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的箭矢四下,我趕緊撥轉馬頭,扭頭就走。
開玩笑,即便我罵的興起,身上還穿著甲胄,也不敢在箭雨中囂張的。萬一真被射中,豈不是虧大發了。再者說,就算射不中,破了相,那也是大大不妥的。
不過沒關系,我可以邊走邊罵。而且,不止我罵,我還讓郭懷和景瀾等人,甚至是十萬大軍一起開罵。也不罵別的,就罵這幾個字。
那幾個字呢?這自然就是,“叛賊、漢奸,走狗,賣國賊,只要身為漢家男兒,人人得而誅之”。
要說李懷仙這廝,雖然氣的吐血,但心里素質還是蠻過硬的。這番破天大罵,竟然沒有將其活生生給罵死。
哎,我不由感嘆,話說當年的諸葛亮,就那么幾句輕飄飄的話,怎么就能罵死王朗呢?我是好生羨慕,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好吧,我只能歸咎于這些第七軍的吐蕃和回紇降卒,罵的過于不倫不類了些。可能他們罵著罵著,也覺得自己窩囊,所以難免失了氣勢。
不過,他們也沒有辦法啊,形勢比人弱,就不得不低頭。再者說,若是不計較身份這個問題,在大隋朝當兵吃糧,可比這些人呆在自己的國度里舒心多了。
還有,皇帝不是跟他們說了嗎?只要此番北伐,他們足夠賣力,等班師回朝后,我就會賜他們大隋子民之身份。
天啊。大隋子民,不止可以光明正大的睡大隋女人,娶大隋女人,子孫還可以入朝為官,這是何等的福緣?還有,我們既然已經是準大隋子民了,怎么會跟叛賊這等丟人現眼的名頭有關系呢?
可為何還是罵的不夠盡力呢?后來想想,我倒是明白了。關鍵這些人雖然已略通漢文,可這段話的含義卻難以領悟,就不免失了一些真諦,更談不上感情充沛。
回到中軍,見各項部署和安排都已完成,我自然便下令攻城。
炮兵團士卒倆倆為伍,一人撥動轉盤上弦,另一人安放弩箭,并依據班小組測量員,報出的測量距離剪斷多余的引線,繼而開始點火。
三列絞車弩一輪齊射下去,滄州城南邊的城墻,頓時就矮了一截。而此時滄州城上守城的士卒,就開始哀鴻遍野起來。
第二次齊射完畢,滄州城頭的耳墻就已不見了蹤跡。而城頭上守城的士卒,也再不見人影。
明成從最初的震驚中,也慢慢醒悟過來,大吸一口涼氣,不由言道,“圣人,此時若有云梯,滄州即可一舉而下。末將此番終于明白,難怪圣人先前如此篤定,兩個時辰內就能攻克滄州。還有,末將此番也算完全明白了,這些第七軍騎卒,為何皆要堵住馬耳,原來根源就在此處。”
我潸然一笑,“這是自然。不過,攻城何用云梯?明愛卿,汝也小瞧了這**之本事。照吾看來,愛卿可是有些落伍啦!”
“嗯?”
就在這時,便有一名馬勇,直奔城門而去。到了城門處,飛身下馬后,便在城門底部,塞上了一個包裹樣式的物件。然后,用火石點燃,轉身再次快速打馬飛奔。
那馬勇剛跑出里許,就聽身后一聲巨響傳來,熱浪掀的差些摔落在地。回頭再看時,滄州城門就只剩下了滿地的木屑和亂石。
我本要揮手,讓第七軍和第二軍從洞開的大門涌入。哪知,馬上就看見了城門內涌出的一大批兵馬。雖然充滿了惶恐,前排的士卒也倒下不少,驚馬更是亂竄,但竟然還能保持基本整齊。
我不由暗自點頭,這些范陽和平盧兵馬果然驍勇,即便先前城頭被莫名其妙的炸了個胡天黑地。畢竟,如今的**威力和數量,可比長安反攻戰時的炮火強大了太多太多。可即便如此,這些兵馬卻沒學吐蕃和回紇人一般倉皇逃散,反而抓住了絞車弩齊射的破綻,還想抓住充填彈藥的時間進行反擊。
可他們也不好生想想,此戰我是不容有失的,所有的考慮都很周全,豈能沒有絲毫防備。換而言之,在城門下的位置,我何以敢留下如此寬闊的沖鋒地帶。
于是,我馬上吩咐道,“著令炮兵團以城門下騎卒為射擊目標。第二軍第一師出列,準備迎敵。”
接著,空曠地帶兩側數十臺絞車弩的固定插銷便被取下,炮兵團士卒紛紛調整方位,各班小組測量員重新開始報數,有報“左三十,仰十,一千二百米”。也有報“右六十,平,六百米”,各有不同。
城門下準備主動出擊的范陽平盧兵馬,也是好巧不巧,正趕上我以為能輕松拿下滄州,派人去炸毀城門之時開始集結。劇烈的爆炸聲后,一陣人仰馬翻,可剛穩住陣腳,就見一批先前威力甚是驚人的絞車弩,此時已經掉頭過來,開始瞄準他們。
那領軍之人下意識有些慌神,可剎那間卻無比清醒,繼而大吼道,“兒郎們,沖啊,快沖。”
不但自己一馬當先,還不斷呼叫道,“這物件兒雖然嚇人,可每射上一次總要半許。只要沖入陣中,吾等才可保全性命。。。”話語未落,爆炸聲就在那領軍之人身邊響起。
要說這廝也算有些膽識和本事,根本不回頭去看,心中更是狂喜,打馬沖陣的速度更快了不少。只是,他卻不曾想,根本沒等上他口中的半許時間,又一陣爆炸聲便在周邊絡繹不絕的響起。繼而,就開始有了第三輪的大規模爆炸。
開玩笑,分段式射擊,我已廣泛應用在首都軍區各軍之中,這自然不止弓箭手會用,作為我心頭肉的炮兵部隊豈能不用?只不過,方才攻城之時,為了追求一次性射擊的強度和威力,我暫時要求擯棄這種射擊方式罷了。
當然,總有些粘了狗屎運的家伙,還真能沖到陣前,可僅有的散兵游勇,又何足畏懼。此時,已護衛在炮兵部隊身前的第一師盾兵,竟然連堅盾都賴的豎起來,其背后的弓箭手便將殘勇紛紛射殺在地。反而是那些驚馬,倒造成了一些己方士卒不必要的損傷。
不過,范陽平盧軍兵馬的英勇,我還是頗為吃驚的。別說吐蕃和回紇人,就是首都軍區各軍,也斷然達不到這種悍不畏死的地步。我倒是真有些冤枉了楊瀚等人。
而且,最關鍵的還是,我如今也有些騎虎難下了。即便城門大開,我已經不敢冒然再遣將士入城。畢竟,對方還敢反沖鋒,顯然軍心未失,萬一被設伏怎么辦?
所以,我立即吩咐作為觀眾的第十軍,也就是那些已經嚇得戰戰兢兢的淄青府兵,暫時充當民夫,快速去清理戰場。
這幫慫貨,既然此番派不上大用,就干點有意義的事吧。染染鮮血,多熟悉熟悉戰場的殘酷,也是不錯的。
接著,我再下令,除部分絞車弩依舊防備外,其余弩機悉數調正位置,前移五百米,繼續實施攻城。
既然對方軍心未失,我更擔心不必要的損傷,那就執行無損攻擊,火力覆蓋好了,一直打到他們軍心盡失為止。這其實也是我此番攻城戰以前,所制定的備用作戰方案。
怎么個火力覆蓋呢?絞車弩方陣前提五百米,還只是第一步。接下去,還要再提五百米,最后直接移動到滄州城下。反正滄州城墻都下來了半截,莫說投石車已經悉數盡毀,便是城墻上也不可能站人了。這就對絞車弩方陣,夠不成任何威脅。
當然,他們的射擊目標,自然也不再是城墻,而是采用拋射的方式,對城內各部位實行全面打擊。哼哼,滄州城再是重鎮,其實也就那么大一點地方,我就想看看李懷仙等人能藏多久,到底還怎么藏身?
至于城里的無辜百姓,兩撥大軍過路,想來能跑的早就跑了。不能跑的,恐怕早就被這些亂臣賊子禍害,恐怕也留不下幾人,倒是沒有太多的可惜。
要問這個滄州城之戰后恢復,又該怎么辦呢?想想也簡單。畢竟有了水泥,只要我舍得錢帛,快速筑造幾面城墻,或是修建些民房,還是輕松愉快的。再者說,仗都打成這樣,這個滄州城還有保留的必要嗎?另擇址重建,將此處改為皇家軍事學院學子的觀摩和學習場所,其實也是不錯的。
如此一來,那些聚集在城內的范陽和平盧大軍各部,隨著絞車弩方陣的逐步前移,射程和覆蓋范圍越來越大,自然就開始遭殃。哭爹叫娘聲難免又大了不少,更是連綿不絕。還等到絞車弩方陣移動到城樓下,這些哭罵聲便漸漸停止了下來。
瞭望臺的士卒開始回稟,說已有大量賊軍自北門開始逃竄,我這才吩咐停止射擊。再看看時間,他娘的這一番轟炸,竟然已經過去了足足三個時辰。
要說,李懷仙等人也算有些本事,不但沒有被炸死,還能堅持挨炸三個時辰也不吭聲。甚至,都不派遣第二支兵馬來沖陣,讓我的一番安排也都白費了。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
難不成,就是想和我比比,誰更有耐心,誰能熬的更久不成?算了,我也賴得去猜他的心思,只是吩咐馬勇去將城墻也悉數炸開。畢竟,李懷仙當烏龜都能當這么久,萬一是故布疑陣,引我入甕呢?
用了至少百包以上的**,方將滄州城墻炸出無數個碩大的缺口。透過這些缺口,我舉目一看,算了,還是不看了吧。這他娘的,要是還能藏人,我真該拿個雞蛋撞死算了。
阿彌陀佛!哦,不對,是無量天尊。我該折壽了。
于是,臉色陰沉的我,就對明成言道,“罪過啊,罪過。若不是反抗過甚,吾也不想大作殺戮的。不過,這場賭局,吾卻是輸了。那百貫錢帛,吾會讓人給愛卿送去的。”
明成的臉色其實更黑,“末將慚愧,實不敢當。不過,這李懷仙之輩想必已經逃了,圣人可要遣部前去追趕。”
我點了點頭,言道,“自然是要追的,全軍都要去追。畢竟這個滄州城,如今可沒辦法安駐下如此之多的兵馬了。即便在城外駐扎,想來這些軍中漢兒,也多半和我一般,是沒有絲毫胃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