點(diǎn)了點(diǎn)頭,嘆氣道:“看來我除了帶你去見她們,似乎已經(jīng)別的路可以走。”
夏紅葉沒有說話,可臉上完全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女人忽然問道:“做生意是不是要講究公平?”夏紅葉看著她,道:“那要看和什么人做生意。”
女人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夏紅葉板起臉,沉聲道:“我是個不會做生意的人。”
女人苦笑道:“和不會做生意的人談生意,似乎有點(diǎn)多余。”夏紅葉道:“我們之間根本就沒生意可談。”
女人道:“那我們之間有什么?”夏紅葉冷冷道:“我開的價你必須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女人道:“你要強(qiáng)賣?”夏紅葉道:“沒錯。”女人仍然苦笑,搖搖頭道:“我能不能提個要求?”夏紅葉沉默片刻:“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女人眼光在他臉上飄過,飄過之后便轉(zhuǎn)向他懷中,小聲道:“交易之前,我是不是可以看看那尊玉佛。”
交易之前,看看貨是很合理的要求,夏紅葉于是從懷中拿出笑面金剛,放在幾上,放到她面前,目光頓時變得謹(jǐn)慎,防備這女人搶寶傷人,突然出手。
誰知女人的一雙手竟規(guī)矩得很。
她安安靜靜地坐著,僅僅只是朝玉佛看了看,立刻又轉(zhuǎn)向他,問道:“上次我對你說過的話,如今你可還記得?”夏紅葉道:“什么話?”女人長長嘆了口氣,慢慢道:“每一幫、每一派都有自己的規(guī)矩,流云堡的第一條規(guī)矩就是替顧主保密,所以你縱然見到了她們,她們就算知道當(dāng)年的事,也絕不會告訴你。”夏紅葉沒有開口,這條規(guī)矩?zé)o疑是最重要的一條,女人又道:“我們知道許多武林人士不可告人秘密,若身后沒有龐大的背景,又怎么可能在江湖上屹立這么多年?包括我在內(nèi),流云堡的五個堡主都是來歷不凡的女人。”
夏紅葉盯著她,依舊沒有說話,卻點(diǎn)了點(diǎn)頭,女人道:“流云堡本就是五個非常有勢力的家族在江湖上放出的耳目,每個堡主都代表著一個家族,每個堡主的一舉一動都影響著她們家族的切身利益,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能明白我說這話的意思。”夏紅葉又將頭點(diǎn)了點(diǎn),他當(dāng)然已明白,他就算用刀殺了這五個女人也于事無補(bǔ),這五個女人的性命關(guān)乎到五大家族在江湖上的聯(lián)盟,為了家族存亡,她們寧可死,也絕不會違反組織定下的規(guī)矩。
他沒有去問究竟是哪五大家族,這種問題當(dāng)然是秘密,她們絕沒可能去對外人講。
女人抱過一個酒壇子,給自己和青青倒上滿滿一觥,眼波如水,對青青笑道:“小青,羊腿肉的味道怎樣?”青青拿出自己隨身帶的手巾,邊抹嘴,邊道:“又嫩又酥,好吃極了,只可惜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吃飽,沒肚子再接著裝了。”女人道:“那你現(xiàn)在還能不能喝酒?”青青道:“那倒不妨,酒我還可以喝幾杯。”女人道:“既然能喝,陪我一起喝。”青青端起酒觥,吞下一小口,舔了舔舌頭道:“好酒。”女人也吞下一小口,也跟著道:“好酒。”
酒香撲鼻,兩人你來我往,竟將夏紅葉和玉佛晾在一旁,連看都懶得看一眼,顯得輕松又自在,哪還有半點(diǎn)著急的樣子。
小島上沒有樹木遮掩,帳篷頂著陽光直曬,本就有點(diǎn)熱,加之烤肉的碳火尚自未熄,里面的溫度漸漸升高,夏紅葉的額頭已有汗珠沁出。
他兩眼直直注視著女人,不知是太熱,還是太渴,他的臉竟開始微微發(fā)紅,鼻息逐漸沉重,眼光變得復(fù)雜,也不知是矛盾,還是興奮。
女人的臉此時亦嫣紅如朝霞,她仿佛快醉過去,連坐都已經(jīng)快坐不穩(wěn),是個男人現(xiàn)在都只怕會忍不住上前扶她一把。
夏紅葉沒有上前,他就象個呆子,呆了很長時間,神志才回到自己身上。
他忽然沉下臉,異常冷靜地對女人道:“你上次還說過一句話。”女人半睜醉眼,朦朧懶散地瞧著他:“我上次說了什么?”
夏紅葉道:“你說若是不想讓白云從身邊溜走,就得想辦法將云摘下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