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走這些骯髒的傢伙是他們在井裡下毒”“不燒死這些不潔的罪人”從魯昂到約克,從根特到不萊梅,這樣的呼喊數不勝數。四月初,‘春’的氣息首先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沉睡一冬的魔影。
雖然黑‘色’死亡只是隱約顯現,卻展示出向北方擴散勢頭。有去年黃鬍子防治措施一些成例參考,梵蒂岡教會也無論信仰和地域廣泛發送防治手冊,各國各國卻因去年恐怖信息廣泛傳播而更加人心惶惶,草木皆兵。針對猶太人,也就是瘟疫製造者和傳播者的清洗行動在各地時有發生。
雖然悲涼,卻習以爲常,猶太人只能默默拋棄一切向歐洲中部和東部轉移。反正,隨著越來越多人不以經商爲恥,北方聯盟地域已經不需要他們,那金‘色’身影控制的地域雖不是天堂,卻有生存的希望。
“神聖的輝煌不該消逝,盟友的痛苦也是我的痛苦。”瑞典的古斯塔夫如是說。
向來不顯山‘露’水的瑞典急吼吼支援騎士團,北面入住愛沙尼亞,南面在柯尼斯堡登陸。奇怪的是,條頓騎士團對瑞典雪中送炭似乎並不感冒,馬林堡岌岌可危的曼海姆分支尚可,利沃尼亞騎士團居然跟瑞典人幹起來,甚至顯示出跟羅斯人合作跡象。
“德意志嘆息騎士團用長矛撞毀城牆?不可能吧?”“你以爲,要不一個小時能攻佔一座防禦完善的城池?”不出人意料就不叫黃鬍子,可他居然明目張膽竊據西里西亞,將原有西里西亞貴族全部殘殺,並褫奪爵位。爲了一個情‘婦’得罪另一個情‘婦’?有好戲看,大家不約而同想到。
戲還沒看成,這傢伙又鬧新‘花’樣,以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身份,號召德意志各國共同努力平定‘波’西米亞‘亂’局,保護被胡斯黨人迫害的虔誠信徒。
梵蒂岡也表態,雖然未提及信義宗是否異端問題,對胡斯黨人攻擊教會、迫害神僕、殘殺信徒行爲表示憤慨,稱對胡斯黨人發動戰爭爲聖潔之舉,也算變相承認這是聖戰。與之相對應,阿維尼翁居然通過‘私’下場合讚許這件事。想想也不奇怪,教會分裂前對胡斯黨人更是恨之入骨。
你黃鬍子愛玩什麼玩什麼,反正聲明響應的巴伐利亞、法蘭克尼亞等國原本跟‘波’西米亞有宿怨,又跟你穿一條‘褲’子。薩克森、奧地利不吭聲,你這皇帝也就自己折騰。
奧地利其實吭聲了,不過跟這事無關。奧斯曼帝國開始慣常的‘春’季徵集,並要求奧地利歸還竊據的普利文。腓特烈向法蘭西等國發出請求援助的照會,卻獨獨沒給黃鬍子打招呼,又引起許多人猜測。
北方聯盟由信鴿、快帆船、驛馬等傳遞手段組成的郵傳體系便捷高效,各種消息很快就遠達英格蘭,再經過宮廷八卦分轉,葡萄牙的小貴族們也會在晚餐時議論一番。
不管有多紛擾,對這些消息,以及這些消息蘊含的苗頭大讓娜比別人知道更多,但她沒跟黃鬍子提及。時間不湊手,也覺得不合適。這小男人太奇怪了,奇怪的讓她不安,讓她心酸。
“西里西亞和摩拉維亞礦產很多,各類作坊也有基礎,要儘快發展起來,皇室作坊和斯圖加特大學會提供技藝支持。要加強與特蘭西瓦尼亞、瓦拉幾亞、摩尼亞等地‘交’流,不僅軍備,那些地方更需要‘精’細鐵器,而糧食和牲畜能反哺這裡,再延伸開,與羅斯等地形成貿易鏈會更好。另外,要加強與梅第奇家合作,他們有足夠經驗和現成網絡,態度商人們也不用擔心,生意是做不完的…”
四月初,午後,西蘇臺德南麓一座小貴族城堡中,劉氓正跟一名前來請示的西里西亞政務官娓娓而談。這一地域德意志移民佔多數,他的政策又只問信仰不分族羣,因此效果很好,控制區已經拓展到山地平原‘交’界地帶,前沿據點離布拉格不過百餘公里,似乎該是關心今後發展問題了。
在他身側,大讓娜帶著一絲笑意傾聽,奧爾加涅則低著頭神‘色’恍惚。在裡格尼茨見面,大讓娜爲他從心底透出的疲憊和憔悴心碎,但沒來得及安慰,他就因庫特納霍拉被圍匆匆離去,而大讓娜也被西里西亞各項事務糾纏。
大讓娜明白,他離開也許不是爲了庫特納霍拉,而是逃避裡格尼茨,甚至逃避自己。隨後,她得知,這小男人處理各項事務井井有條,與切斯拉夫主教等人‘交’流時也親切感十足,可閒暇時很少說話,沒任何情緒表‘露’,讓她不知該更擔心還是欣慰。現在西里西亞各方面架子已經搭起來,她趕緊拉上不善‘交’流只知傷感惶恐的奧爾加涅趕來。
他一字不提‘波’蘭,對奧爾加涅也沒有以往的隨意自然,一定是忌恨兩人,至少也是心中不快。那他對自己是什麼感覺?自己和奧爾加涅到來,他只是微笑示意,連談話都沒停止。
等劉氓說完,大讓娜壓住心中忐忑,笑著說:“亨利,有特蘭西瓦尼亞、瓦拉幾亞等地例子,我想西里西亞很快能安定繁榮,只是…,只是你對薩克森移民態度也很強硬,不擔心…”
大讓娜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劉氓居然愣神。她什麼時候來的?不對,剛纔就來了,可自己居然沒留意到。難道因爲太熟悉,覺得她始終在身旁?細看大讓娜熟悉又陌生的容顏,他有種恍如隔世感。
這感覺很快消散,心緒也恢復淡然平和,劉氓閃過一絲笑意,平靜的說:“與大*蘭等地相比,薩克森移民問題並不嚴重。而且他們只是‘迷’失信仰,並不是刻意背叛,迴歸正途也容易。至於薩克森,我想,阿爾佈雷西特不至於爲此找我麻煩。”
信仰是積累起來的習慣,羣體感最重要,而信義宗實在是太年輕,內容上相對來說也不太符合人的羣體‘性’本質。
大讓娜不懂這些,但她也不認爲農夫信仰問題有多大關係,聞言只是笑笑,轉而說:“你說的也是,有傳聞,北方聯盟開通一條繞過阿非利加到東方的航路,雖然很漫長,也艱難,某些人還是很感興趣。另外,馬格里布海盜最近對法蘭西和北方聯盟商船放鬆不少,很可能雙方達成‘私’下協議。這些阿爾佈雷西特估計都會很關心。再有就是瑞典了,古斯塔夫南下舉動絕對跟薩克森利益有衝突。”
達伽馬還是把路走通,這伊莎貝拉滿有前瞻眼光。可惜,美麗國度被我佔了先。人的探知‘玉’無窮,既然百年前維京人可以到達紐芬蘭,東西方海路‘交’流更是千年前就開始,這也沒什麼稀罕的。感慨片刻,劉氓也不再多想,又回到若有所思沉靜狀態。
見他對瑞典問題都不迴應,對奧爾加涅更是看都很少看,大讓娜確定他是因條頓騎士團問題耿耿於懷。跟政務官支應幾句,將他送走,大讓娜沒想好‘波’蘭問題該如何說,也不願讓氣氛沉悶下去,就轉到‘波’西米亞問題上。
“亨利,你讓部分軍隊返回,是因爲‘春’天補給有問題,打算緩步解決‘波’西米亞麼?”
劉氓思緒飄得很遠,甚至飄到美洲去了,聞言才重新看著大讓娜,略作思索說:“補給問題不大,這你應該知道。你把克羅地亞、特蘭西瓦尼亞和摩拉維亞管理的很好,‘波’斯尼亞、北塞爾維亞和瓦拉幾亞雖然處於恢復期,勢頭也不錯。”
大讓娜謙遜的笑笑,心中小得意在所難免,可看到一邊更加黯然的奧爾加涅,這點欣慰又沒了。
她正想回應,劉氓卻接著說:“奧斯曼和金帳汗國對外戰爭一般在夏秋,奧斯曼還好說,金帳汗國去年吃了虧,今年情況不可預料。還有就是艦隊,琳奈說馬格里布海盜越戰越強,北方聯盟也有意進入地中海,我也要做相應準備,這德意志內部爭鬥還是省著點。當然,這也不是主要的,近衛步兵主要是農戶,還是讓他們多照顧家裡。‘波’西米亞,嗯,情況跟我來之前估計的不一樣,用不著那麼多兵力。”
劉氓之前認爲佔領一個具有獨立意識的國家很困難,可逛了一圈才知道,‘波’西米亞是德意志、斯拉夫和猶太及羅姆人雜居國家(二戰後文明國家實行種族清洗,世居近千年的德意志居民沒了),民族意識只存在於不太佔多數居民中。原本作爲教會支柱的德意志中上層不用說,底層民衆也是生活不下去纔跟著反抗,與國家意識無關,這就是另一回事了。再說,他對胡斯黨人軍隊也有了些判斷。
奧地利和巴伐利亞重兵打了多年沒結果,你就想靠著不到萬人徹底解決?大讓娜哭笑不得。這要不勸估計會出大問題,大讓娜儘量委婉的說:“亨利,‘波’西米亞作爲德意志老大難問題,不是沒有道理。我相信,你會擊敗塔博爾軍隊,可是,問題不止於此。薩克森先不說,你想過背後麼?”
“背後?”劉氓愣神。
明白他又神經大條了,大讓娜無可奈何地說:“亨利啊,奧地利在‘波’西米亞打了這麼多年,你就沒考慮過腓特烈利益和想法?南部地區可是他的勢力範圍。再說,巴伐利亞向你靠近,他已經無法忍受。他現在跟法蘭西等國關係很好,又大舉擴充軍力,甚至引起匈牙利許多貴族不滿,你就沒想過他要幹什麼?”
幹什麼?不就是跟我爭麼,兄弟間只要一方讓步,有什麼不好說的,又不涉及信仰等原則問題。
見劉氓根本不理這茬,大讓娜徹底無語,正想該如何勸說,約瑟夫走進來彙報:“陛下,馬蒂爾德統領發來消息,尼德蘭、澤蘭等地有不少於五千志願兵轉道薩克森進入‘波’西米亞,主要是前日內瓦傭兵和參加過突尼斯等地戰爭的老兵。他們還對布拉格提供大量資金和物資支持。另外,有消息,馬丁?路德、加爾文那幫人籌劃組建反對教會和陛下的新教聯盟,薩克森、丹麥、瑞典是確定的,好像英格蘭的愛德華也有意同謀。”
英格蘭一直遊離於大陸之外,教會改革雖跟路德宗不同,也跟梵蒂岡沒關係。至於瑞典等北方佬,甩掉奧丁還沒幾年呢,國王說信啥臣民就信啥,猶豫都沒有。
不過這陣仗不小啊。聯盟?還同盟國呢,不管你來多少,剛好一鍋燴,倒是馬蒂爾德這小丫頭越來越能。
大讓娜不知道他胡思‘亂’想什麼,可這頭沒顧完,斯蒂芬又進來稟報:“陛下,莫斯科大公國斯摩棱斯克公爵前來覲見。”
跟到這了?大讓娜更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