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在矜持和虛假中繼續,路易公爵忙著跟西里西亞年輕王后套近乎,正好給了劉氓躲清閑的機會。而這眼睛會說話的小丫頭,估計也是瞅著空子才爆發好奇心。不過看了半天,劉氓只想撓頭。很不錯的小蘿莉么,誰家的?看起來挺活潑,似乎也不喜歡這折磨人的宮廷聚會。剛才怎么沒注意,早說也不用梗著脖子聽老家伙嘮叨了。
見他一臉茫然,小女孩滿眼沮喪,黯然道:“亨利哥哥,我是伊麗莎白啊,剛才你就沒注意我…”
哦,伊麗莎白,親表妹么。剛才路易舅舅倒是鄭重介紹,可他早就被貴族們濃重的體臭熏暈,保持笑容,忍著不吐就不錯了,哪有心情認人啊。這會醒過神,他這才聞到宴會上難得的清純幽香。貪婪的吸了口氣,他低聲說:“啊,伊麗莎白,為了應付這些人,我已經用北海的涼風把臉凍結了,你別在意。”
伊麗莎白捂嘴笑起來,又偷看一下父親才掩著臉說:“亨利哥哥,你說的真好,我也不喜歡他們虛偽做作的樣子。亨利哥哥,你真的殺死了一條龍?”
“殺死一條龍,你信么?你聽誰說的?”對于這屠龍事件,劉氓是哭笑不得。他有心彰顯威風,可是一路上貴族無人提起,讓他還以為就自己的小弟鄉巴佬呢。
“我不知道…,不過來宮里的歌手都這么說,還說你鏟除了邪惡的死亡伯爵,為了一個窮伯爵的丑女兒挑戰一大堆道德淪喪的騎士,剿滅了數不清的盜匪…”伊麗莎白滿臉的敬仰和好奇,天真的小臉讓劉氓頭一次感到輕松親切,心中平靜坦然。
聽她說完,劉氓有些好笑。原來是平民們這么說的,也難怪,困苦的生活下,他們的確需要些光明的希望,哪怕這故事原本的面目不可言傳。他也不跟這可愛的小妹妹玩虛套,低聲將屠龍的實際情況說了一遍。
小丫頭微感失落,不過對劉氓坦然告之更感欣慰,又一一問起其他的傳說。這下劉氓可不敢如實相告了,只能盡力淡化傳奇色彩,沒想到反而讓小丫頭驚喜莫名。
兩人擱這無所顧忌的閑扯,那邊可惹惱了路易公爵。幾番暗示無果,也只能裝作看不見。此時的宮廷聚會,除了吃飯就是閑聊,要不讓歌手和宮廷樂師表演,沒什么舞會之類的玩意,芭蕾舞、華爾茲,更需要借助文藝復興的縱欲之風崛起。
宴會結束后,再無法容忍外甥和女兒拉著手往沒人地方竄,路易公爵一把撈住劉氓,跟幾個有實力的貴族去旁邊的小房間拉關系,伊麗莎白也只得怏怏跟隨。這會心情好,劉氓才發現西里西亞的皇后長的還算不錯,特別是有股子天然媚態,也就勉為其難跟著八卦。
先撤了通誰家孩子死了,誰家跟誰家打得不亦樂乎,教宗對誰比較看好,路易公爵話鋒一轉,提起瓦本的事情。“亨利,你可不能只顧著當游俠騎士啊,也要關心一下帝國的發展。你知道么?瓦本的康拉德公爵身體不太好,又沒有子嗣。大家研究了很久,結果康拉德公爵是霍亨曼施坦因家族旁系,跟你是父系最近的親屬。”
那又怎么樣?劉氓正偷眼看西里西亞王后呢,再說他對這家系政治也搞不懂,聽到這話根本反應不過來。眼見著外甥一腦子漿糊,路易公爵只好明說。“亨利,波列斯拉夫國王是康拉德公爵的親表弟,他對瓦本早有意思,也有理由。在座諸位都看好你,一旦康拉德公爵不幸,我們都會支持你兼領瓦本公爵…”
兼領瓦本公爵?這樣的好事?劉氓這才留意起小房間的客人。這幾個都是舅舅一開始介紹的,他還算有印象。分別是奧地利腓特烈的兒子,波西米亞大公的弟弟,瑪麗安的哥哥,奧格斯堡大主教,以及西里西亞小王后。
略一想,這些個德意志王公對瓦本顯然是都吃不下,也不想別人吃下,留給波蘭肯定不行,這才想到自己。山高皇帝遠,瓦本又是一團糟,交給實力不顯的自己再合適不過了。
這也就罷了,西里西亞湊什么熱鬧?看看這個小女人,見她一副坦然的樣子,劉氓腦子才清醒。波蘭是諸侯各自為政,這個西里西亞的國王顯然不想讓波列斯拉夫繼續強大,而是想取而代之。西里西亞王好像也叫亨利,倒是有的搞笑。
老子正在經略瓦本,瞌睡送個大枕頭,何樂而不為?劉氓先推讓一番,又詳細說了下康拉德公爵祖上和自己家的過往,最后表示少不經事,對瓦本了解不多,期望各家予以襄助。反正那意思是:大家都有份,自己看著辦吧。
眾人不著邊際的贊頌一會天父恩賜,這事也就定了。瑪麗安的哥哥洛泰爾一直沒撈到跟劉氓說話的機會,這會笑著說:“亨利,我父親非常想念你,老是說你怎么不去做客。說起來你跟我家的親戚關系還比阿爾布雷西特近一些,要多來往啊。”
丫的,你是阿爾布雷西特親侄子,還跟我關系近些。要說關系,也只能說:你是我上不得臺面的大舅子。
劉氓雖腹誹,也知道洛泰爾說的是什么,同樣笑著回應:“洛泰爾表哥,我早就想登門拜訪,可帝國事務繁雜,周圍的領主又不太友好…。不過我們兩家的關系可是最好的,對了,騎士們對那些鎧甲還滿意么?我的工匠最近研究了一種新鎧甲…。需要的話多給你送幾套,你也幫我鑒賞一下。”
點點頭,洛泰爾說:“亨利表弟,你的工匠手藝是沒的說,不過阿爾布雷西特手下的騎士也換裝了新式鎧甲,也很精良。不知他要干什么,隨意冊封騎士,實在有些泛濫啊…”
什么意思?遭瘟的阿爾布雷西特真的開始規模化、標準化生產武器了?這貨腦子真好用啊。劉氓心頭一驚,阿爾布雷西特一直跟他保持不咸不淡的關系,可不知是不是受了自己的影響,加上底子本就雄厚,他現在基本把持斯堪的納維亞和尼德蘭貿易,科隆聯盟也經營的風生水起,在經濟上全面壓倒各諸侯。
現在北方拉爾夫等有實力諸侯基本上都俯首帖耳,自己只剩英諾森大主教一個盟友。以前自己的帝國就是個屁,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對自己的領地想占就占。這一陣他一反常態的表示出足夠的尊重,是不是收拾自己的前兆?
奶奶,不能讓瑪麗安老爹垮掉。想到這,劉氓說:“啊,洛泰爾表哥,北方的道路實在是太難走了。我讓自己的工匠去埃爾福特跟你的工匠交流交流怎么樣?還有件好笑的事,沒開春的時候,我家臣的千把步兵跟幾百個騎士鬧了點不愉快。這個家臣對伯父的騎士們很敬仰,很想去你們那做客…”
劉氓和洛泰爾也不顧忌,說的是天昏地暗,巴伐利亞、波西米亞、奧格斯堡和薩克森巴登本是同盟,也知道不少內幕,自然在一旁幫襯。
西里西亞的小王后帕特里西亞和奧地利的腓特烈二世可算是云里霧里,明白些的又不好插話,只能跟伊麗莎白閑聊。可這小丫頭顯然不是玩陰謀的主,等劉氓他們計議已定,談起匈牙利的蠻族入侵,這兩人才算找到話頭。
聽了半天,劉氓只能說:這些貴族對蠻族一無所知。據說立陶宛大公已經照會匈牙利、波蘭和德意志諸強國,這次野蠻人勢大,必須高度關注。歐洲各王公雖然平時掐得厲害,可好歹都是親戚,表表態度還是應該的。而騎士們正閑得無聊,能讓寶劍沾染異教徒的血,自是求之不得。劉氓很想為狄安娜打聽羅斯近況,實在是沒有門路。
另外,腓特烈對匈牙利國王貝拉收容五萬庫曼人很是不滿,奧地利跟匈牙利齷齬不斷,自不希望對方強大。劉氓現在也弄不清庫曼人到底何許人也,只知道跟自己的小弟顯然不是一碼事,倒是幫襯著參合幾句,讓腓特烈二世心有戚戚。
南方的夜生活看來比北方強了不少,扯淡完已是子夜。劉氓早就想趕回去安撫琳奈,卻被伊麗莎白拽到一邊。跟著小丫頭單獨在一起,劉氓腦子里的爾虞我詐一掃而空,笑著說:“伊麗莎白,你不是早就困了么?還拉我干什么?”
劉氓意對表親的態度還保持前世思維,因此對伊麗莎白毫無非分之想,對她的親昵舉動也感覺很自然。小丫頭更是無所顧忌的性格,邊拉著他走,邊說:“哎呀表哥,你笑話我,我是聽不了你們嘮叨罷了,我才不瞌睡呢。走,我帶你去看我的書,都是希臘和羅馬的,有些還是圣騎士從圣地帶回來的。”
聞言,劉氓倒是一愣。他一來就感覺到南方風氣活躍,卻沒想到在學習上他們也會如此大膽。不過再想想,古希臘和羅馬在世界文明中光彩奪目,但法蘭克立國后歐洲文明全面倒退,可以說中世紀就是蒙昧時期,文藝復興正是以復興希臘羅馬文明為口號,也正是從意大利興起,這也就沒什么稀奇了。
伊麗莎白的書并不多,可相對于大字不識一個的貴族不可同日而語,劉氓大致翻檢一下,笑著說:“伊麗莎白,你可是個小才女啊,連歐幾里德的幾何學也研究?”
回到自己的小天地,伊麗莎白更加活潑,咯咯笑著說:“呀?!表哥都能看懂?我的拉丁文…,嘿嘿,這些書,嗯,我其實就沒看過。”
伊麗莎白喜笑妍妍,劉氓也差點笑出來。他早就發現小丫頭說話老是掩著嘴,本以為這是貴族小姐的矜持,現在她不經意的笑起來,他才發現小丫頭原來是一口黃牙…
小丫頭哪知道劉氓的心思,依舊蹦蹦跳跳,說了兩句話,她想起什么,扭頭說:“表哥,你不要老叫我伊麗莎白,就叫我茜茜好了,父親和哥哥都這么叫我。”
茜茜?!巴伐利亞?拜仁慕尼黑?茜茜公主?!劉氓頭一暈,險些栽倒。天父啊!圣母啊,那口黃牙啊,我永遠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