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是最難以琢磨的事物六在狂熱居民的幫助下,劉城甘咫不久的攻城戰從開始到定局不過一個小時時間,士兵傷亡不到百人。可他卻是為了保護平民而冒險。這是最可笑的,也可以說是虛偽的,因為平民死傷近千人。
人心是最簡單直白的事物。經受了慘重的傷亡,面對失去親人的痛苦,久爾久居民卻對他充滿感激和崇敬,似乎這個弄不清是東羅馬還是西羅馬的皇帝,頭頂那個。不知是熾天使還是墮天使真的在熠熠生輝。
完全控制城池后,面對近二百米寬水流端急的河面,工兵也無可奈何。劉氓命令士兵摧毀渡口,又向對面聚集在一起的船只發射幾顆燃燒彈就悻悻作罷。城內不過一千奧斯曼守軍,都已經接受居民的審判,但他必須考慮奧斯曼人可能到來的報復。
在這片土地上戰斗一個星期小橫行數百公里,他對瓦拉幾亞人有了更多了解。雖然受東羅馬、特蘭西瓦尼亞和斯拉夫化保加爾人影響很大,這個民族還保持著濃郁的東方特點,比如葬禮時親屬穿白色衣物,待人講究熱情無私,對新年和春天的重視,服飾和士兵鎧甲裝備上東方痕跡更加濃郁。與此相對應,他們也具有重視傳統,重視無私付出,重視集體利益,重視死亡意義的個性。奧斯曼人應該明白這一點,但劉氓感覺他們薩珊化、撒拉遜化和希臘化特點很明顯,又開始融合歐洲思想,因此對這一特點沒有相應手段,加上占領時間短,對這里控制力非常弱。
劉氓不了解歷史,因此不知道自己分析的是否正確。如果他知道,在他前世歷史中,東歐被奧斯曼征服地域,只有瓦拉幾亞人在土地被占領后仍然不屈不撓奮戰數百年,直至勝利,他一定會有更多感慨。當然,磨難鑄就堅強,一旦勝利,瓦拉幾亞人很快融入自己建立的“羅馬人”王國,喪失銳氣。
他現在參加的是葬禮。久爾久城外小教堂邊的墓地被火把照得通明,教堂的神甫也在城頭殉難,誦經和實行終傅的是他的隨軍神冉。認為這些居民是在戰斗中為教會殉難,或者對自己在白天的愚蠢舉動得到響應而欣慰,他挨個走過死者身旁,注視死者安詳的臉,偶爾為一些人整理儀容。
不管他自己是否有自覺性,但他的確可以說是歐洲最具權威的君主。因此場面顯得格外肅穆,士兵和居民一直排列到河邊,但所有人都默默注視,只有呼吸聲隨著夜風和多瑙河水一起嗚咽傾述。
三十幾個陣亡的士兵躺在中央,奧爾加涅正在為他們佩戴馬刺,隨后,他們將被戰友護送回家鄉,雖然這可能造成更多傷亡,卻是劉氓軍隊的傳統,不可更改。走到她身旁,劉氓默默接過加賽克遞出的馬刺。跟她一起為士兵佩戴。
等所有陣亡士兵佩戴完畢,他手中還剩一副。又走過幾具尸體,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男孩稚嫩的面容映入眼簾。他清晰記得,在城頭是這個男孩首先撲向身邊的奧斯曼士兵。孩子身邊跪著一個悲戚的女人和一個更小的男孩,女人一手拉著自己死去的兒子,另一只手則拉著一個同樣不需再為生活煩擾的男子。
略停頓一下,劉氓默默將最后一副馬刺為死去的男孩戴上。锃亮的馬刺套在孩子穿破爛套鞋的腳上有些別扭,卻不影響幽然的閃光。見孩子的母親和弟弟有些納悶,他輕聲說:“我記得他,是他第一個反抗異教徒。雖然他的手沒碰到敵人就戰死,但我認為他符合騎士標準?!?
嘆了口氣,他繼續說:“我們明天就要離開這里,我認為你們要去附近的森林躲避一段時間,直到我們收復這片土地。如果你愿意,這位女伯爵會讓你小兒子做侍從?!?
女人不知所措,劉氓笑了笑,示意奧爾加涅解釋,自己則繼續緬懷死者。這也許沒有什么意義,他也不可能記住任何一張面孔,但他認真做這件事,符合他一向幼稚的特性。
葬禮結束已經是深夜,觀察了一會對面一片寂靜的要塞,他回到自己的帳蓬。舒斯特已經整理好神甫送來的文件,見他進來立刻遞上。
一整天的事讓他有些心神不寧,他沒接文件,坐下,一邊卸下臂鎧處理傷口,一邊說:“概略給我說說。”
舒斯特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這位君主,見他毫不在意的處理猙獰傷口,感到有些心酸。愣了一會,他才認真匯報:“陛下,佩列斯拉維茨要塞已經修復加固,匈雅提男爵帶領特蘭西瓦尼亞軍隊正跟一萬多奧斯曼西帕希戰斗。遵照您的要求,他盡量拖延戰事。古依斯提尼亞尼元帥大勝,前天夜里,他趁著霧氣進攻康斯坦察港,燒毀奧斯曼戰艦二十三艘,其他船只六十余艘。”
感覺舒斯特思路清晰語氣平穩,劉氓滿意的點點頭,吩咐道:“記錄。告知古依斯提尼亞尼元帥,繼續監視奧斯曼各港口動向,維持佩列斯拉維茨補給,但注意力要轉向卡法。金帳汗國可能會全力攻擊,先撤退部分非戰斗人員,包括跟隨我們的哈札爾人,必要時放棄法卡。告知匈雅提男爵,繼續示弱,但盡量不讓奧斯曼人脫離戰斗?!?
舒斯特記錄完畢,繼續說:“塞斯庫男爵又召集位幾亞民兵。繼續攻擊和圍困阿馬拉要斯曼知”敵保加爾派出援兵,多瑙河東岸沒有消懸德古拉伯爵對普洛耶什蒂的圍困效果很好,要塞內已經缺水,布加勒斯特又支援一些兵力,”
“繼續?!眲⒚シ愿赖?。這些都是計劃好的,不用操心。德古拉已經慣會玩圍城打援這一套,有特蘭西瓦尼亞支援,這又是他的地盤,自然讓他放手去干。
舒斯特欠欠身,繼續說:“摩尼亞各項事務正常,又有兩個部落,五千余戶庫曼人歸附。別爾哥羅德船塢進展很快,四月底就可以開工建造戰艦。德涅斯特河東岸新建了五個定居防衛點,已經將波蘭立陶宛的文尼察要塞和別爾哥羅德連成一線,但羅斯流民(哥薩克)襲擾很嚴重。有消息說,第聶伯河西岸幾個大的羅斯流民部落接受了金帳汗國和奧斯曼雙重冊封?!?
劉氓沒吭聲,這事他也沒有好對策,只能等瓦本、科西嘉、摩里亞人手徹底部署到位,作坊、商貿發展起來,摩尼亞才能進行攻勢發展。想了想,他問道:“波蘭和羅斯有消息么?”
見舒斯特搖頭,他也不再多想。支援羅斯的糧食和軍資陸續到位,南線,聯軍已經將北諾夫哥羅德和佩列斯拉夫爾大部分城市和要塞收復,東線,金帳汗國和元帝國軍隊也退回喀山附近。莫斯科公國損失慘重,金帳汗國不顧季節特點強行進軍,損失也不現在應該是各自舔傷口的時期,如果有大規模戰事,也應該應該在秋天爆發。
見他重新看著自己,不用問,舒斯特立刻說:“陛下,尼什方向的消息是一周前的,腓特烈王子帶領全體貴族返回維也納加冕,嗯,,腓特烈公爵二月底回歸天父懷抱?!?
好歹是熟人,劉氓裝模作樣祈禱兩句,問道:“防務交給誰?”
“條頓騎士團副首領負責,路易?德?孔泰勛爵幫助。”
劉氓心里笑了笑小腓特烈還是相信自家人,不過法蘭西人也可笑,任命元帥和指揮官總喜歡找沒根底的小貴族,到是方便控制,可出門不長面子。
對尼什的防御他也不算擔憂小布錫考特和阿方索有足夠的耐心,獵鷹和鐵十字步兵不僅有耐性,還有刁鉆勁??扑魑治髅娴纳綆n已經被他們占了一半,奧斯曼人和塞爾維亞王國郁悶得緊,拼全力想把他們攆回去。他目前在瓦拉幾亞橫沖直撞,西格蒙德也不斷加強塞維林堡和維地雅的防御,可以說,只要尼什不捅委子,奧斯曼人弄不出大動靜。
奧爾加涅也回到帳篷,沒吭聲,只是默默坐在他身旁。舒斯特之前似乎有些躊躇,見奧爾加涅進來,反而像輕松一點,繼續匯報:“陛下,布錫考特元帥在信中說,條頓騎士團和法蘭西人與弗克公爵鬧得越來越厲害,上周條頓騎士團一個旗隊竟然繞過克魯舍瓦茨攻擊雅戈丁那附近的教堂”。法蘭西人,嗯,他們還好些,主要是越過山口去多瑙河南岸保加爾人地面獲取補給”
獲取補給?我這拼了死命提供糧食,獲取什么補給?搶劫尋歡是真的。劉氓臉頓時黑了,可話還沒法說,一個是攻擊東方教會教堂,不脫圣騎士本色;一個是冒死去敵占區尋找補給,英勇而自豪。
他氣還沒消,舒斯特又遞上封信,是妮可寫的。他有些納悶,小小丫頭從來沒寫過信。打開一看,表述的很含糊,但暗示有人想對胡安娜不利,炮擊城堡,下毒,黑魔法,被發現的攻擊都有四次三種手法。朗斯洛特等人已經在各方面加強保護,但皇后的母親阿黛勒還是很擔憂,有些做法導致斯圖加特人心惶惶。
他早就聽說過貴族之間種種不光明手法,可輪到自己頭上還是氣的發顛。好不容易有了希望,這些家伙就來這一套??煽纯茨菘纱笾陆榻B的防范手段,大家想的已經很周全,阿黛勒雖然過了點,也算是提醒大家都要注意,他想不出新點子。
不過聯系今天的事,他忽然想到,如果對手利用他的情婦下手對付自己怎么辦?細想想,愛麗娜、海德維格、大小讓娜、卡特琳娜等人都屬于女王、皇后級別,琳奈等人都在軍中,問題還不大,克里斯蒂尼、瑪蒂娜、妮可等人可要小心了。他立刻寫信,嚴令他們出門時身邊至少要有兩名守護騎士。
做完這些,他呆呆的出神。一向不關心的陰謀和卑鄙日益顯現,很多東西似乎要逝去了,他不知自己會堅強還是麻木。
等舒斯特離開,奧爾加涅小心收好妮可的信,縮進他懷里小聲說:“亨利,你不要太擔心,看樣子阿黛勒王后對這些經歷過,大家能照顧好皇后?!?
這種狀態下的行軍宿營是不脫鎧甲的,兩人的姿勢多少有些別扭。
劉氓吻一吻她的眉心,笑著說:“不用擔心我,我相信,既然主安排好了”
奧爾加涅松了口氣,又不放心的為他整理傷處,同時說:“亨利,久爾久的居民已經開始撤離。明天我們去哪?”
“去哪?哪有奧斯曼人的葬禮我們去哪?!闭f完,他有些想笑。打了這么久,殺死的有幾個是奧斯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