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剛落,我就聽見城樓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轉眼之后,便有一名身披黃色令旗的傳信兵到達我的身前,邊鄭重跟我施軍禮,邊大聲奏報道,“稟大元帥,涼州急報,大捷也。”
沒錯,這個傳信兵確實稱呼我為大元帥,即不是皇帝,也不是圣人。關于為何會有這種稱謂,我就必須簡單分說一二了。
先前,我不是一直都在說,此番討伐我又是御駕親征,也將是這支大軍的最高軍事統帥嗎?所以,如何去體現出來,自己給自己加封一個“兵馬大元帥”的名號,既是大隋朝歷朝歷代的慣例,亦是一種必然。
說到這里,關于傳信兵為何是第一時間把軍情稟報于我當面,為何又不是中央情報局的密探來匯報,其實就很容易解釋了。
說白了,這種正常的軍情往來,或是軍隊正常的信息交互,即上傳下達等。同樣不會因為軍驛的取締,乃至于成立大隋郵政總公司后,直接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就是各地駐軍有了專司情報遞送的人員。在路程較短時,直接采用快馬報送。路程較遠時,則依附于大隋郵政總公司的快速加密通道。
一樣的道理,在這些過程中,非必要時中央情報局也不會輕易介入。中央情報局只會關注軍情院自身情報和信息交換系統不足的地方,以及這些過程的監督工作罷了。
嗯,似乎我的這些解釋,還不夠清晰明了。那好,我就打個比方說,當下的大隋郵政總公司,視為通達四面八方的郵政通訊網就行。傳信兵就相當于后世軍隊自有的通信系統和通信兵就可以了。
還是不夠明了,對吧?這么理解吧,不管在什么時候,也不會因為有了電話和電子郵件,就直接失去了通信兵的意義。說到底,打電話,接電話也是要人的。收郵件,發郵件,也都要人,對吧?
相反,就因為有了四通八達的通訊網,這項工作才會更加精細化,分工更為明確。包括軍事情報和信息交互,才會被各級軍事將領逐步予以重視,手段更是多樣化。
當然,也就因為是軍隊的通信系統和通信兵性質。所以,這些東西,就不能對我直接負責。這也就是說,即便出現了緊急狀況或軍情,發現的駐軍部隊也必須先報送分管的軍鎮知悉。不屬于分管軍鎮能夠解決的內容和范疇時,再報送軍情院裁決。直到最后,才有可能流入我的耳朵里。
解釋到這兒,想來各位也能完全理解,為何我原本知曉的很多軍事情報,總是來源于中央情報局了。一方面,是軍情院從上而下的信息交互系統之中間流程,還需要依靠大隋郵政總公司,即便已經足夠完善,可就因為中間的環節和程序繁多,直接導致了信息的嚴重滯后。另一個方面,作為最高統治者的我,其實有很多訊息,也是根本達不到軍情院必須上報,我也必須知曉之程度。
輪到現在,就因為是在戰時,而我也是本次討伐大軍的大元帥,這些既往的慣例和規定,才被暫時打破了。
換而言之,自從我有了大元帥的名號,不止是王師內部的軍事信息和情報往來,還是與之相關的周邊信息和情報往來,其實都可以和我直接聯系起來,也省略掉了很多中間的過濾和審查環節。
要說這樣的感覺,我雖然不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可有一說一,每次帶來的快感,還是讓我身心愉悅。嗯,可能也只有這個時候,我才能真正體會,什么叫做揮斥方遒,天下盡在我手了。
所以,滿腔熱情的我,自然就急不可耐的追問道,“即是涼州急報,又是大捷,搞得吾也是一愣一愣。究竟出了何等變故,還不盡快一一道來。”
要說,我不激動還好,一聽我這般火急火燎的逼問,更有些不耐煩的神色,估計先前已經組織過無數遍詞匯的傳信兵,卻有些慌了神。七嘴八舌,語句完全顛倒,更是越說越不明白。
直到這時,問訊趕來的薛平,終于忍不住呵斥道,“既是八百里加急,可有報文?”
一聽這話,那個傳信兵倒是回過味來,趕緊從兜里取出一封信箋,遞到了薛平的手里。接過薛平展開的信紙,我也只是粗略的瀏覽了一遍。
然后,我先是無比興奮。接著,就尷尬萬分的和薛平對視一眼,更忍不住嘆道,“這。。。他娘的。。。這就沒了?吾遣王喜這廝為先鋒馳援涼州,本只是有備無患。如今倒好,就因為這個有備無患,吾竟然連口湯都喝不上了,對吧?”
好吧,到底王喜干了什么事呢?其實,這就必須從王喜被我打發離開岐州時說起。誠如方才我和聶隱娘、貞孝二人的調侃一般,比栗那廝估計也沒有想到王師的集結速度會如此之快,乃至于行軍的速度也會如此之迅速。
所以,不費吹灰之力奪取了甘州的比栗,就沒有第一時間派遣重兵去攻打涼州,而是選擇在甘州休整。沒別的,為了達到突襲甘州的目的,比栗所部同樣是長途奔襲,其實也很疲憊。
可就因為這個休整,等到王師在岐州集結的消息傳到回紇軍中,著實嚇了一大跳的比栗自然也不敢再拖延,火速揮兵南下直取涼州,亦是必然。
有一說一,涼州對于大隋很重要,除了是河西走廊的入口,更是蘭州北面的門戶。若是丟了涼州,涼州到蘭州之間一馬平川,整個蘭州軍鎮就會四面透風,更是防不勝防。
可換到比栗一方,涼州同樣很關鍵。若是拿不下涼州,就有可能會被活生生堵死在河西走廊里,繼而進退失據。說到底,沙州的陳同一部并未殲滅,現在只是被比栗隔斷了退路。屆時,若是陳同一部和王師前后夾擊,河西走廊同樣是個甕。
那么,究竟這個甘州距離涼州,到底有多遠呢?實則,也就二百多公里罷了。結果,就是這個兩百公里路程,還是悉數騎兵建制的比栗,竟然就和岐州出發,直接奔襲八百公里馳援涼州的王喜一部,在涼州城下給迎頭碰上了。
所以,你說巧也好,倒霉也罷。反正,遠道而來的王喜部五千人不但沒有機會進城,還有可能被比栗五萬多兵馬在野外合圍殲滅。有一說一,遇到這樣的情形,若是聰明一些的主將,肯定就會退避三舍。只要確保比栗有所忌憚,不能全力攻取涼州城,以坐等王師大軍匯合就行。
可就因為立功心切,王喜這廝卻十分的光棍。他娘的,既然遇上了,那就干上一仗吧?反正逃跑,也至少要脫層皮。于是,王喜就選擇了個小山崗,直接擺開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要說,看到這樣的場景,比栗其實也覺得很詫異。當然,除了詫異這五千人的膽識,更詫異大隋士卒的軍陣和武器,也實在過于新奇無比。
沒別的,那些可以自動行走的鋼鐵怪物,此時已經圍著小山丘擺上了一大圈,這是個什么鬼?還有,數千士兵錯落分開,就悉數爬在小山丘的四周。試問,這又他娘的是個什么鬼?
當然,即便覺得詫異新奇。老實說,比栗也沒怎么放在眼里。甚至還覺得,不過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罷了。這他娘的,步卒遇上騎兵,還不結軍陣,搞什么名堂?有一說一,屆時只要沖過那道鋼鐵怪物所組成的防線,試問有什么可懼的?
哦,即便這些鋼鐵怪物之間的縫隙再小,看上去也不是靠人力和馬力可以撞翻的。可說到底,我他娘的也有五萬人,對吧?屆時,只是悉數下馬再沖上去,這總是可以吧?
想到這里,也沒等部曲集結完畢,比栗就開始下令攻擊。可等到眾多的回紇騎兵打馬來到鋼鐵防線前,伴隨著幾輪互射下來,比栗就覺得有些不對味了。
嗯,他娘的,這些大隋人手里持的那些物件兒,為何會如此兇相?射程賊遠不說,關鍵射速也不慢,這可比強弓勁弩之流,厲害了太多。而且,這種武器的打擊范圍,為何會如此之大,只有響動一聲,射出來就是一大片。搞不上,就是己方一隊隊兵馬迎面倒下。
還有,好似對方的損失也很小啊。哦,這還要歸功于眼前的大隋士卒,已經不再穿戴甲胄所致。若是和以往一般滿身披掛,恐怕己方的騎射就更加沒有效果了。
輪到這時,比栗才終于明白,為何這五千大隋士卒敢硬撼己方數萬騎兵了。乃至于,這些年里大隋東征西討,以往也算一方豪強的渤海和新羅諸國,都悉數沒有了還手之力。他娘的,肯定就是這些怪物件兒在從中作梗。
于是,比栗就忍不住琢磨,這些年因為回紇內亂,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藥羅葛家族身上,乃至于和大隋也沒有太多兵戎相見的機會。如此一來,直接導致自己都不太清楚大隋現今的軍事力量和軍事裝備,也實在失策了些。
看來,自己以后要多多加強對大隋的了解。包括有些錢,也必須要多花。想到這里,比栗甚至還覺得,自己當年被那個大隋皇帝暗中陰了一把,導致妻兒老小死傷慘重。可有一說一,還是有失也有得。
至少,自己也懂得了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竟然是那般的便利和好使。開個玩笑說,若沒有那些手段的幫襯,自己短時間內想要東山再起,乃至于重新奪回牙帳,這肯定是癡人說夢。既然如此,以后回紇的關注點,也要開始從國內轉為國外,并以大隋朝為關注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