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不會,‘性’格柔弱,但柔弱到有堅持的地步。她選擇等待,直到等待成為彼此的習慣,成為兩人飄渺情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瑪麗亞,也不會,那種表面柔弱,實則剛強,謙卑中蘊含驕傲的東方‘性’格遠勝卡特琳娜。安妮絲?不用考慮了,當守候成為堅持,相聚反而會難以適應。艾格尼絲?有些像。但表面的親昵掩飾無法逾越,兩人都心知肚明的隔閡,極度的不信任,這是標準的歐洲貴族關系,她很清楚分寸。
最初的錯愕過后,劉氓沒想到用最簡單最直觀的方式‘弄’清狀況,反而無聊的分析起來。關鍵的,他也知道這很無聊。
是將這當做一種樂趣?是為自己的選擇感到‘迷’茫?是善意的逃避令自己也感到悲哀?還是淡淡涼意征程前,下意識的放縱?他無法理出頭緒。但他這遲疑顯然一起誤會,懷里的人開始茫然而笨拙的尋找甜蜜。有熟悉的感覺,但更多是生疏,應該是自己認識,卻不愿有任何瓜葛的‘女’人。想到這,他清醒過來。
映入眼簾的只是一頭褐‘色’的秀發。盡可能輕柔的阻止懷中明顯是茫然的執著,他側身抱緊這執著的小‘女’人,默默分開她的發絲。烏黑的眼睛中有熱切,有無助,甚至有某種絕望,讓嫣紅的臉頰看起來有些蒼白僵硬。是索菲亞。
索菲亞也在看他,慢慢的,臉上顯出羞慚,卻仍是默默注視,不發一語。第一次新羅馬皇城想見時的誤會,第二次新羅馬城區獨處時的茫然旖旎,之后的淡然。也許只當她是小妹妹,也許就沒考慮過對她是什么感覺。但此時,洋溢青‘春’氣息的美好身體無可回避,細膩溫潤的觸感也引起本能反應,他心頭不禁有些繚繞。
半響,索菲亞將臉躲在他‘胸’口‘抽’噎起來,也讓他腦中紛‘亂’有了著落。輕撫她頸背一下,隨即明白這并不合適,他只好用僵硬的姿勢表明態度。
又過一會,索菲亞似乎明白不會有什么結果,‘抽’泣著說:“我下賤是么?”
劉氓無法回答。索菲亞淚水涌出更多,幾乎無意識的說:“在新羅馬你就不接受我,不怪你。可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么過來的。不管你怎么看,我心里只有你,也只能有你。可你離我越來越遠,我也不知道該干什么…”
聽著索菲亞哭訴,劉氓卻想起郭福。似乎,那種若即若離,仿佛什么也沒有,又像時刻能體味存在的感覺更適合他,至少適合他現在的渴求。而肢體的歡愉,似乎只有跟艾格尼絲才能無所顧忌,更能釋放。
“我以前就不了解狄安娜,現在更搞不懂。斯摩棱斯克公爵和諾夫哥羅德公爵的做法贏得大多數貴族支持,甚至包括她最信任,最支持她的貴族。可她執意將兩人行為定為叛‘亂’,不僅允許韃靼人鎮壓,自己還派出近衛軍攻擊。有位貴族勸阻,被當場打死…”
索菲亞似乎就不知道說什么,很快就扯到羅斯的狀況,像是以為這能引起他的興趣,或者就是無意識提起。劉氓不知道她如何做出這樣可笑的舉動,但很明顯,她茫然無助。至于狄安娜,不茫然,但同樣無助。雙頭鷹策略的確是羅斯所處地理和文化位置的必須,但火候極難把握。也許這正是羅斯人成為矛盾‘性’格集大成者的原因?
索菲亞已經停止嘟噥,盈盈的身體在輕輕顫抖,劉氓這才發現思維拋錨,理著她的發絲想了會,輕聲說:“你沒必要呆在羅斯,可以跟卡特琳娜回新羅馬。我想,狄安娜也是這樣考慮的。”
終于得到回應,索菲亞顯得振奮不少,好奇而羞赧的挨蹭他一會,這才從新縮在他懷里,嘟噥:“是的,狄安娜支持我。她還說,現在你恨她,這是我的機會。我要呆在你身邊…”
呆在我身邊就是命運對你的懲罰。此時的索菲亞既不像一位大公夫人,也不像一位略顯別扭的公主,更像青‘春’萌動的嬌憨少‘女’,這讓劉氓心頭略有松動。也正因如此,那份悲涼揮之不去,甚至愈發濃厚。
已經是半上午,應該是瑪麗亞有所安排,樓宇內明顯比平時安靜。因這可笑舉動而驚怕羞慚,加上旅途勞頓,索菲亞很快就顯得困倦起來。劉氓也不回應她凌‘亂’的嘮叨,只是輕撫她的肩背,直到她陷入夢鄉。
將她安頓好,劉氓悄悄離開房間。剛才的宮‘女’在‘門’外候著,見他出來,顯得有些詫異和扭捏。他沒什么可難為情的,隨意點下頭,默默走向前廳。他認為這只是件小事,可一路上,索菲亞的呢喃,甚至是肌膚的觸感卻揮之不去。
大廳空‘蕩’‘蕩’的,愣了片刻,他才想起自己的發布的命令,幕僚團應該已經依令轉為行軍狀態。
那就應該立即起程,越拖麻煩越多。他心中有了結論,卻依舊依著本能上樓,而且連自己要干什么都不清楚。難道被索菲亞傳染?或者對她有點感覺?他不禁失笑。
走到艾格尼絲房間走,他下意識聽聽,沒聽到里面有什么動靜,不遠處安妮絲房間的聲卻清晰傳來。
“那就是說,加上文尼察,他們兵力將近十五萬。可近衛軍和各公國軍隊超過十萬,‘波’蘭軍隊也不下于十萬,現在普魯士和斯摩棱斯克公國站到我們這邊,利沃尼亞騎士團就能有效抵御瑞典人,形勢并不算太壞。另外,各國志愿騎士正陸續趕往‘波’蘭,我來的時候,匈牙利已經有五千貴族騎士和兩萬驃騎兵處于待命狀態。他們抵御異教徒侵襲是不會猶豫的,也許,嗯,也許大公夫人只是等那位一句話而已。”
聽了幾句,他才分辨出來,說話的居然是艾利什卡。不等他從意外中緩過神,卡特琳娜接著說:“這應該沒問題,剛才安妮絲提起,他將繞道匈牙利北上。另外,公主沒加上你那一萬‘波’西米亞戰車兵啊,我想,他會非常高興的。”
“高興?算了,漢娜不愿以帝國名義出兵,他只會生氣,哪會把我放在心上。”可能是覺得話有歧義,停頓片刻,艾利什卡轉而說:“但這也不能責怪漢娜,北方聯盟和法蘭西都要防備啊,再說,匈牙利和西里西亞都是帝國成員,這難道不算出兵?還有,在普魯士問題上皇后可是盡力了…”
劉氓不知道卡特琳娜是何表情,也就無從猜測她對艾利什卡話中歧義的態度。像是端茶什么的,過一會,卡特琳娜又說:“公主應該沒得到消息,法蘭西已經不是問題,而是盟友了。”
“盟友?”艾利什卡明顯很詫異。卡特琳娜應該是從安妮絲那里得到消息,解釋到:“是的,亨利跟法蘭西查理設了一個圈套,并調動意大利和威尼斯力量,將韃靼遠征軍和英格蘭大部分艦隊殲滅。是吧?公主。”
卡特琳娜最后的問話有些莫名奇妙,劉氓正疑‘惑’,另一個聲音響起:“是的,之前,他想通過教宗與法蘭西查理聯系。我剛好在梵蒂岡,就受教宗諭令處理此事。隨后我受邀去維也納,然后跟公主一起前來,還不知道情況…”
聲音輕柔動聽,語氣謙卑婉轉,雖有些陌生了,卻依舊震顫心弦。是西爾維婭。
前小羅馬皇后,正牌羅馬皇后,之前的神圣羅馬,現在德意志帝國皇后的代言人,劉氓無法想象小客廳內的場景,卻不禁感到匪夷所思,甚至有些暈眩。既有去看看的渴望,又有逃離此地的沖 動,心里‘亂’成一團。
那邊當然不知道他在偷聽,幾人對細節各自詢問解釋一番,艾利什卡詫異的說:“真沒想到,他竟然能跟查理妥協,并想出這樣的計謀。我想,漢娜知道也會大吃一驚。”
“是的,這應該是計劃成功的原因之一。其實…,嗯,早些時候,他還是喜歡計謀的,后來變了…。嗯,現在,他可能是不得已…”
說話的是西爾維婭,雖然語焉不詳,劉氓腦海中仍浮現少時的點點滴滴,與她執手相望的渴望更加強烈。但另一種執拗禁錮了他的腳步,這‘混’沌的感覺甚至讓他痛苦,讓他絕望,不知身在何處,也沒留意相鄰房間有些許響動。
也許只是一瞬,他清醒過來,對西爾維婭等人的談話也更加關注。但那里只是一陣杯盞響動和客套話,背后也傳來有人上樓的聲音。定定神,他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進去,里面卻空落落的,艾格尼絲不在。
茫然轉了兩圈,他剛下定決心要離開,艾格尼絲卻悄無聲息走進房間。一瞬間,他發現艾格尼絲神‘色’慘然,但隨即被驚愕替代。面面相覷片刻,艾格尼絲并未像往常一樣溫婉的展現情意,而是默默走到離他不遠的圓桌旁坐下。
又呆呆看了會跟進來的‘侍’‘女’,她也沒有吩咐什么,而是低頭問道:“陛下,您一直在欺騙我是么?”
欺騙?算不上吧,利用而已。劉氓對此沒什么可歉疚的,但也無心諷刺她,猶豫片刻,還是默默點頭。
艾格尼絲抬起頭,眼神顯得木然,片刻,問道:“我父親會怎樣?”
“讓我服軟并不容易,查理應該很開心。我想,他無意懲處你父親。”劉氓沒設想過艾格尼絲的反應,但此刻,心里還是有些別扭,想想,又說:“查理跟我的對抗還是少于合作,既然取得勝利,他就要考慮與北方聯盟及元帝國妥協。他跟我不一樣,考慮問題不會絕對。我想,他會需要你父親那些人跟北方聯盟和元帝國溝通。”
“那我呢?”艾格尼絲追問。
“回普羅旺斯還是去新羅馬,由你自己決定。”這次劉氓沒猶豫。而且,說完這話,他心里莫名其妙安定下來,沒有剛才的彷徨了。
艾格尼絲卻沒顯出什么驚喜,眼中反而透出絕望。可能是察覺他有直接離開的跡象,艾格尼絲臉‘色’突然一變,憤然說:“是啊,你是高貴的皇帝,而我只是卑微的‘侍’‘女’,是你的玩物。”
起身,盯著他,艾格尼絲繼續說:“可你知道我的感受么?每次,你用農夫一樣粗糙的手碰我,‘露’出蟾蜍一樣,布滿疤痕的身體靠近我,我都感到惡心。真無法想象,又有誰能忍受你的粗魯,忍受你無休止的虐待。你知道么,拋開你的身份,沒有人愿意看你一眼…”
這評價倒是頭一次聽到。錯愕半天,劉氓咧咧嘴,又下意識點點頭,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