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生子離開后。我便來到了女兒墻之墻前,大聲對著城樓下的大隋將士們喊話道,“兒郎們,這些時日里,爾等被吐蕃回紇蠻夷圍困在長安城中,窩囊還是不窩囊?”
“窩囊,”城樓下的將士們,齊聲應道。
“爾等袍澤在身邊戰死,大隋萬千黎民百姓被蠻夷毒死、渴死,爾等氣憤還是不氣憤?”
“氣憤。”
“窩囊也好,氣憤也罷。究其根本,就是蠻夷認為大隋可欺,認為爾等都是慫包軟蛋,才敢如此放肆。吾要爾等今日好好的教訓一番這些蠻夷,揚某等大隋國威,可不可以?”
“自無不可。”
“那好,現在就是讓蠻夷見識大隋男兒武勇的時候了。”說完,我失聲高吼道,“大丈夫建功立業,便在此時。犯我大隋者,雖遠必誅。”
“犯我大隋者,雖遠必誅。。。犯我大隋者,雖遠必誅!”聽著這高亢整齊劃一的聲調,我的眼角不由泛出了淚光。
鼓聲陣陣,步卒結起的軍陣,緩緩向前推進。長矛盾兵在前,弓箭手在后,其中更有一列軍伍,手中只拿著熊熊燃燒的火把。軍陣前行百米,就大喝了一聲,然后停了下來,弓箭手上前開始拋射。
這一番動作,自然看得赤松德贊等人,是面面相覷。要說步卒軍陣在對抗騎兵時,壓縮空間集體向前推進,甚至是反沖鋒也不奇怪。可推進百米就停止下來,留下如此廣闊的地帶,是干什么?如此一來,還有推進的必要嗎?
再者說,這光天百日的,派這么多人打火把,是腦子有屎,還是腦子有病?更關鍵的還有,如此之遠的距離,就開始拋射。是覺得力氣多了沒地方使呢?還是自詡臂力驚人,也能帶來殺傷。
好吧,赤松德贊也不得不承認,確實有些殺傷。畢竟,吐蕃兒郎沒有大隋士卒那么好的防護。關鍵,大隋各軍中還有那么幾十張床弩,只要發射一次,準能收割幾條人命。這其實也是步卒的優勢,什么玩意兒都可以帶。騎兵,卻是完全不能了。
要說,赤松德贊面對這種情況,也可以有其他的應對。比如,暫時后撤,然后把部曲散開,減少受打擊面,也更能充分發揮騎兵的靈活性和機動性。可是戰場之上,集合兵馬容易,只要一散開,就很容易陷入各自為站的局面。甚至,可能還有不明之輩,以為是撤退的命令,就會引起更大的慌亂。說到底,這些吐蕃和回紇部曲的構成,其實也是魚蛇混雜。
當然,赤松德贊的正確選擇,應該是立即發起沖鋒。只是,他一直顧忌城頭上熠熠生輝的絞車弩。畢竟,那玩意兒的威力,他也多少知道。甚至也想到,大隋軍陣集結位置后面的護城河,更不利于騎兵的迂回。
于是,此時的赤松德贊,就不免有些后悔。當時,聽聞大隋軍伍出城欲與其決戰,自然覺得喜從天降。熬了這么久,熬死了這么多吐蕃好兒郎,終于還是熬出來了。所以,就失了一些周全的考慮。若是集結的位置再落后兩里,方才的顧慮自然也不會出現。
可事已至此,赤松德贊更明白,此時后悔完全沒用。大不了,就多填些人命便是。只要一鼓作氣,沖破對面這些集結的軍陣,對方這些步卒就會形若羔羊,只有任人魚肉的份了。所以,若再猶豫,一直被對方遠程火力壓制,反而會促使己方士氣低落,更是落了下乘。
想到這里,赤松德贊便和獨解之對視了一眼,這就發出了全軍沖鋒的號令。不過,赤松德贊和大隋交鋒的機會,比獨解之多了太多,大隋慣用的伎倆,也多有知曉。
嗯,怎么說來著,就是擒賊先擒王嘛。好似這個,吐蕃人也都明白。所以,瞅著城頭絞車弩之方位,雖然覺得力猶不及。但是,赤松德贊依舊覺得心里發慌發瘆,這便悄悄的離開了隨軍前提的中軍位置。
而站在城樓上,細細觀察著一切的我,這時就問狐剛子,言道,“現在,把握總該大了一些吧?”
狐剛子連連點頭。
我便急道,“那還愣著干什么?不趕快將這些**,都給吾射出去,一顆也不留。若炸死赤松德贊和獨解支那幫玩意兒,吾給汝記首功。”
“喏,”應完,狐剛子回頭就吹響了嘴里的口哨。**科的院士們親自來點火,充當力士的預備部隊駐京官兵開始松弦。一時間,城樓上的幾十座絞車弩同時發出了嗡嗡般響聲。
聽見城墻上絞車弩發出的響動,沖鋒之中的吐蕃和回紇騎兵,自然是無法顧忌的。可已處于中軍方陣邊緣,一直高度警惕和戒備的赤松德贊,卻是要行注目禮了。
也沒有其他的原因,就因為他知曉絞車弩的威力。這玩意兒射出來,兩里多地,還能射穿一個人的身體。即便如今距離四里開外,可赤松德贊依舊不敢大意。畢竟,大隋士卒果然還是把火力,集中到自己這方的中軍身上。這就肯定不是無的放矢。說不準,這個絞車弩的威力,又增強了許多。
只是,雖然留了心眼,并聚精會神觀察的赤松德贊,看著這些射來的弩箭,就覺得怎么看,怎么都怪異。這該怎么說呢?奇形怪狀,好似還長了翅膀,這就不提了。關鍵還在于,速度這般緩慢。似乎,還帶著一根燃燒中的長長火繩。
大隋這是要干嗎?這樣的速度,即便射中了人,能射死嗎?也別說射死了,恐怕能擦傷點皮毛都是不易。再火燒連營嗎?可就這點小火光,要是能燒起來,赤松德贊覺得,自己都該找顆雞蛋撞死算了。而且,關鍵的還有,他這中軍也沒有什么易燃之物啊!
可就在這番思索之中,赤松德贊便忽聽一聲驚雷,在天空中驚起。緊接著,接二連三的響雷聲,也不斷在耳邊轟鳴。
這時,赤松德贊就能感覺到漫天飛舞的泥土,似乎在狠狠的擊打自己身上,更有刺鼻的氣息,讓人覺得喘不過氣。至于耳朵和眼睛,好似一時間內,什么都聽不見了,也看不見了。
而赤松德贊胯下的寶馬,也再不聽使喚,只是悶頭苦躥。還好,也虧得赤松德贊騎術精湛,這才沒有導致墜馬。如此半許,馬匹更是跑出了幾里地,赤松德贊才有些緩過神來。
終于止住了馬匹的亂竄,隨著視力的逐漸恢復,赤松德贊更是匯集了不少一樣驚慌失措的親隨后,這才下意識尋了塊高地。只是,抬頭一看,依舊煙霧繚繞,除了分不清中軍的方位,就連中軍一帶的位置也找不到了。
不過,依照赤松德贊估計,即便陡生變故導致中軍大亂,也定然不可能是損傷殆盡。最多。。。最多,徹底亂成一鍋粥罷了。
于是,赤松德贊一邊找尋更好的觀察平臺,一邊也禁不住尋思,先前的那些物件,到底為何物?何故有如此威力?幾聲巨響,就讓自己的中軍敗壞如斯?包括自己,也完全失去了分寸?只是,即便赤松德贊想破了腦袋,也還是想不明白。
輪到這時,赤松德贊的意識,又清醒了不少,更覺心中不安。說到底,大隋鼓搗的這些物件兒,厲害是厲害,但也談不上多致命。更大的威力,恐怕還是己方完全亂了陣腳。如此一來,又是決戰,大隋豈能沒有后招?
想到這里,赤松德贊趕緊示意親隨,馬上重整軍伍,匯集逃散之吐蕃士兵。可就在這片刻功夫里,赤松德贊卻覺得形式越來越不對勁。怎么說呢?除了聽聞的前線劇烈爆炸聲,此起彼伏外。好似現在,也已經不止是中軍亂了。而是,整個己方之軍伍全亂了。四面八方,都是潰敗下來的己方兵馬。
于是,赤松德贊開始下令親隨,射殺逃亡之士卒,可根本就沒有辦法攔住。反而,還有不少的親隨,被一起沖散。不過,也就因為這一番射殺,至少讓赤松德贊的視野,開闊了不少。
要說,赤松德贊不看,還好。可就是這一眼,便心涼到了肚子里。
一隊隊大隋步卒,依舊按照先前那般結成的軍陣,快速平推了過來。除了弓箭手由拋射變成平射,繼續射擊不止外。更有先前自己都覺著十分可笑之士兵,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拿著黑黝黝的物件,點燃后便向前丟了過來。
這些一樣燃著火繩的物件,看上去十分尋常。其威力,卻是大的驚人。除了響聲,能震得戰馬四處逃竄外,更能掀起一片人仰馬翻。而且,雖然只是手拋,距離卻甚遠,至少三十米開外。
還有,這些專司拋投之人,也越來越有經驗。也不丟別的地方,就專挑人馬聚集,還未完全散開的位置。至于方陣最前面的長槍兵,同樣也只干一件事情。這就是將面前倒下的吐蕃和回紇士卒,也不論死活,悉數再挑上一槍罷了。
耳邊更傳來驚惶般的叫喊聲,“獨解支王子死了。。。獨解支王子死了。。。”那些早已惶惶不安,但尚未被大面積波及的后陣吐蕃和回紇士卒,于是也跟著人群開始四散逃亡。
只是,剛跑出半里,就見一隊黑壓壓的大隋騎兵裝扮之軍伍,半路殺了進來。而沖鋒在前的騎兵,更是周身穿戴甲胄。包括戰馬,亦是如此。
同時,這些大隋騎兵一邊截殺,還一邊高喊,“降者不死。。。降者不死。。。”
此刻的我,就靜靜的站在城樓上,目睹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從最開始的興奮,終于也到了麻木的境界。甚至,還有些許后悔,忍不住暗自嘀咕道,“他娘的,這個**果真還是厲害。要說吾,也是真夠笨的。早早用上這些東西,還用守什么長安城,還用死上這么多長安百姓嗎?不說如此擺開架勢,跟吐蕃和回紇人大戰,即便是晚上偷偷遣一些死士,朝著吐蕃和回紇人的營地里丟下幾百顆,不是一樣也可以輕松送這群蠻夷,去西天極樂世界溜達溜達了嗎?”
可一回味,我又覺得不妥,“哎,派死士還是不行的。說不準,一出去就被射成了篩子。最后,別人的營帳沒有炸到,反而把長安城城墻給炸塌了。看來,還是要用這種方式解決,才比較穩當。不過,這種陣前扔**的方式,還是風險太大。搞不好,就把自己人給炸了,必須搞出更遠射程,也更靈活的玩意兒出來,這才是正理。嗯,銅炮好似可行?但是,炮彈的延時引信,又該怎么解決呢?我好像也完全不明白。不過,也沒有關系,即便搞不出那種炮彈來,就算是實心彈,也終歸可以的。”
“嗯,”我又自言自語道,“實心彈的威力,還是太小了些。我是不是可以考慮空投的方式呢?即便,沒有發動機,飛機也搞不出來,但搞個滑翔機,應該是不難的。對了,飛艇,似乎也可以啊,我需要科學院那幫家伙,再多費點心思了。”
一個人在一旁咕噥了半天,卻始終不見郭子儀等人的回應。扭頭一瞧,就見郭子儀等人已經呆如木雞,許多禁軍侍從更是雙腿打顫的厲害。仔細端詳,才見郭子儀臉色蒼白,嘴中更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我頓時呵呵直樂。原來,郭子儀也有害怕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