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轉著到了枯等出現在小橋上這里,枯等本能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又縷了一下額前碎發,說道,“那什么宮中之事,我又不在宮中,實在是插不上話,而且不瞞哥哥,那等事我也實在不感興趣,便找了個理由跑了出來,透口氣!嘿嘿?!?
這說的直白,只是對朋友最自然真實的談話,可枯等似乎忘了,或者說根本沒意識到,身后還有個小孩,亦步亦趨的跟著,并且將她的話,收入耳中。
在梓鈊宮中換了衣衫往太后宮里走去,一路上對趙恪枯等大加贊賞,她很滿意趙恪選的裙衫,不繁雜而且穿得簡單,實在深得她一切從“簡?!钡男?。
因為趙恪說他也還未見禮,要去泰禧宮拜見一下,便也同枯等一起走了過去。
一路上那五皇子趙廷倒是安靜,什么都不說的跟在兩人身后,枯等以為這便是他本性,對他的不滿也消了幾分,畢竟還是十三歲,枯等再怎么記仇,也不會和小孩一般計較,只要往后表現好就行。
泰禧宮中的人還是那些,并沒有誰離開,皇后以及陳妃與太后的話題似乎還在繼續,只是說話的似乎也就陳妃,皇后好像成了陪襯,太后詢問到她,她才說上幾句。
一進宮內,趙恪便上前行禮,即使是面見太后,他也沒有什么畢恭畢敬的樣子,還是那般紈绔模樣,但相比較下,比綾帝的行禮,已經算是好了很多。
太后對趙恪的態度,也很是讓人值得玩味,一直的笑臉,可面對趙恪,卻似乎冷了那么幾分,如同對待普通的大臣,簡單的讓他起來,便再沒有過多的話語,問詢,都沒有。
“塵兒怎的出去這么許久,這衣服是。”
問詢的話,卻是對著趙暮塵。
“皇奶奶?!碧蟮脑捯舨怕?,趙廷便朝著太后的主位奔去,毫不客氣的爬上鳳椅,傾身朝著太后的耳邊靠去,不知說著什么。
枯等看著一直安靜的五皇子進來后卻如此作為,心里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雖然他一直都是那樣笑著,自進了泰禧宮甚至比方才還要天真無邪的模樣,可是枯等就是覺得,有什么不對。
“塵兒可是覺得哀家宮中實在煩悶?出去透氣,怎的也不叫上這宮里的許多長輩?!?
太后聽完趙廷的耳邊話,很是慈愛笑笑拍了拍他的背部,順勢便讓他坐在身旁一側,轉回頭,對著下方便是輕聲說道。
很明顯,對象是枯等,她的臉依然是和藹的笑意,這話著實很大歧義,卻因為那張臉,讓人不知好壞。
“是我孫兒正是要去如廁路上,經過池邊,不小心,失足掉落河水中。”趙暮塵說的怯怯,不知為什么,看著那張慈愛的笑臉,起初還會想起自己的奶奶,可是現在,卻覺得有些懼了,那人和記憶中的奶奶,不一樣,很不一樣,“幸而恪哥哥路過,讓孫兒到他宮中換了衣衫,這才不至于沖撞皇奶奶威嚴?!?
錦桃那里問了,才明白方才一聲“奶奶。”為何引起旁人的注視,原來這些皇家兒童,對于這位太后的稱呼都是“皇奶奶。”,像奶奶這等平民的稱呼,縱然也親近,卻根本就沒有哪個皇家孩子真的這樣去喊,枯等這一聲,因為從未有過,所以才引人關注。
“這衣衫?!碧髮χ莸鹊男δ?,在一扭頭間望向趙恪時,徹底消散,“恪兒,這衣衫,莫不又是你宮中哪個歌姬的?哼,這等衣物,怎也給公主嬌軀穿著?!?
“不是啊,這衣服很?!?
枯等看見情形不對,出聲想要替趙恪辯解,可是話還未說完,便被身旁站著的趙恪搶白。
“皇奶奶教訓的是,孫兒記下了,是孫兒疏忽?!?
枯等看著趙恪一臉淡定的應答,并沒有因為那明顯的斥責而驚慌,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對于太后的針對,更是覺得奇怪,這趙恪,從前有惹得這見誰都是和顏模樣的太后很不痛快嗎?
“還真是年歲大了,這一路,哀家還真有些累了?!?
此話一出,宮內在座的諸人紛紛識趣的起身告辭,枯等算是大大的呼了口氣,不管怎么說,離開這看起來壓抑的地兒,也是好事一件,林故那府邸雖然也不喜,不過相較這皇宮,也實在是好很多了。
女眷在太后宮里說話,那些駙馬便是與大臣一般,在前朝伺候著皇帝,如今太后一說休息,前朝那邊也得了信兒,綾帝不算個刻薄人,也了解諸臣也都有事要做,拉著他們再談天說地沒個什么意思,便也下令散會,故而林故,反要比從內宮出來的枯等,更早等在外廷。
不過枯等卻并沒有如愿的走出皇宮,在帶著錦桃走出泰禧宮不遠,便碰到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人,止住她離開的腳步。
“觀星廳張簡,見過塵陽公主。”
黑色衣袍,星空圖案在上隱現,俊朗卻似病態樣蒼白的面容,哪怕只匆匆見過一面,也能記憶清晰,枯等望著面前很是規矩見禮的男子,沒來由覺得一陣寒意,心臟猛地跳動一下,這種感覺,真實而強烈。
也正是此時,幾乎是跳動結束的一剎那,面前之人,驟然抬頭,黑白分明的瞳孔,直直的朝枯等射來。
“你?!笨莸认胝f些什么,以緩解內心突兀升起的緊張情緒,可不知道為什么,面前的男人,仿佛有著某種特殊的力量,給人極大的壓抑感,與綾帝、太后、甚至林故那種本性所帶來的都不一樣,讓人只是這么被他看著,都說不出什么話來,沒有能力去思考什么話。
“看來公主適應的很快,倒是微臣,多心了?!?
不慌不忙,略帶著幾分暗啞的嗓音,與那面容實在不很相稱,可又生生給人以奇妙的融合感,真是矛盾的存在。
枯等聽聞此話更是心驚,皺眉死死的看著這同樣目光深邃看向她的張簡,她不明白,他說的適應,是否有什么別的用意,可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人一定知道點什么。
“錦桃,你留在這里。”
“公主?!?
伸手制止一旁錦桃想說的話,枯等用了個很是恭敬的請的姿勢,示意只身一人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張簡借一步說話。
第一次相見,他的話就讓枯等覺得奇怪,這幾日因別的事也未再記著找他,如今正好他出現,那么,一定要問個清楚。
陰歷七月的天氣已經不算十分炎熱,但樹葉也未到完全枯黃凋零的階段,故而樹木枝葉也還算綠意盎然。
在一棵楊樹下站定,枯等也不過多的客套直奔主題,她沒有心思繞什么彎,“張先生可是知道什么?!?
這稱呼,著實已算尊敬,在枯等看來,若是現代先生應是普遍稱呼,可是想來這世界,恐怕先生還是一個十分受人尊敬的角色。
“公主以為,微臣要知道什么。”
張簡聞此話,忽的一笑,不笑還不知道,他這唇角一勾,才發現右頰竟還生的一個酒窩,與他那張俊朗中顯現陰森蒼白的面容,實在更是不相符,“公主指的,
是您已非您,還是她已非她。”
“什么非你非她的,你到底知道什么?!笨莸戎卑?,自然也不希望對方與她繞什么圈子,他的話她實在聽不懂,她只想,聽到她想要的。
“異世之魂,看公主如今紅光滿面,看來,應是還算適應?!?
這話解釋了方才那話真正含義,可只是多了四個字,卻足以讓枯等大腦爆炸。
“你果然知道,說,你想怎么樣。”
總覺得這世界身邊那么多人都似乎有事瞞著自個,如今能探聽到一點有用,都能讓枯等激動異常,何況還是,異世之魂這等重要的信息,面前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來頭,居然能看出這些。
“公主勿急,在下,沒有任何惡意?!?
簡單的稱呼轉變,可已經讓枯等明白出一些東西,再一細想,既然他知道自個不是這個世界的靈魂,那么從第一次見面他知道卻似乎沒對任何人說來看,他確實沒有告訴旁人的意思,那剩下的,也就只有一種可能。
枯等稍稍冷靜一下,卻也不敢完全的卸下防備,帶著些許探尋,更多的,則是一種表面的威脅模樣,厲聲問道,“你想要什么。”
“公主著實多慮了,公主放心,在下想要的,絕對是如今公主,可以給的了的。”
張簡的臉上,依舊是帶著那種蒼白卻陰森的笑容,他的聲音雖然聽起來猶如刀裁玻璃一般劃心的難受,可是也聽的出,似乎真的,沒有惡意。
“到底是什么?!笨莸纫廊幻婺繃烂C,但明顯已經是多了幾分好奇。
如今的她?直覺面前此人不會要的是金銀那種俗物,那還有什么,是如今的她自己所能給的?
“在下想知,異世之事?!?
“異世之事?!笨莸纫苫蟮闹貜兔媲按巳说脑捳Z,他想知道的,難道是自己世界的事情?
這下子,枯等更加好奇這個名叫張簡,看起來神棍風范的男子,“你既然知道我是異世之魂,定然有些本事,這異世之事,恐怕我不說,你也應該了解的到才是。”
“實不相瞞。”枯等話音才落,張簡面上一曬,顯出些許羞愧模樣,而他的語氣,也表明他此時卻是這樣心情,“在下雖能占卜出公主如今來自異世,卻能力稍欠,無法卜出其他,所以?!?
“哦,所以你想讓我講給你聽?!笨莸缺眩@次她是徹底明白了,難怪他不跟旁人說,原來在這兒等著自個呢,不過這樣看來,自個也是不吃什么虧,不過就是講故事嘛,挺容易的!
“不過,既是交換,你除了不能把我來自異世之事告訴別人,還要告訴我,另一些事兒?!?
枯等邪邪一笑,她承認,她,也是沒存什么好意。
“公主請講。”
聽聞枯等答應,張簡似乎也是松了口氣,恢復那種略略讓人覺得怪異的微笑,輕聲說道。
“告訴我,趙暮塵因何而死,還有,趙暮塵失憶,又是怎么一回事。”
這話一出,卻是良久沒有得到回音。張簡的笑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凝重。
“微臣以為,公主未必想要知道曾經。”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想知道?!?
枯等有些不滿,他這是在推辭嗎?
可望著他那神情,枯等又更加肯定,趙暮塵在自己到來之前,一定發生過什么事,這件事,許多人都知道,可似乎成了禁忌,誰,都不肯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