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嵩之乃大宋之毒蟲,若不嚴懲,何以告慰天下?”
“奸臣當道,國勢將亡,諸位,我等又何以面對天下蒼生?”
有人挑頭之後,太學生們第三次衝上街頭,與臨安府衙的衙役進行對峙。同時,挑事的太學生金九萬也帶著數十學生衝向了登聞鼓院,準備向朝廷遞交他們匆忙草擬好的條件和要求。
“天下者,中國之天下,祖宗之天下,羣臣、萬姓、三軍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陛下若是包庇奸臣,不聽朝野之言,則奸臣當道,國將不國,到時,悔之無及也!”
看著圍得水泄不通的太學生,正在登聞鼓院當值的資政殿大學士趙與懽不禁大喊頭疼,片刻之後,他這纔對著黑壓壓的人羣拱了拱手,試圖平息衆怒:
“諸位,下官定會將其告知朝廷,至於處置,還需朝廷廷議……”
“朝廷袞袞諸公昏庸無能,又何以取信天下?”
雖然太學生們紛紛質疑趙與懽的用意,不過,金九萬卻是笑笑表示理解,而後,他向著同學們揮了揮手,提議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去和寧門與他們會合吧,在此待著,又何以讓官家知曉我等要求?”說著,他向趙與懽瞄了一眼,趙與懽也是心領神會,朝著他做了個手勢……待學生們陸陸續續離開之後,趙與懽卻是一陣破口大罵:
“呸……汝等不過是不學無術、寡廉鮮恥之人!朝廷怎會招來如此敗類?”
當夜,奉趙昀的旨意,趙與懽在登聞鼓院秘密與**的帶頭人孫翼鳳、金九萬會面,除了表示朝廷的誠意與理解之外,還向他們轉述了朝廷提出平息**的條件:
“皇上口諭,體諒學子們憂國憂民,不畏艱辛,故,可考慮收回成命,重新交由朝臣討論,爾等亦可前來大慶殿,向朝廷說明太學諸生的意圖……”
一聽趙與懽這麼說,早有準備的孫翼鳳當場就是嗤之以鼻:
“趙大人,史嵩之毒殺宰執,勾結趙皇后,實屬罪不可赦,若是按照趙皇后及孟珙的想法,只怕,此事將損害朝廷的威嚴啊……到時候,國法不行,天下無道,汝等又該如何是好?”
聞言,趙與懽先是一愣,而後,就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故作鎮靜地撫須片刻,這才做出了所謂的“解釋”:
“二位放心,這不過是權宜之計,畢竟,史子由他對於朝廷還是有大功的,貿然殺之,則不免太過草率……”說著,趙與懽忽然間頓了頓,之後,就拿出了兩張官誥,將其塞到了他們手中。
“這是皇上賜的,還望二位回去之後,說服太學諸生切莫鬧事,否則,朝廷定會加以嚴懲!”
瞅著已然到手的官誥,孫翼鳳和金九萬不由得嚥了口口水,良久,他們纔不約而同地擡頭,盯著一臉“真誠”的趙與懽,就是重重地點點頭:
“大人勿憂,此事,我等定會辦好,請靜候佳音!”
“甚好,來人,送客!”
眼瞅著這兩個人被衙役給送上了馬車,趙與懽這纔不屑地冷哼一聲,沉默半晌,他這才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道:
“畜生,本官倒要親眼看看,爾等還能蹦噠幾天?”
次日清晨,趙昀正式下詔,將史嵩之革職爲民,放歸鄉里養老……對此,太學生們還想抗議,但孫翼鳳和金九萬卻愣是將其解釋成了朝廷的權宜之計,到時候定有嚴懲,這纔將他們的抗議之風給壓了下去。
“徐大人,若是趙嫣不出賣我等,只怕,你也早就可以升官了……”
在臨安站,面對前來送行的徐謂禮,已是布衣的史嵩之垂頭喪氣地喝了杯酒,之後就是一陣嘆息……對於他的失落,徐謂禮當然是心知肚明。
“大人勿憂,此事……還需時日,至於趙嫣,她也命不久矣……”
“不必如此安慰我……”聽聞此言,史嵩之苦笑一聲,朝著徐謂禮揮了揮手,說道:
“當年,我年輕時,亦曾發下誓言,此生定要位極人臣,衣錦還鄉,功成名就……豈料,卻被自己的私慾給毀了,如今,不得不如此回鄉,真乃回首已是百年身啊……”
“大人保重……”
眼看列車就要出發,徐謂禮急忙端起酒杯,想要勸勸史嵩之再喝一杯……然而,史嵩之似乎有些不領情,除了伸手拒絕之外,他並沒有多說些什麼……
“只怕,這次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那,就讓我等此別過吧……徐大人,你一定要記住,利慾薰心者,是不會活的太久的,憂國憂民,兢兢業業,纔是正途啊……”說完這些,史嵩之就朝著徐謂禮拱手告別,而後,登車離去。
……
“徐姈,你也十歲了……再過幾日,我就要帶你和楊蓁她們一起,出去見見世面了……”
“多謝皇后,若是能夠早些上飛機就好了……”
淳祐五年四月十四,一早起來,趙嫣就迫不及待地讓蕭晴和蕭婈去做糕點,想要讓徐姈她們再嚐嚐她的手藝……而聽著她個徐姈的對話,在揉麪的蕭晴卻是冷笑一聲,嘲諷似的說了句:
“趙嫣,你可別玩大了,要不……東園裡的那口紫檀棺槨就真的是你用的了……”
“蕭晴……你這麼說,就不怕我叫蕭媞收拾你?”
趙嫣嬌嗔地回了她一句,心裡五味雜陳……原來,蕭晴所言非虛,爲了證明自己沒說謊,蕭晴還親自跑去東園,用手機拍了棺槨的照片給趙嫣看,對此,趙嫣幾乎當場痛哭,但蕭晴卻讓她先收斂幾天,到時候自然就可以重見天日了。
“聽聞朝廷已經和那些鬧事的太學生們達成了協議,可有此事?”
“喲,趙皇后,你才知道啊……”
面對趙嫣的驚愕,蕭晴看也不看她,將白糖和**撒在了糕點之上,而後,就和蕭婈一起將其擡到後苑的鍋爐上去蒸……將趙嫣給直接晾在了當場。
“趙嫣……蕭晴她平日對我也是這樣,你還是別和她計較了……”
這時候,蕭媞忽然從趙嫣的身後閃了出來,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不過,這次趙嫣卻是真的氣惱不已,她用勁甩掉了蕭媞的手,良久,才恨恨地說了句:
“這個蕭晴,也真是越來越驕橫了,還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
蕭媞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良久,她才低聲細語地說道:
“嗯,我會教訓她的……你就別生氣了……不過,你還記得嗎,去年她是如何照顧你的?”
“記得……”
一聽這話,趙嫣的臉頰上不禁泛起了一絲紅暈,轉念一想,她也覺得自己似乎並不能爲此責怪蕭晴……否則,她又怎麼面對蕭晴這些年對她的照顧?
“蕭媞,趙嫣錯了……你就別去說她了……”
一聽她這麼說,蕭媞輕笑一聲,用手撫摸著趙嫣的長髮,安慰她說:
“沒事的,我想,蕭晴她也不會記仇的……”
大約四分之一個時辰過後,蕭晴提著食盒,推門走進了正堂。對於蕭媞與趙嫣的談話,她當然是一無所知……只見,她將食盒放在了桌上,伸手將蓋子打開之後,幾塊熱氣騰騰的蛋糕呈在了她們眼前。
“吃吧……要是涼了,那可就不好吃了……”
“多謝啦……”
蕭媞會心一笑,抓起兩塊蛋糕就要扭頭溜走,對於她的想法,蕭晴當然是一清二楚:
“你呀,是想拿回去給謝皇后和趙珍珠吃吧……”
一看,蕭晴想要留下她,蕭媞當即就裝出了一副不解的樣子,還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怎麼了?莫非你有意見?”
蕭晴嘴角一翹,故意做出了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喲,你可曾生下皇女,母以女貴,我又怎麼敢得罪你呢……你放心,等會,我們就去慈元殿那裡做一桌子菜,到時候,就讓她們吃個夠吧……”
“嗯……”蕭媞點頭,看著徐姈她們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她只是報以輕輕一笑……豈料,片刻過後,一個宦官匆忙推門而入,將一個信封交給了趙嫣。
“啓稟皇后,朝廷有大事發生,還請儘快做出對策……”
趙嫣接過信封,輕輕地將其放在了桌案上,而後便示意對方退下:
“知道了,我自有打算……你先下去吧……”
“你不看,我先替你看了……”蕭晴拿過信封,幾下子就從中取出了信紙,不過,當她粗略地瀏覽了一番上邊的文字之後,她的內心就再也難以平靜了:
“趙嫣,昨日,史嵩之在家中服毒自盡……想必是畏罪自殺!”
此言一出,趙嫣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很久,臉色慘白的她才用顫抖的聲音嘀咕道:
“若非……若非我愚昧無知……只怕,這些血案也不會發生吧……”
“趙嫣……此事你沒有錯……要怪,就怪朝廷的那些袞袞諸公吧……如果不是他們互相爭鬥,爲了權力不擇手段,只怕,這事也就不會發生了……”
蕭晴的話似乎多少給了趙嫣一些安慰,而曾在政壇摸爬滾打過的蕭媞卻是不置可否,似乎,她也不想回憶起自己過去在**裡的所作所爲,也不想再去思索一遍政治中的是是非非。
“蕭媞……難道,你就不怪我嗎?”
一聽這話,蕭媞微微地擡起頭,看著一臉自責的趙嫣,不禁冷笑一聲,反問道:
“怪你?那……在23世紀時,我是不是早就應該被千刀萬剮了呢?”
“這……你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趙嫣眼中詫異的神色,蕭媞卻只是搖搖頭,答非所問地說道:
“別說了……我不知道……這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想讓太多人知曉此事……”
趙嫣吐了吐舌尖,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看著她的臉頰,蕭晴急忙將她拉到了屋子的角落,看了看旁邊無人,她這才悄然道:
“趙嫣……當年,蕭媞曾經命令銀河南方宣撫司下屬的軍醫處毒殺過人……若非樞密副使蕭懷義上將阻攔,只怕……被殺的人只會更多!”
“她……她殺了何人?”
霎時,趙嫣嚇得目瞪口呆,然而,蕭晴似乎並不把這當一回事,相反,她還覺得,蕭媞這麼殺雞駭猴並沒有做錯:
“呵呵,也不是什麼好人……一幫戲子而已,無足掛齒不值一提……誰叫他們要拍什麼青春偶像劇侮辱民族英雄李定國呢?政治嘛,就是如此,爾虞我詐,殺人如麻……所以,蕭媞她才希望,珍珠她以後能夠遠離這些是是非非,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
“嗯,這事……還是讓她埋在心底吧……”說著,趙嫣不經意地打量了一眼蕭媞,輕聲說道:
“若是可以,我真想歸隱深山,不再與這些瑣事爲伍……想必,你們都是這麼想的吧……”
“正如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