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衆人又開始議論,甚至是公開討論各地該如何設置選民代表的問題,還是沒把正題延伸下去,我只好再衝那人看了一眼。
真是那人,我也真不知道其真正名字,也就是黑水靺鞨中極小一個部落的首領。包括,那個部落叫什麼名字,我其實也不記得了。只是聽說,那人在其餘部落中素有聲名,所以就讓人給暗中收買了過來。
嗯,其實也談不上是收買,最多是讓其徹底投靠了朝廷。至於條件,也不過是讓其子入讀國子監罷了,就這麼簡單。當然,那人素有聲名不假,但有沒有我肚子裡的彎彎繞繞,能不能跟上我的節奏,我還是不放心的。
所以,在這個會議前,我曾將其叫到面前,提前有過一番奏對。至少,要把我需要的東西,從他的口中引出來。不曾想,那人倒是個人才,很多東西只需要我一點,就完全反應和明白了過來。
這樣的人才,我自然也要重用了。但不是現在,終歸要避免其餘人發現其中的貓膩,對吧?而且,也不是在黑龍省境內重用,我要爲其換個地方。說到底,這樣的聰慧之輩,在黑龍省沒有徹底歸化前,我多少也是有些不放心的。
那人見我使眼色,自然就選擇了再次出列。在打斷衆人亂哄哄的討論後,那人就如此說道,“天可汗這套法子,阿奴覺得甚爲美妙。至於,可以讓各部落之間少些不必要的爭鬥。以後,彼此之間若有矛盾,也別總是動刀動槍,而是在選舉之上見真招。誰更得人心,誰才能當黑龍省之老大。只是,阿奴卻有一事擔憂,就算同爲一州之州長,有的人兵馬多些,有的兵馬少些。若是有人事後不講規矩,還非要擅動刀槍。這套法子,不一樣也形同虛設嗎?”
是啊,衆人一聽這話,就回過味來。當真就是這個道理啊,只要有人不講規矩,那不是一樣要繼續打?誰的地盤大,誰的人口多,誰就能在黑龍省稱王稱霸。
“嗯,爾等之擔憂,吾自然也想過了。首先,既然是規矩,就在於各位都必須遵守,要簽署契約,更要歃血爲盟。若有人逾越,其餘人就應該羣起而攻之。再者說,既然都是朝廷的子民,更是奉公守法之輩,朝廷又怎生可能不管?所以,吾還會在各地駐軍,若誰敢胡來,朝廷一定會幫著各位揍的其滿地找牙。”
那人又說,“天可汗所言甚是。想來王師之威名,是不敢有人輕易冒犯的。可還是有個問題,就算朝廷在黑龍省內駐軍,也不可能在每個地方,乃至於各縣駐軍吧?如此一來,萬一有些部落,明的不敢來,只來暗招,又該如何是好?”
我故作沉思良久,然後解釋道,“那就這樣好了。除了朝廷之駐軍外,由不同部落構成的每個縣,乃至於每個州,縣長和州長所控制的兵額,都要一一固定下來。如此一來,縣與縣之間,州與州之間,兵力至少是相等的,這就談不上誰欺負誰的問題了?誰要是敢私自超編,甚至是私自糾集人馬,一經發現,其餘人就要一起上去揍,怎麼樣?另外,這些各縣各州的軍伍,也只能負責維持本地的社會治安,除朝廷另有旨意外,是不能私自調動至其餘轄區的。否則,其餘人也可以一起揍,如何?嗯,還有,爲了避免各部落士卒各自爲令,不妨就和大隋軍伍一般,悉數改編爲預備部隊好了,吾還會安排專門的教員集中教習一段時日。同時,這些各縣各州的預備官兵,在受縣長和州長管理的同時,也將受哈爾濱軍區的統一挾制。”
“那。。。依天可汗看來,黑龍省各縣,乃至於各州,配置多少兵馬,最爲恰當呢?是否也按大隋境內各縣、各州的要求去執行。”
我點了點頭,“理當如此。否則,就會亂了規矩。”怕衆人不明白,我便深入解釋道,“嗯。按照大隋現在的軍制,是每縣設預備中隊,定額爲一百人;每州設預備大隊,定額爲一千人。至於黑龍省哈爾濱州預備總隊,所在地駐軍定額爲一萬人。”
聽到這裡,衆人難免就有些大失所望了。有人更是忍不住嘀咕道,“若是按天可汗這般安排,吾這郡利部,最多一州之地,也只能保留一千兵馬,還不能私自集結民衆從軍,是不是過少了些?如此一來,可就難以保證地方之安寧了。再者說,留誰不留誰,都是小奴郡利部的好男兒,某等總不能厚此薄彼,讓其寒心吧?”
我自然搖頭道,“愛卿的這個算法,是不對的。就以郡利部爲例,便是一州之地,州府自然只能有一千駐軍,但下屬各縣呢,就算悉數只有一百,也有數百之多。而汝郡利部百姓幾許,汝之親軍士卒,其實又有多少,愛卿想必心知肚明。再者說,真要是郡利部中險要之地,王師自然還會有駐軍。便是郡利部發生不測,王師也必然會馳援,無須愛卿過度操心。最主要的嘛,想來各位愛卿都知道。養兵的成本又是何其高昂?包括,各位愛卿豢養的那些親軍侍從,難道不覺得吃力嗎?既然是王師的駐軍,其一應支出都將由大隋朝廷統一負責。吾這樣的安排,實則也是給各位愛卿減少負擔嘛。至於愛卿方纔擔憂的原有親軍部曲安置問題,吾自然也有考慮。所以,吾會在各部落首領親軍中優先選拔勇士,重編一軍。吾爲各位愛卿如此考慮周全,想來各位愛卿也應該理解吾的難處。關於這點要求,想來也不會不答應。至於剩餘之各部人馬,悉數解除武裝,發放補償予以遣散。包括這些遣散費,也不用各位愛卿擔心,均由朝廷支出好了。”
我這一番安排說完,衆人也不好再言其他了。雖然,馬背民族人人都是勇士,但人心思安,若能吃飽飯,誰願意去打仗?再者說,我禁止各部首領糾集百姓出征,所有人都是一樣的規定,這也沒有人覺得不公平。只是覺得,現有的親軍數量還要裁減,也有些人會覺的不安。
在這裡,我必須要解釋一下,就是大隋這些遊牧民族,都是戰時徵召不假。平日裡,該放羊就放羊。可是,作爲一部之首領,手頭一定保留有少許常備兵力,這個就是其親軍了。我所要裁減的,其實就是這部分人馬。
於是,就有人把目光落在了楊懷勇頭上,更想看看他的態度。畢竟,楊懷勇的部落最大,手裡的親兵也最多。哪知,楊懷勇這廝,不但沒有絲毫擔憂,反而滿懷感激。
因爲楊懷勇覺得,我許諾把室韋部分拆成幾個州,即便按照我說的預備部隊之編制,他其實也損失不了多少親軍人馬。再者說,按照楊懷勇現有的規模和選民基數,他既有可能擔任黑龍省之省長。這個預備總隊的官兵規模,可是一萬之數,何談其他?
退一萬步講,即便他當不上黑龍省之省長,親軍的規模也要精簡,楊懷勇還是樂見其中的。沒別的,室韋部的地盤最大,從來只有別人惦記他的家當,他卻對室韋部以外的地盤不太關心。
既然如此,只要所有人都困住了手腳。自己的日子,其實也能過得更爲滋潤,更能給室韋部減少負擔,何樂而不爲呢?
見衆人都能欣然接受,我自然也擔心夜長夢多。沒別的,時間拖久了,這些人或許現在看不出其中的貓膩,不排除事後想明白,繼而開始反悔。如此一來,就多生事端。
於是,我立刻讓人起草契約,還真就搞上了歃血爲盟那套把戲。而且,這個歃血爲盟的儀式,氣氛搞得極其熱烈。包括,一羣老死不相往來的部落首領,此番竟然開始勾肩搭背。沒別的,彼此都惦記著對方的選票,對吧?
當然,這套解決方案,雖然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可就因爲華夏大地沒有這種先例,其實際效果到底會怎麼樣。有一說一,我其實也是很擔憂的。
我甚至覺得,我這套過於文明的方式,是不是在拔苗助長。後來仔細想想,也就釋然了不少。說到底,華夏大地沒有這種先例,太平洋的另一端,終歸是有的。
那些印第安人的文明進程,恐怕還不如大隋這些部落。在白人統治美洲大陸以後,印第安人直接從奴隸社會走向了高度文明,這個裡面的跨度其實更大,似乎也沒有太多不妥之處。
再者說,不是還有我這個總構架師存在嘛。多多關注黑龍省的局勢,及時糾正可能存在的偏差,未嘗沒有成功的可能。我甚至都開始考慮,要不要派人編制只屬於黑龍省的律法。畢竟,這裡的情況,與大隋其餘各省有太多不同之處。
好吧,我不得不承認,即便再想一視同仁,在我的腦子裡,也沒有什麼自治一類的玩意兒。可是實際上呢,我還是必須這麼做,特殊情況就必須特殊對待,總是一成不變,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當然,說一千道一萬,制度再多,我的辦法再妙。其實,只有一個東西,纔是解決問題的根本途徑。
這個東西,自然就是將這些遊牧民族,如何悉數從馬背上拉下來?有一說一,光靠教其耕種,乃至於教習文化,在我看來,手段還是單一了些,時間也太漫長了些。更缺少直接的刺激手段,促使遊牧百姓和中原漢家男兒同宗同源。
如何去刺激,倒不復雜。這自然就是商業的繁華和人民羣衆的富裕。要說黑龍省,乃至東北省,其實是具備富裕條件的。沒別的,至少這裡的物產和資源極其豐富。
不說別的,牛羊夠多吧。而在先前,牛羊這類東西,多半隻是牧民自給自足之物件。便是皮毛,也無太多的經濟價值。其次,東北的特產,人蔘,貂皮,鹿茸和烏拉草,這些也不少吧?
所以,只要解決掉交通問題,東北的牛羊肉,乃至於人蔘鹿茸之流,未嘗進不了大隋尋常百姓家。而且,這裡面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在曾經歐美的發展過程中,出現了一個叫做羊吃人之悲劇,其實也能夠得到遏制。
哦,大隋紡織集團已經在進行毛紡織品的生產。而且,這個東西現如今屬於搶手貨。恐怕要不了幾年,這種物件也會暢銷天下。屆時,工業發展和土地之間的問題,就會進一步加劇。
想到這些問題,在晚上宴請衆部落首領的飯桌上,我就提出了一個新的設想。哦,其實也很簡單,還是老套路。
這便是直接從神州,修建至哈爾濱州的高速公路,雖然依舊由大隋交建集團負責投資建設,也由大隋交通建設工程有限公司負責具體施工。但是,這個裡面,跟以往的募工方式相比,已經大有不同。
說的更加直白些。就是這條高速公路將全部採用僱傭民工的方式,而且僅限於黑龍省的百姓。如此安排,我的目的性也很明確。在解決交通的問題上,我要讓大量的黑龍省民衆直接走下馬背,並嚐到甜頭。
所以,在這條高速公路的建設中,雖然還是採用工分的方式,其獲得的報酬卻會大幅度提高。至少,會讓貧苦的黑龍省百姓徹底眼紅。當然,我還有一個名頭,以便部分不滿之人閉嘴。這就是在工程建設成本中,直接列出高寒補助和夜間施工措施費。
當然,這個夜間施工措施費,自然不是讓廣大民工去夜間施工,而是在夜間進行集體培訓和學習。教習技能,講耕種,這只是一個方面,更多還是洗腦似的宣傳教育。等到這條高速修通後,包括這些百姓回到家鄉,就將成爲大隋朝廷的忠實擁躉,乃至於政策的堅決擁護者。
至於刻意提高工程建設成本,我其實也沒有多少心理負擔。一則,自從有了大隋人民銀行,內庫的錢已經很少動用了。總之一句話,我不差錢,是真的不差錢。舉國的財富,彙集到大隋人民銀行,試問我還怎麼差錢。
二則,羊毛出在羊身上。工程建設成本這個東西,說到底還是攤鋪在收費標準上的。所以,東北大地,因爲氣候惡劣,導致工程建設成本高,其單公里收費標準也要高上一點,這有何稀奇,又有何需要質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