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夢?
一個真實卻又無比荒誕的夢。
在夢中,我躺在一處寬大奢華、古色古香的房間里,一群宮裝女子上著窄袖短衫、下著曳地長裙、腰垂細長腰帶,圍攏跪立在床前。掩不住粉胸半掩疑暗雪,止不住坐時衣帶縈纖草,行即裙裾掃落梅。
娘的,老子什么時候也這般文縐縐的?哥們兒資深土木男,長期奮戰在工程建設第一線,從業十余載,別的習慣沒有養成,但是滿嘴的男盜女娼和火車皮,卻順溜的不得了。
其間,幾名婦人間斷的哭泣聲,打破了空氣中的寂靜。一位身著白色長袍,齊胸雪白長須,約摸五六十歲年景的老人,目不轉睛得注視著我的面色。口中還喃喃有詞,“奇怪,奇怪。端得好生奇怪。先前圣人面色蒼白,脈象已時斷時續漸無,可只是片刻功夫,面色卻又如此紅潤。呼吸極其勻稱,身體狀況竟似常人無異,仿佛熟睡一般。微臣從醫數十載,卻是第一次見著如此景象,當真不可思議。”
一群婦人們聽完,便漸漸止住了啼哭。一位穿著紫色宮裙,佩戴長流蘇,二十多歲年景,豐乳翹臀而又勻稱的女子,抬頭輕聲問道,“何博士,圣人如今到底如何,是否還有性命之危?汝也別總是說得云里霧里,倒是給本宮講個清楚明白。”
聽貴婦如此問,何博士立即拱手作揖,解釋道,“貴妃且莫心慌。圣人乃真龍轉世,自有仙人庇佑。故身體與常人多有不同。待微臣再詳細把脈一番,可好?”說完,何博士枯松的手掌,便搭在了我的手腕之上。
一股清涼中帶些溫暖的氣息,從我的手臂傳至腦海。我驀然驚醒,“呼”的一聲翻身坐起,差點就撞到老頭的面門。頓時,便嚇的老頭從榻邊滾到在地,半餉沒有緩過神來。
屋內眾人如同見鬼般,只是直溜溜的盯著我。當我的目光徘徊過來,竟然悉數嚇的跪地連連叩首。嘴里嘟嘟啷啷,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陽光從碩大的窗戶中透射進來,還有知了撕心裂肺般蟬鳴,竟然已是白天。我不由自言自語道,“昨天晚上,是真他媽的喝多了。好好的一桌子菜,都給糟蹋了。要說陳震那個山貨,以前不是不能喝嗎?怎么現在倒能灌下斤多白酒,害的老子無故跟他遭罪。”
說完,我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打量四周后,我便哈哈大笑道,“靠,陳震這小子是真發了啊,竟然下這種血本想腐蝕老子。不過,這個安排,老子是真的很喜歡。只是想不到,平州還有這樣的場子,更能玩出這種調調。以前,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伸手逐一比劃,從屋內男男女女中點出兩位服飾華麗的女子后,我便揮手示意其他人自行離開。可哪知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爬在地上不吭聲。
輪到這時,我倒是有些反應過來,解釋道,“各位方才表演的很好,也很入戲,理應打賞。可關鍵的問題,是大爺沒有提前準備,也沒想到你們這么多人。那個。。。口糧沒有帶夠,能理解嗎?所以,想要小費,自個找昨晚那個眼鏡男去。”
如此說完,一群男女依舊不為所動。于是,我忍不住又想,莫非陳震沒有把話提前說清楚。照理不應該啊,雖然我倆是發小,關系一直都不賴。可如今,是他求我辦事,斷然沒有他請客,我自己掏腰包的道理,對吧?
莫非,陳震這小子也不知道這場子的水深水淺,已經被這群人給榨干了不成,所以只能縮起來,不敢出來見人。
靠,真是坑爹。不對,是坑兄弟。若將這群人逐一打發下來,就算悉數兩百,也至少三五千的數目。難不成,大手大腳的我,這個月大半的時間,又他娘的要白干了。得,遇上這樣的損友,我自認倒霉。
于是,我只好再問,“行了。一人小費,究竟多少?兩百夠不夠,大爺替陳震這廝,出了便是。不過,你們他娘的也真不地道,夠黑的。胡子都白完了,還敢跑過來跟老子伸手要錢,就看出老子器宇軒昂,還很大方,對吧?”
邊叫罵,我邊伸手去掏衣兜。可掏來掏去,也沒有摸到錢包,我再低頭一看,忍不住調侃道,“靠,你們做戲,還真他娘的足啊。就連衣服,也都給我換了。”
說完,我忽然就咆哮而起,破口大罵,“你們他娘的,是不是過分了些?老子兜里一萬多大洋,你們順走了不說,還他娘的敢舔著臉找我要小費。你們老板到底什么路數,趁著老子現在不想翻臉把事情鬧大,叫他滾進來見我。還有,我那兄弟,到底怎么回事,你們究竟把他怎么了?”
眾人依舊不語,我的氣焰更是高漲,怒罵道,“都他媽的啞巴了,是吧?以為不說話,就能解決問題,對嘛?老子愿意舍財免災,你們還不知足,是這個意思吧?那行,丑話說在前面,今天只要我出了這個門,老子就不會給你們好果子吃。他娘的,打劫到我頭上來了,也不打聽打聽,老子是什么人?在平州這窮地方,老子又怕過誰?”
一群男女,頓時嚇的連連叩首,如小雞啄米般。看到這樣的光景,我的火氣倒是小了不少。心中轉念又想,雖說平州只是個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可這畢竟已是2018年了,我國的社會治安和穩定更是今非昔比。照理,也不可能還有這般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強買強賣出現。莫非,這里面真有什么誤會。
于是,我指了指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名紫色宮裙女子,言道,“美女,你去把你們老板給我叫進來。一切事情,都好說好商量。還有,我那個兄弟,也一起帶進來。凡事,都要說在明處。嗯。。。放心,討回我的錢包后,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宮裝女子這才緩緩的抬起頭。可就在那一剎那間,我竟然覺得這名女子有一股透人心脾般的美麗撲入心扉。要問長相,有些酷似冰冰姐,只是更顯豐盈罷了。身高約一米六左右,繡著鳥兒的華麗袍子內,更是承托著酥胸若隱若現。即便身處這樣的險地,我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這時,我就聽那女子哽咽般關懷問道,“圣人到底怎么啦?可千萬別再嚇臣妾了。臣妾知道,圣人是心有不甘。可再有不甘,也別氣壞了身子,更說不得胡話。不然。。。。”
女子啰啰嗦嗦說一了大堆,說話的聲音極其動聽,婉如黃鸝啼叫一般。嗯,包括說話的姿態,也極其誘人。至于所說的言語,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話。仔細辨別,我覺得似乎有些類似于陜西關中的方言。
至于我為何能聽懂陜西關中方言,道理很簡單。在大學畢業后,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我也走南闖北過很多地方,包括在西安亦曾工作過幾年,故而陜西關中方言大致能聽懂。
不過,能聽懂,卻不代表我能聽明白。什么心有不甘,什么胡話,都是什么梗?還有,這女子對我的稱謂,也讓我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圣人,究竟是個什么東西?咋不叫帥哥呢?
等等,似乎圣人這個稱謂,是一個很遙遠的稱謂,我好像在什么書中看過。更關鍵的還有,當我目不轉睛注視著女子的面容,竟然漸漸覺得她很熟悉。而且,還有一種越來越覺得熟稔的感覺。
對啊,眼前的女子,我又如何不熟悉?她的閨名,應該叫做李月茹,本是我的貴妃,更是我最寵愛的女人。還有,包括她的家世,我也很清楚。其祖輩李登,曾擔任玄宗朝的門下侍郎。其父李國豐,也曾是先朝的戶部尚書。
仔細再看看跪著的其他人,我竟然也都認識。大致也知道她們的名字,甚至不少人的來歷出身,我一樣很清楚。
輪到這時,我自然心中大駭。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竟然如此白皙如雪。褐色的血管,更是清晰可見。包括原來肚子上的贅肉,也已不見了蹤影。
于是,我起身沖到床榻邊的銅鏡前,一副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頓時印入眼簾。約一米七五的身高,配上一百來斤的體重,只有二十來歲年紀。雖然面目看上去十分端莊和清秀,卻又覺得十分羸弱。與原來的我,已經是一個大腹便便,開始禿頂的中年男人形象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媽呀,老子見鬼了不成?為何老子變成了這副尊榮?還有,為什么老子就知道這些人的底細。難不成,老子還在做夢不成?
狠狠的咬了自己胳膊一口,一切都那般真實。不對,不對!這些都他娘的是真的。那我,到底是誰?
我越想越覺得腦袋生疼,如同錘子敲打一般越來越強烈。發瘋似的滾到在地,只希望那份痛楚能減輕幾分。
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顱中的陣痛,才終于消失不見。在李月茹的攙扶下,我終于悠悠的從地面上坐了起來,沖眾人冷冷言道,“爾等都平身吧!”
“圣人方才,到底有何處不適,可嚇死臣妾了。。。”李月茹邊擦拭臉龐的淚珠,邊斷斷續續的跟我說著這些關心的話兒。
見我臉色鐵青,面色茫然,李月茹又沖何博士嚷嚷,“汝這庸醫,到底給圣人使了何等手段,怎生害得圣人如此光景?”
何博士趕忙跪地求饒,“貴妃娘娘開恩。微臣二十入得太醫署,侍奉三朝天子當面,忠心天可憐見,又豈敢加害于圣人。至于。。。至于,圣人為何有此癥狀,贖微臣愚鈍。。。”
沒等何博士說完,我就打斷他的話語,言道,“愛妃也不必責怪何卿家。說來,都是吾自己的小毛病,怪不得別人。好了,爾等都下去吧。吾現在就想好生靜靜。”
待眾人退去,卻見李月茹依舊伺候在身旁。我只好再度吩咐道,“愛妃也不妨好生回去休息。這段日子里,愛妃衣不解帶伺候吾的身旁,也著實辛苦了。”
“只要圣人安然,臣妾就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卻不知圣人以為,可要再傳御醫,前來瞧個究竟?”
我搖搖頭,斷然否定道,“真的不用。吾自己的身體,心里有底。還請愛妃自行離開好生休息便是。吾此刻,是真的很想靜靜。”
如此直白的逐客令,李月茹聽完卻依舊微絲不動。包括臉上的狐疑之色,反而更甚。娘的,雖然李月茹是個美女不假,包括也是我的女神類型不假。但此刻的我,是真的很想靜靜啊。好吧,別問我靜靜是誰,我滿腦子的漿糊,還沒有完全理清楚呢?
“吾讓愛妃回去,愛妃就先回去,可好?”見李月茹不聽勸,我的語氣自然又加重了幾分。
李月茹見我的臉色陰沉,心中雖然有了些許怯意,可依舊喏喏道,“可是?可是,自太后薨,圣人一直是那般光景,臣妾也早已心死。此番,圣人突然好轉,竟與常人無異,著實怪異得緊。說了圣人也別動怒,臣妾聽人說,這世人離世前都有回光返照之象。臣妾是怕,萬一有所閃失。圣人這身邊,竟然。。。竟然。。。所以,臣妾又豈敢離開半步。”
嗯,讓李月茹如此一說,我也有些愣了。對啊,穿越這種事情,我認了。可沒道理躺在床上個把月的病人,甚至已經到了滴水難進的地步。如今不但回過魂來,還能生龍活虎吧!這換到誰眼里,都很有問題。
于是,我試著再度起身,邁著沉重的步子,在房內溜達了幾圈。可身體的征兆,確實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妥。想不清楚原因,我只好訕訕作罷。沒辦法,本來穿越這種事情,就沒有任何道理可言。至于奄奄一息的人,為什么忽然生龍活虎起來,我就更懶得計較了。
所以,我就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勸解李月茹道,“或許,是列祖列宗保佑,不愿吾這大隋蒙塵。既然愛妃想陪陪吾,如此也好。吾臥床這么長的時間,消息閉塞,正好有許多事情要問問愛妃。不過,愛妃還是先讓人安排些膳食過來,吾把肚子填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