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一幕,我頓時有些傻眼。方才,這個聶隱娘還和我打情罵俏,轉眼竟然就翻臉不認人。他娘的,女人這種事務,何以如此善變?我不由臉黑,下意識就想報出自己的名號,看看聶隱娘還敢不敢跟我比劃。
可轉念又一想,我先前是憑借聶隱娘的一方腰牌,自行猜出了她的身份。萬一這個聶隱娘,是個假的中央情報局特工呢?乃至于這方腰牌,還是殺了真特工所獲取的呢?我他娘的坦白交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思前想后半許,我就反問道,“小娘子可否識得玉清師太?”
“汝。。。汝,竟然知曉家師之名諱,何從得知?莫非,汝與家師有故?”
心中的一塊石頭,頓時安然落地,我這才緩緩言道,“這是自然。中央情報局隸屬于后宮,并由皇帝親自掌握,直接對皇帝負責。其五處,專職負責執行特殊任務,稱之為特工。以皇帝的意志行事,不折不扣執行皇帝的旨意,是中央情報局的宗旨。汝雖經玉清師太教導數載,但能獲得甲等特工之身份,想來去年一定到過長安,還曾參加過中央情報局特工學院的短期培訓。這些基本情況和中央情報局之宗旨,想來都是知道的,吾所言可曾有假?”
“汝。。。汝,看過奴家之腰牌。莫非,汝也是中央情報局之特工,奴家新的接頭人?!闭f完,聶隱娘自己就搖頭道,“那常昆方死,想來分局還未得到消息,何有新派接頭人的道理?再者說,汝身無長物,中央情報局之特工個個身手不凡,豈有汝這般不堪。。?!?
接著,聶隱娘更是搬出了一大堆中央情報局內部之職司,甚至還有毫不相關的臆測。見我只是搖頭,聶隱娘頓時就急道,“汝。。。汝,到底何人?”
“嘿嘿。。。吾就是大隋天子。”
“汝乃大隋天子?當真可笑至極。圣人天子何等英明圣武,豈容汝這般玷污?”聶隱娘下意識就勃然大怒??稍倏粗遥瑓s是忽然說不出話了,更悄悄把我脖子上的匕首取了下來。
好吧,她需要一個適應過程。至少,要把心目中偉岸的天子,和我這等猥褻無賴的小人完美結合起來。要怪,其實還是怪我自己。沒別的,在中央情報局內部,我把自己過分美化了。
如此也好,我至少有了穿衣著帶的機會。要不然,一直**著身子陪聶隱娘閑聊扯淡個沒完。結果,她還沒有恢復,我就要先倒下了。屆時,除了抱團取暖外,估計也只有餓死的份了。
輪到這時,我方才想起,好似我先前說給聶隱娘找食物來著,結果吹牛打屁半響,也給搞忘了。當然,要說這個問題并不難。畢竟,昨夜那條巨蟒大半的尸首就在洞外樹枝上掛著。
于是,我屁顛屁顛的跑出洞口,取了半截蟒蛇肉,重新在燃起的火堆上烤熟,繼而就遞給了聶隱娘。哪知這時的聶隱娘,竟然就跟變了個人似得,只是下意識推辭。見狀,我只好自己大快朵頤起來。
當然,輪到最后,聶隱娘終究還是忍耐不住,就從我手中把剩余的半截蛇肉搶了過去。見狀,我只好再去割上一截烤熟。卻不曾想,依舊填不飽聶隱娘的肚皮。
如此再三,一條巨蟒大半截身子便不見了。看到這里,我也是心疼不已。沒別的,我真沒想到聶隱娘竟然是一個大胃王。本以為夠兩人一日的吃食,哪知就一頓飯,卻被聶隱娘清理個干凈。我自然也開始犯愁,午飯和晚飯該用何物充饑的問題了。
費了半天的功夫,我足足制作了十幾副陷阱,并安設在各處要道。這自然是想故技重施,再去抓些松鼠。嗯,這個洞穴附近松樹雖然不多,但總是有一些的。再不濟,就算抓不到松鼠,老鼠、麻雀想必也是有的。
當然,就因為有個大胃王在一起,光靠守株待兔抓些老鼠或是麻雀,定然是喂不飽的。所以,我干脆又把溪流河道用石塊給堵了起來,在其端部布好葛麻所編制的漁網。這個辦法,自然就是想再抓些魚,也算改善一番膳食結構。
水至清而無魚,這個道理我自然知道。但有一說一,這個論斷并不準確。其實,水清只是說明魚類生存的環境十分惡劣,數量比較稀少罷了,并不能代表魚類完全絕跡。比如大鯢,也就是俗稱的“娃娃魚”,其實就很喜歡這樣的水質。
之所以敢如此篤定,就在于后世小時候,我家門口就有這樣一條小河溝,娃娃魚那時也很常見。要說,那時野生的娃娃魚,也談不上有多金貴,也沒有國家保護動物的說法。后來,人民大眾逐漸富裕,越來越追逐食物的品質后,這才慢慢的絕了跡。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昨夜我好似又聽見了那種熟悉的嬰兒啼哭聲。
我如此忙碌了半天,這才發現聶隱娘已經站在了洞門外,只是靜靜的看著我。甚至到了后來,還主動和我有一茬沒一茬的搭話。隨著話題的深入,聶隱娘就問起了她摔下懸崖后的情形。想來,過去的一天兩夜,她已經沒有太多的記憶。
當聽我說完,是我背負著她,在這個深山老林里鉆了大半天后,聶隱娘還是頗為感動的。乘著這個機會,我自然也要問清楚前夜分別后的情形。
其實,這和我猜測的也差不多。老子被人當面殺了,自然誰也咽不下那口氣。當我爬出窗戶脫離險地后,聶隱娘便回身將房內數人都捅了一遍,保證這些人死的干干凈凈后,便從廂房門直接摸到了正堂內。
只是不曾想,堂內早已有了防備,反而殺了聶隱娘一個措手不及。要說這個聶隱娘的武藝,當真不可小覷。竟然在十數人的圍攻之下,還有那個老士子這等絕頂高手存在,雖然周身負傷,卻依舊殺出了一條血路,這才逃出生天。
不過,后有追兵,再是熟悉的環境,聶隱娘卻也有些慌不擇路。當然,她沒有我那般好運氣,就因為跑的匆忙,這才腳下一打滑,便從那處懸崖上徑直摔了下來。
聽聶隱娘說的委屈,我自然也要好生安慰。畢竟,其父聶鋒,甚至其名義上的丈夫,也就是那個磨鏡男子,都是因我而死。于是,我就跟聶隱娘再三保證,一定會為她報仇雪恨,還止不住勸解聶隱娘,以后萬萬不能再意氣用事。逞匹夫之勇,實在難成大事。
嗯,至于聶隱娘的仇人,也就是把我逼到如此境地之人。若搞到現在,我還猜不出其身份,也真該拿枚雞蛋撞死算了。線索如此清晰,既是李懷仙的心腹,還被聶鋒救走,更被口稱副使的,除了原范陽節度副使劉展,還能有何人?
至于那個年少的白面男子,想來就是劉展之次子劉封了。因為據我知道的情報,在劉展的諸子中,也只有這廝跟貞孝有所謂的秘密婚約。包括引渤海人來犯,更是這廝替李懷仙牽線搭的橋。
當然,找劉家人算賬,這是后事。要說,跟聶隱娘一次性聊這么多話題,其實我也很納悶。倒不是嫌她站著說話不腰疼,見我忙活半天,也根本不幫忙。畢竟,身為一個男人,在有限的條件下,把自己的女人喂飽。這在我看來,本就是份內之事。
我所納悶的,還是聶隱娘這個傷,也好的忒快了些吧?昨日,還要死不活的,過了一晚,最多再算上一個白天,怎么就能有如今的精氣神呢?
要說,聶隱娘的那個金瘡藥有奇效,這我也知道。畢竟,我胸口的那個傷口,短短時間內就已經開始愈合了。但說到底,我的傷畢竟只是外傷。聶隱娘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怎么也該有些內傷吧?莫不是那個蛇膽,當真是治療內傷的靈藥?或是習武之人,本身的底子就與常人不同,連抗擊打能力也超乎想象。
得嘞,或許是聶隱娘一直硬撐著,不然也不至于聊著聊著,就不見了人影。想來,她也是熬不住了,所以先回山洞去休息了。
見太陽又快要落山,我趕緊結束手中的活計。當然,這些簡陋的陷阱和捕魚工具,今天肯定是不會有什么收獲了。午飯自然也沒機會吃上,但晚飯卻是不能不吃的。畢竟,還有一個病號存在。
那就讓聶隱娘先將就些,勉強湊合一頓好了。這廂,我就將采集的一些野果野菜,甚至還有幾截葛根,清洗干凈后,顯寶似的用衣兜裝盛回了洞內。
照我想來,聶隱娘估計今日吃食一直無著落,定然會極為郁悶,肯定也猜不到還有這些的驚喜。哪知,我剛一進洞門,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
娘的,太欺負人了。我累死累活一天,敢情還不如聶隱娘這個病丫頭,不見的一盞茶功夫里,所帶回來的收獲,對吧?
一頭鹿,兩只野雞,就擺在洞口,這是什么意思?還有,拿輕蔑的語氣跟我說,以后我只需要負責做飯便是,又是什么意思?當我楊中和什么人了。
我很生氣,真的很生氣,太他娘的傷自尊了,自然也賴得理睬。于是,我就取了幾根青竹劈開,再將這些野菜野果悉數夾在竹節中,放在火中烤熟后,便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聶隱娘當然要找我討要一二,我自然也不給。可耐不住她軟語相求,最后心軟的我,也只好給她勻出了不少。見聶隱娘吃的暢快,我倒是有了一些滿滿的成就感。
所以,我就跟聶隱娘如此說道,你既然也吃了我的食物。那好,這只雞就算作補償,應該賠給我。
聶隱娘頓時大笑出聲,捂著嘴連聲說好。
反正不是嗟來之食,受之心安理得。我就將這只野雞清理干凈,又把先前采集野菜所收集的一些八角和香樟樹之樹皮諸物,塞進了野雞腹內,再用樹葉包裹和黃泥層層敷上后,放在火邊慢慢烘烤。
香氣逐漸傳來,聶隱娘就開始大呼受不了。這只雞,自然也就沒有我的份,我只好再將另一只雞,也如法炮制了一遍。
不過,這次聶隱娘倒是沒有再搶食。畢竟,她的胃口再好,一只不小的野雞,基本上被她一個人吃了個干凈,怎么也該能塞飽肚皮了。
只是,聶隱娘身體既已好轉,還多了些鹿皮之物可以用來御寒,自然就讓我沒有再享一番齊人之福的機會。躺在篝火對面重新鋪好的干草堆上,我是怎么也睡不著,一直止不住哀嘆道,“唉,好生孤獨寂寞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