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熙雯離開了。
就因為簡單的肌膚相親,便讓我陷入一種失之久矣,近乎于戀愛般感覺的我,自然也沒有在黑子烤魚鋪內做過多停留。
草草填滿肚皮,再沿著北井古城沿河道路回轉,我就止不住悔恨。倒也不是別的,我只是有些后悔,為何先前張熙雯離開時,我就那般的糊涂,更不懂得知情識趣呢?竟然。。。我竟然忘記了,提出護送她回家這個事情。
想來這個建議,一定會得到張熙雯的默許。有了這樣的契機,將彼此的關系更進一步,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至少,多看一眼她那亦癲亦喜的神色,也是一大幸事。如今倒好,伊人已經離開,只是空留些許余溫,即便我想要去追回,也已經失去了很好的借口。
“算了,本就是萍水相逢,更非良配,又何必自尋苦惱呢?大丈夫當知舍得不舍得的道理。”我也只好如此安慰自己。
接著,我就扭頭對呂子明吩咐道,“替吾傳旨給吏部和監察部,到底是怎生選撥和監督官員的。堂堂北井市城關區一二把手,好的都快穿一條褲子了,還私下搞出很多名堂,難道就沒有人察覺,也不知曉采取些必要的預防手段嗎?如此下去,何以保證大隋疆土之安穩?”
“微臣遵旨。”見我面色不善,呂子明小心應完,便猶豫般說道,“其實,圣人勿要動怒。要說這事,也怪不得吏部和監察部,實則是中央情報局擅作主張,更有一番秘密之安排。”
“什么意思?”我下意識反問,卻瞬間就明白了過來,言道,“莫非,這都是爾等精心設下的局,故意露出些破綻,以便引得宵小之徒現身?”
“回圣人的話,正是如此。北井縣之書記馬知遠和北井大學之副校長徐莊,在履職前就有諸多可疑之處,更和張可旺這廝暗中有書信往來。只是,這二人之行徑還算不得過于出格,故未直達圣聽。于是,中央情報局暗中便動了手腳,知會有司衙門將其聚集于一地。包括監察部,也是刻意不管不問。其目的,就是為了讓這些人方便聯系和謀劃,以便中央情報局掌握更多直接的證據。”
“哦,可有發現重要的線索呢?”
“到目前為止,尚無太大突破。”
我想了一想,便說道,“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再花費太多的人力和財力了。說到底,中央情報局現階段的工作任務,是對外而不是對內,若是繼續搞的人心惶惶,其實也不好。再者說,依吾看來,這些人也就嘴巴上鬧得歡快,實則不過博取眼球,更是嘩眾取寵罷了,想必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若當真是居心叵測之輩,行事豈敢如此張揚?”
“圣人所言甚是。”腹中雖有嘀咕,但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呂子明又豈能猜不出其中的真正原因。嗯,這自然就跟張熙雯脫不了關系。
可張熙雯在我心中的份量,到底幾許?乃至于,我現在對張可旺的態度,到底又如何?呂子明自然不敢善作決斷。
于是,呂子明只好再問道,“那圣人以為,張可旺等三人,又該如何處置才最為妥當?”
我想了一想,就淡淡言道,“區區六七品官員,讓張從龍自行決斷即可,這本就是中央情報局局長的權力所在嘛。何以要問吾的意見?”
“這。。。”呂子明不免臉一黑,更忍不住感嘆道,“圣人真是為難死臣等了。其實,也不是微臣非要替張局長說話,實則當下的形勢,若是中央情報局再擅自出手,就極可能引得朝堂群起而攻之。再者說,依據圣人立下的規矩,中央情報局確實有五品及以下官員的自行決斷之權,可這不包括殺人啊。”
呂子明之所以如此介懷,實則是在白色風暴過后的清算環節中,中央情報局為此已經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更長了太多的教訓。包括到現在,也是人人談虎色變。
要解釋這個東西,其實還必須舉個例子說明。話說在白色風暴期間,就有一個山西省的七品官員涉案。其性質嘛,實則跟張可旺的行為,也是差不多的。談不上有多惡劣,但很讓人反感。嗯,也就是散播了許多不利于我的言論。
這種造謠生事的行為,而且涉及君王,在當時怎么看,也都能夠上犯上作亂的罪名了。而依據中央情報局內部的工作條例,七品及以下官員,接替白從起擔任東北片區分局之局長,就有權力自行予以決斷。
要說這個分局之局長,其實也是個直性人,就下意識覺得,既然是我職責權限范圍以內的事情,便當真擅作主張,將那名犯事官員給處置了。
而且,這個處置的方式,還有些過于血腥和殘忍。既不用青年學子們去偽裝行徑,還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出自己的名號,然后當眾將涉案人等給活生生打死了。
在當時,雖然也引起了朝堂的軒然大波,但所有人都只有忍氣吞聲的份兒。可輪到我想平息白色風暴的風波,開展和士人階層的深入談判和合作之時,就有人拿這個東西來說事了。
說白了,白色風暴對于士人階層的打擊,包括很多官員遭殃都不假。乃至于,我在江南的手段比這個還要血腥。可有一說一,我出手代表了皇權,這無可厚非,他們也不敢把這些帳算到我的頭上。可一個東北片區的分局長,就敢擅自決斷官員的生死,還是讓他們后怕的。
如此一來,豈不是中央情報局要凌駕于朝廷三院的頭上了。包括他們以后的人生安全,是不是沒有了任何基本保障。包括中央情報局想殺就殺,想怎么殺都可以呢?
所以,借著這個事件,來找回他們失去的東西,乃至于讓我推出一些替罪羊泄憤,這也無可厚非。
當時,已經不想中央情報局被士人階層和統治階層一直惦記的我,對于他們這樣的要求,其實也很樂意接受。所以,這名分局之局長,以及許多行事過于張狂的中情局特工們,就被如此選中了。
只是,為了避免讓手下心腹之人過度心寒,我所采取的處理方式,也比較委婉。嗯,要問如何委婉,對吧?不是一直有人糾集于這樁命案嗎?那好,我便直接命中央情報局六處監察處牽頭,再讓法務部和監察部參與和監督,共同組成聯合調查組,深入了解事情之真相,搞清楚來龍去脈后,再給所有人一個說法。
皇帝關注和親自交辦的案件,監察院兩部和中央情報局六處聯合調查的工作力度,試問有什么東西,是挖不出來的。莫說這個分局之局長,有可能是個直腸子。即便肚子里有很多的彎彎繞繞,一樣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換個說法,這名分局之局長,既然已經被我選定為替罪羊,只要我想查其不法的行徑,就一定能查到很多不為人知的東西,對吧?即便這個人干干凈凈,也一樣可以安上太多太多的罪名。
打個比方說,聯合調查組只要將審查的重心,不放在案件本身,而是審查整個處理過程是否合法合規。依照中央情報局當時的辦事風格,那位倒霉的分局之局長,就不可能摘的干干凈凈。一頂獨斷專權,還草芥人命的帽子,是怎么也跑不掉的。
嗯,這其實可以理解為,決定七品及以下官員的生死,確實是這位分局之局長的權力,我沒有任何質疑。乃至于涉案當事人是否該死,我也沒有表示任何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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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處理這個人以前,決策者和執行者有沒有很好的履行程序。比如,你可以處理不假,有沒有及時向總局備案。以及,是否收集好一應的人證物證,乃至于涉案人有沒有認罪等。即便認過罪,有沒有屈打成招的可能。甚至還包括,這個涉案人和東北片區分局,存不存在私人恩怨的問題。
基于這樣的原因,事情發展到最后,東北片區分局之局長被同罪論處,乃至于許多參與這個事件的中情局特工,也都面臨了牢獄之災,這就成為了必然的結果。
也誠如我先前所言,這個案件只是白色風暴過后,所謂撥亂反正環節中,一個最具代表性的例子。既然是代表性案例,差不多的案例,其實還有很多很多。
隨著這種撥亂反正工作大規模的開展,中央情報局的頭頭腦腦們,即便沒有太多遭殃之輩,又豈能看不清事情的真正原因。
說到底,我要拿他們中部分人的人頭,給世人一個交代,給士人階層一個交代,這只是一個方面的原因。我最大的目的,還是要收回他們手中的部分權力,為大隋經濟建設和發展讓步,更要將中央情報局暫時關進籠子里。
所以,自撥亂反正工作開展伊始后,都不用我吩咐,中央情報局的掌權之輩,就很乖巧的將這部分權力,悉數給我退了回來。而他們現階段所擁有的五品以下官員自行決斷之權,實則只有深入調查取證,以及采取必要的控制手段,乃至于非謀反和犯上作亂等普通案件,直接移交監察部處理罷了,早已經不包含任何官員的生殺大權。
其實,要是細說來,就因為中央情報局冒出來,大隋官員的人生安全,實則都比不上平民老百姓的。我要收回這部分賜予的權力,也只是為了讓事情回歸正途,更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切實推進大隋的文明進程罷了。
之所以要這么說,實則大隋律法逐步健全和完善的今天,一個平民老百姓之生死,大隋的中央和地方各級官員,也早已經無法擅自決斷。即便是代表大隋最高審判機構的法務部,也同樣沒有這項權利。也沒別的,他們若要判處某個人的死刑,一樣需要經過我的親筆畫可。
這也就是說,法務部判案,我雖然不會過問。但是,只要是判罰死刑,就必須經過我的同意。所以,大隋民間謠傳的“破家之縣令,滅門之府尹”,早就名不符實了。
有一說一,一個地方之掌權官員,或許有權利讓百姓家財散盡,甚至是生不如死。但是,若想直接決定一個人之生死,現在是根本無法實現的。
基于這樣的原因,我啰啰嗦嗦說了如此半天,想來各位都已經明白,為何張可旺區區一個七品官員之情況,我會如此清楚了。
也沒別的,就因為張可旺的很多行為,如果換到白色風暴期間,其實早就該被處死了。只是如今的中央情報局,已經徹底失去了這種權力。而且,鑒于這種行為到底能不能定性為犯上作亂,其實他們也沒底。所以最后,才將情況一一稟報到我的面前,并由我做最終的決斷,也就是殺,還是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