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氓的重裝騎兵全速可達每小時50公里以上,他帶著手下一路高呼“伯爾尼!”,五六百米的距離眨眼就掠過。 一百五十米距離對十字弓來說基本屬于無效射擊,更何況他們還是重騎兵,只聽一片叮呤當啷,他們就掠過步兵方陣絕塵而去。
伯爾尼人正在錯愕,三個方陣的骷髏騎兵間隔一百多米,連環(huán)呼嘯而過。庫曼人本就精于騎射,加上幾個月的嚴酷訓(xùn)練,掠過對方陣列的短短十幾秒竟然拋射出4輪箭雨。
五百重騎兵在4000只首尾相連的羽箭覆蓋下也難以支撐,接近一半人馬倒地。不過他們是幸運的,厚重的鎧甲讓他們多是負傷,輕騎兵和十字弓手可沒這么幸運。
骷髏騎兵絕塵遠去后戰(zhàn)場幾乎是死寂,半響呻吟聲才由小到大帶來些生氣。伯爾尼援兵帶隊的是個伯爵,他艱難的從戰(zhàn)馬下抽出腿站起來,可看到戰(zhàn)場的情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
騎士和重騎兵的方陣象一只插滿羽箭的野豬,哼哼唧唧在地上抽搐。輕騎兵則像長滿狗尾草的亂石堆,半天才能看見一兩只野兔探頭探腦。十字弓手除了靠近傭兵方陣的,干脆就是秋后的麥田了。步兵只被波及一角,也沒多大的損傷,但整個方陣卻像挨了一棒子的刺猬,每根刺都異樣的挺立。
劉氓看不到這戰(zhàn)果,跑出一公里多,竟讓他看見四五百仆從趕著馬車往樹林里鉆。好么,正愁沒處撒氣呢。五百零二人呼啦啦跑到近前,跳下馬就砍。五分鐘后,除了胸腔中殘余空氣噴擠血沫的嗤嗤聲,就剩下戰(zhàn)馬不安倒換蹄子的聲音。
翻檢了半天,車上都是肥膩的腌肉,面包、大麥,以及箭矢和備用武器,看得他直喊晦氣。還是副官湯普森心細,他甩開一輛馬車上幾具手持重劍的尸體,搬出一個不起眼的小箱子。劉氓砸開一看,滿眼都是金光,足有一千枚拜占庭金幣。
他沒高興一會就想罵街了。骷髏騎兵全部趕到,一匯報情況,他首先盤算羽箭值多少錢。
英格蘭的作坊高峰期一年能生產(chǎn)80多萬羽箭,他的作坊雖然設(shè)備和流程先進,這會也不過40萬存貨,這次帶了20萬,一眨眼就被揮霍12000,他真想命令這些不知柴米貴的家伙回去把箭矢撿回來。
忍了半天氣,他也只能帶著部隊橫過道路追趕后勤。一連越過四五條淺淺的小河,他們終于追上奧爾加涅等人。趁休整的機會,奧爾加涅問道:“陛下,接下來我們真的去伯爾尼?聽扎薩克說他們的戰(zhàn)果應(yīng)該不錯?!?
“哎呀,小丫頭?!眲⒚ビ珠_始訓(xùn)導(dǎo),軍官們除了警戒的,全都圍了上來。
只聽他說:“戰(zhàn)術(shù)就要虛而實之實而虛之…。我們基本都是中型騎兵,瑞士傭兵的陣列我看了,即便我們射光羽箭,他們也不會傷筋動骨,對付2000多這樣堅強的步兵,我們損失不起。如果跟他們拖時間,這里地形復(fù)雜,他們隨時可以據(jù)險而守,我們更難發(fā)揮優(yōu)勢…。伯爾尼這會應(yīng)該兵力空虛,他們也不會想到我們奔襲一百多公里,很可能拿下…”
目標已定,大家立刻整隊出發(fā)。奔出近十公里,奧爾加涅正細細品味劉氓的戰(zhàn)略箴言,這家伙突然命令隊伍停止前進。一陣雞飛狗跳后,這貨喊道:“全體轉(zhuǎn)向,我們回去殺光瑞士傭兵!”
奧爾加涅思維停滯。
十分鐘后劉氓就趕到他們砍殺后勤兵的地方。這會不過中午,大約一個旗隊的瑞士傭兵一半默默收整同伴尸體,整理沒了馬的馬車,另一半垂頭喪氣的忙著扎營。
等前出不過四五百米的哨兵發(fā)現(xiàn)劉氓的部隊,一切都晚了。先是一個千人隊的骷髏騎兵呼嘯而過,兩撥羽箭將一大半輕步兵釘在地上。然后五百重騎兵轟隆隆開過來,他們連長矛都沒用,僅靠戰(zhàn)馬就把剩下的重步兵踩入塵埃。
眼見十幾個步兵倉皇逃入林間,劉氓阻止骷髏騎兵追擊,命令他們以最大速度繼續(xù)前進。劉氓的重騎兵速度慢,但開進沒一會前方就煙塵四起。等他帶隊趕到,戰(zhàn)局已定。
伯爾尼部隊一千多步兵和一百多七損八傷的騎士、重騎兵正在行進當中,突然遭遇三千弓騎兵只能說是噩夢。這會除了那位伯爵和兩個騎士指揮不足二十個重步兵持盾擠成一團,剩下的人全部倒落塵埃。
命令一千骷髏騎兵繼續(xù)趕往最開始的戰(zhàn)場收尾,劉氓帶人把這些家伙團團圍住,然后催馬走到幾米外微笑注視伯爵,卻一言不發(fā)。
那位伯爵怔怔的看了劉氓半天,艱難的掀起面罩。他四十歲左右,可這場敗仗讓他驟然蒼老。又掃視了一會劉氓的隊伍,他用略顯沙啞的聲音說:“你就是亨利公爵吧?我要說,你狠卑鄙,也很優(yōu)秀。但你別想占領(lǐng)伯爾尼,烏里、施威茨和翁特瓦爾登的已經(jīng)派兵守衛(wèi)了?!?
劉氓有笑盈盈的看了他半天,直到他目光開始躲閃,才楡挪的說:“卑鄙?你應(yīng)該是伯爾尼的西林根伯爵吧?幾個月前,有些連家族都不敢透漏的卑鄙匪徒偷襲我和阿爾布雷西特公爵,我碰巧在一個匪徒身上找到了應(yīng)該屬于你女兒的手絹,不知道那些人跟你有什么聯(lián)系?!?
西林根伯爵眉頭微微一跳,眼神更加晦暗,半天才說:“聯(lián)邦即將建立,你不可能統(tǒng)治瑞士。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讓我榮耀的死去,并放了這些人,他們也是為了妻兒老小才來做傭兵。”
劉氓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玩味的看著他說:“你卑鄙的可愛。瑞士屬于瓦本,你們說獨立就獨立?我跟弗萊堡的戰(zhàn)爭又關(guān)你什么事?他們?yōu)榱似迌豪闲?,那他們殺死的人就沒有妻兒老???別說這些孩子話了,這些人我可以放走,你必須發(fā)誓,看著我占領(lǐng)伯爾尼,或者等我放棄?!?
去處理前方傭兵的千人隊已經(jīng)回來。劉氓不再跟西林根廢話,吩咐士兵收拾好羽箭和戰(zhàn)利品,安排人招呼步兵加速跟進,才留下一堆解除武裝的農(nóng)夫,把這家伙剝?nèi)ユz甲捆在馬上隨隊出發(fā)。
白天的行進速度要比夜里快很多,但劉氓并不過分強調(diào)速度,因此傍晚他們才渡過萊茵河進入山區(qū)。一路上有不少小領(lǐng)主,他們的部隊大多在前兩天的戰(zhàn)斗中損失殆盡,因此劉氓也不計較他們面對瑞士傭兵不盡臣屬本分的罪過,往往是要些補給,留下口信就一晃而過。
通過一條峽谷,穿越不過十幾公里寬的侏羅山脈,部隊進入相對舒緩,卻一路抬高的山地。這里的居民大多以放牧和伐木為生,見到劉氓的部隊,往往是呆若木雞。劉氓腦子一轉(zhuǎn),命令部隊將所有能打出的旗幟打出來,讓妮可見一戶人家給一枚金幣,極盡秋毫無犯正義之師形象。
不過他很快就沒了興致。這里的山民大多帶著弓弩等武器,清醒過來后對他的部隊就算沒敵意也是敬而遠之。而且他們法語和日耳曼語混雜,讓劉氓摸不著頭腦。
山野間很快就一片昏黑,阿爾卑斯山滾落的涼意取代白天瓦本刮來的焚風(fēng),士兵頭頂騰起一團團霧氣,鎧甲與兵器碰擊聲也顯得格外凌烈。順著山坡下行一段,部隊到達比爾湖和納沙泰爾湖之間的平坦地帶。
雖然距離伯爾尼不到二十公里,劉氓可不敢讓騎兵夜間在山地開玩笑。見這里有一座半月形樹林包圍的挺大村莊,他命令士兵迅速將村莊包圍,然后依托村莊宿營。
他先囑咐士兵不得打擾居民,又安排湯普森找村里管事的人了解情況,自己則跑到比爾湖邊下馬。山地居民睡得早,但他們的到來還是讓村莊一陣雞飛狗跳。他心里說不出的煩躁,看了會黝黑寧靜的比爾湖,又扭頭看看伯爾尼方向的山地和隱約可見的阿爾卑斯山,才算是平靜一點。
坐在湖邊,聽見奧爾加涅和妮可過來,他拍了拍身邊的草地,也不說話。夜色掩蓋了羞怯,兩人一左一右坐下,雖隔著些距離,也算是膽大了??床磺逅谋砬椋珚W爾加涅感覺到他心情不佳,壯著膽子問:“陛下,我們明天就進攻伯爾尼么?”
話語能掩蓋煩擾,劉氓拉過她一只手無意識的揉捏著,輕聲說:“看情況吧,我一開始欠考慮。我們對這里毫不了解,拿下伯爾尼,還有烏里、施維茨和翁特瓦爾登,山地戰(zhàn)應(yīng)該是個無底洞。就算都拿下,如何控制還成問題。”
見他語氣平靜,奧爾加涅壯著膽子建議:“東北面的蘇黎世距離斯圖加特比較近,圣殿騎士團總部也設(shè)在哪里,陛下為什么不先從那里入手?”
劉氓那好意思說自己對瑞士地形和勢力分布兩眼一抹黑,進攻伯爾尼還帶著私怨性質(zhì)。他只好說:“蘇黎世領(lǐng)主實力不弱,但對瓦本一向是態(tài)度模糊,跟巴伐利亞也有聯(lián)系,不好下手。伯爾尼各邦已經(jīng)明確表示脫離瓦本,實力也不強,位置卻非常重要,拿下他們,蘇黎世也就容易解決了?!?
奧爾加涅哪知道他是胡謅八扯,領(lǐng)會一番接著問:“白天陛下指揮的好厲害,像是預(yù)料到瑞士人會放松警惕打散隊伍…”
劉氓無奈到想笑,這回馬槍估計宋國隨便找個小孩都能使出來,在這卻變得如此神秘。他很喜歡這小丫頭好問的性格,一邊細細解釋,一邊趁機占些便宜,沒一會小丫頭就傻乎乎的被他攬住腰依偎在他身上。
妮可一直靜靜聽著,見到這架勢,實在是委屈的想哭,卻找不到個哭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