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向北疑惑的看著爽朗而笑的周長坤,這周長坤的笑容似乎暗藏了太多的神秘色彩,周長坤的眼力一向不錯,當然,正因他識人的眼力過高,才使得能夠入他法眼的人變得微乎其微,這次能有幸入他法眼的人也當真是個好苗子,只是爲了這個好苗子,周長坤將要迎接的卻是一場比實戰(zhàn)都嚴峻的考驗。
張向北沒能理解透周長坤那句簡短語語中暗含的精髓,心中的疑慮驅使他再次向周長坤開口詢問道:“周營長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周營長在哪裡又相中了一個人?”
周長坤呵呵一笑,說道:“不,這次可真得感謝感謝張校長,看來這次張校長果真是下了狠功夫,找來的學生果然不同凡響,看來以後我對張校長得刮目相看了。”
周長坤說的話讓張向北越來越迷糊,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損他的人是周長坤,這誇他的人也是周長坤,無論是貶還是褒,至少得讓當事人明白爲何被貶又因何被褒吧。
“周營長,我怎麼越來越聽不懂你說的話呢?”張向北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周長坤幽幽地說道。
“張校長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營長的意思並不難理解,他不就是相中了你推薦上來的這些學生中的其中一個嗎?”警衛(wèi)員實在爲張向北的理解能力堪憂,他很納悶就擁有這種理解能力的人也能當上校長?
“哦,原來是這樣啊。”張向北恍然大悟般的點點頭,隨後他又說道,“不知道是哪個孩子這麼榮幸能入周營長的法眼呢。”
周長坤又是一笑,覺得現(xiàn)在也沒有必要再賣關子,他便直截了當?shù)恼f道:“丁鳳軍。”
“丁鳳軍?”張向北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他的大腦中老是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在哪裡提到過,張向北想得腦仁有點疼,他輕輕的按了一下太陽穴,這一按太陽穴不要緊,還真把記憶給喚醒了,他忽得一下想起來了,丁鳳軍不就是前段時間六班的班主任推選出來今年考大學名額上的學生嗎,當時班主任爲了證實丁鳳軍的實力還特意把歷年來考試的成績搬了出來,除了幾次拿過全年級第二的名次之外,其餘的全是以總分最高的成績位居全校第一,只是沒想到這陰差陽錯的竟然把丁鳳軍也帶出來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還得到了周長坤的賞識。
此時的丁鳳軍正在回教室的路上,他很慶幸自己提早進行了檢查,如果按照高矮個來排的話,丁鳳軍要排在中間靠後一點的位置上,等到他去接受檢查的時候,想必也到了中午放學的時間了,沒想到中途來一個穿著制服的人把帶走了,插了個隊後便讓他先行進行測試,如若不是這樣一上午的時間又得白白浪費掉。
“怎麼樣,都檢查什麼了?”丁鳳軍剛回到教室還沒坐穩(wěn),那邊同桌就把臉湊了過來,神經兮兮地問道。
“也沒測什麼,就是測測眼力聽力還有抽了血而已。”丁鳳軍拿出複習資料,簡短的迴應過後,便又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當中,誰知同桌並沒有打算給他複習的機會。
“通過了嗎?”同桌幽幽地問道。
“這我就不積善成德了,反正各項檢查都做了,通不通過的我也不在乎。”丁鳳軍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沒事,有時間我?guī)湍闳ゴ蚵牬蚵牎!蓖赖臒嵝某潭茸尪▲P軍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這同桌近兩天來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呢,對丁鳳軍的事情如此上心,真是不正常。同桌說完這些話之後並沒打算就此罷休,他又開口道。
“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想必今天晚上通過檢驗的同學名單就能公佈出來,如果說你真得能夠通過檢驗的話,你會不會去當兵?”
丁鳳軍拿起一隻筆咬在嘴裡,望著黑板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再然後略顯惆悵的嘆口氣,手把筆從嘴裡拿出來,自始至終沒有講一句話,竟然繼續(xù)伏案而作。這下可愁煞了同桌。
這丁鳳軍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他都準備好洗耳恭聽丁鳳軍的暢談闊論了,沒想到這傢伙唉聲嘆氣過後居然連屁都沒放一個就無聲地回到自己知識的海洋中暢遊去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嗎?逗我玩呢,我都那麼認真地要聽你決定了,你可倒好,居然給我玩這套,我可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說,我可讓你學不成習!”同桌說著把丁鳳軍手中的筆以掩耳不及盜鈴響叮噹之勢抽了出去。
丁鳳軍無奈的笑笑說道:“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麼磨嘰起來比娘們還娘們呢,好吧,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fā)問了,那我就大發(fā)慈悲地告訴你吧。”說到這裡,丁鳳軍故意停頓一下,而同桌卻津津有味地聽著丁鳳軍接下來最重要的決定。
“我-不-去!”
丁鳳軍的這三個字猶如晴天霹靂,把同桌的臉震得一片鏹灰,同桌不敢相信的看著丁鳳軍說道:“爲什麼,那麼好的機會,你可知道有多少同學想去都去不成的嗎?”
“要不這樣吧,我看你對當兵這事挺感興趣的,不然這樣吧,我若是通過了檢驗你就頂著我的名義去吧,說不定以後你還能當上個大官呢,這樣一來,榮華富貴可都是你的了,到時候家裡人也跟著光榮。”丁鳳軍學葛玉青的口吻娓娓而談道。
同桌可沒閒功夫跟丁鳳軍開玩笑,他一臉認真地說道:“別跟我貧嘴,成天你就沒有一點正形,把我這好心都當成驢肝肺了,真是氣人!”
丁鳳軍又是一笑,說道:“你還是把自己的好心留給別人吧,我可是不領人情的。”說著丁鳳軍又把筆搶了回來,伏在桌前繼續(xù)開始自己的學習之路,不再理會獨自生悶氣的同桌。
周長坤帶人去了丁鳳軍家,對丁鳳軍的家庭情況也有了大致的瞭解,此時的周長坤並不知道丁鳳軍的想法,不過身邊的警衛(wèi)員說的一句話倒讓他陷入深深地深思。
“這個丁鳳軍應該沒有要當兵的念頭,不然也早就在第一輪的報名中出現(xiàn)了,想必他也是迫於張向北的壓力不得不應付公式,才硬著頭皮來參加檢驗的,周營長,還希望您能做好心理準備,想要拿下丁鳳軍得下點狠功夫哪。”
周長坤這心中也有所忌憚,畢竟年輕人與他之間都存在代溝,況且現(xiàn)在的孩子正處於青春叛逆期,搞不好會使事情適得其反,沒有一個萬全之策的情況下,周長坤可不敢輕舉妄動,來丁鳳軍家的目的就是想通過他的家人來對他進行一些瞭解,從丁鳳軍的家人那裡瞭解到丁鳳軍的脾氣與性格,這讓周長坤有些興奮,因爲他從丁鳳軍的身上有著他年輕時的影子,但兩人之間,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周長坤一心一意地喜歡當兵,而丁鳳軍一心一意地不喜歡當兵。
周長坤坐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的辦公桌前,桌上放著一杯苦蔘茶,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苦澀的滋味又讓他想起之前的征戰(zhàn)沙場的日子,那段時間是相當?shù)恼勰ト耍颤N苦沒有吃過,什麼痛沒嘗過,生離死別是戰(zhàn)場上最殘酷的事情,周長坤把杯子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他是個喜歡挑戰(zhàn)的人,向來是所向披靡,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如今丁鳳軍這個小檻還難不倒他這個久經沙場的將軍。他決定先見見這個丁鳳軍,旁敲側擊的看看他的想法如何。
放學後,同桌又對丁鳳軍說了一句話:“如果部隊那邊逼迫你去當兵的話,你該怎麼辦?”
丁鳳軍哈哈一笑,說道:“那我就制定一套逃兵計劃,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就不信以我的聰明才智還不能好好的讀大學了。”聽聞丁鳳軍的話之後,同桌似乎有些垂頭喪氣,滿臉失望的草草收拾了下書包就走了。
“張曉雨,我交待人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學校不遠處的一塊麥田地頭上,兩個年輕人的身影被夕陽的光輝拉得很長,這兩個人就是丁鳳軍的同桌張曉雨和丁慶奇。說話的丁慶奇死氣沉沉地盯著張曉雨淡淡地說道。
張曉雨的臉色比丁慶奇的還要難看,他唯唯諾諾的說道:“奇哥,我已經盡力了,但丁鳳軍似乎真得只對學習感興趣,當兵他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啊,我都使盡渾身解數(shù)了,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啊。”
“你真是個廢物!張曉雨我可告訴你,不管使用什麼方法必須要把丁鳳軍給我弄走,只要他能離開,我絕不會虧待你的。”丁慶奇罵完張曉雨這後又給了他一些安撫情緒的話語。
張曉雨面露難色,最終鼓足勇氣說道:“奇哥,要不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你真得不願意幹了?可不要後悔哦?”丁慶奇說話間手裡不知何時竟多了幾張毛票,正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張曉雨家也是平民百姓,哪裡見過這麼多的毛票,他的眼睛被丁慶奇手裡的毛票吸引住,兩眼都看得直冒綠光。
丁慶奇看到張曉雨的神情,偷偷一笑,假裝惋惜的樣子又說道:“唉,有錢都花不出去,真是鬱悶,算了我找個能幫我的人把錢給他好了。”
“唉唉唉,奇哥,還那麼麻煩幹什麼呢,我?guī)湍悴痪托辛藛幔俊睆垥杂暌荒樇鼻械貥幼诱f道。
“你不是說你已經盡力了嗎?你還推薦我另請高明呢。”丁慶奇假裝冷漠的樣子說道。
“奇哥說得這是哪裡話嗎?我雖智商不濟但我相信以我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能夠讓丁鳳軍乖乖的離開,絕不會讓他壞了奇哥的好事。”張曉雨舔著笑臉說道。
“好吧好吧,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這次再辦不成事的話,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丁慶奇冷冷地說道,“這些錢你先拿去花,只要把事給我辦成,以後我絕虧待不了你。”
張曉雨雙手接過丁慶奇遞過來的毛票,一副奸臣樣的道了幾句謝謝。
第二天,徵兵辦並沒有如期的把學生名單張貼出來,這是周長坤的意思,他已經連夜讓警衛(wèi)員回縣裡請示,申請上級領導能夠寬容他兩天時間,讓他也好爲國家選拔出更爲精緻的人才。警衛(wèi)員的小嘴也挺會說,他把周長坤的意思向領導傳達完畢之後,又添了幾句自己的話,他說沒想到這應徵入伍的人太多,這多多少少給選拔也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周營長是個眼光挑剔的人,自然要層層親自把關,以便爲國家選舉出來更多的優(yōu)秀的人才,現(xiàn)在正是選拔進行到如火如荼的地步,周營長恐怕得耽擱兩天才能回來。
領導這麼一聽,自然是開心的不得了,領導對周長坤又是誇又是贊,還說等他回來一定好好獎勵獎勵他。在警衛(wèi)員要回來的時候,領導還特意讓他給周長坤帶回幾句話,希望周長坤不要因爲工作而傷了身體,如果兩天的時間不夠的話,還可以再寬限他幾日,總之一句話,周長坤一定要保重身體。
警衛(wèi)員把領導的囑咐轉達給周長坤,周長坤甚是欣慰,對徵兵事宜也倍加有信心,拿下丁鳳軍,他也有了足夠的把握。
丁鳳軍是被班主任陳珊通知到要他去校長辦公室的,校長辦公室在高三年級部的後面一排房子裡,也是簡陋的平房,現(xiàn)在正值五月份的天氣,不冷不熱,丁鳳軍不知道校長要見他的目的,自然也不願快走兩步,從丁鳳軍的班級到校長辦公室不過百十米,丁鳳軍這一走,竟花費了將近十分鐘。
“報告!”丁鳳軍站在校長辦公室的門口很有禮貌的打個報告。
裡面的張向北一看到是丁鳳軍來了,笑臉相迎著讓丁鳳軍進來,周長坤也在張向北的辦公室裡,他看到丁鳳軍的那一刻,眼睛裡流露出滿意的神情,近距離觀察丁鳳軍,這讓周長坤更加篤定,丁鳳軍就是自己想要找的軍人。
丁鳳軍不認識周長坤,更不知道周長坤是幹什麼的,他只木訥的看了一眼周長坤,便把視線轉移到張向北的身上。
“鳳軍哪,這次叫你來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就是問問你對應徵入伍這件事怎麼看。”張向北微笑著說道。
“對於這件事我沒有任何的看法。”丁鳳軍泰然自若的說道。
“爲什麼?難道一點意見都沒有嗎?”對於丁鳳軍的表現(xiàn)張向北表示很是好奇。
“因爲我不感興趣!”丁鳳軍以簡短的話語回覆了張向北的問話。
張向北似乎對丁鳳軍的回答並不滿意,他又緊追一句道:“難道你也沒有考慮過要當兵嗎?國家現(xiàn)在對於當兵的政策可是完善了不少,對你將來也有諸多好處,管你吃管你喝還給你錢……”
“張校長,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先回去了。我的功課還沒有完成呢。”丁鳳軍不願意在這裡聽張向北瞎侃,這些話葛玉青已經說過,聽重複的話只會讓丁鳳軍覺得膩的噁心。
張向北顯露出尷尬的神情,他沒有想到丁鳳軍的性格會這麼莽撞,一般的學生看到張向北不是悄悄地溜走2,就是顫顫微微地低頭前行,可從丁鳳軍的眼中看不出一丁點的緊張。然而周長坤卻更加喜歡上丁鳳軍,這丁鳳軍的身上有他很多的特點,在周長坤看來,丁鳳軍不僅僅是符合當兵的潛質,更加是個不可多得的當兵好苗子。
“你是叫丁鳳軍吧?”周長坤從座位上起身,插了這麼一句,以緩和現(xiàn)在的尷尬氣氛。
丁鳳軍這才注意到周長坤,他略帶疑惑的對周長坤點了點頭。
周長坤笑了笑說道:“我是這次徵兵辦的負責人周長坤,現(xiàn)任職務是營長,這次把你叫過來是我的意思。”
丁鳳軍不解的看著周長坤,周長坤繼續(xù)說道:“從我當兵以來的經驗來判斷,你的確是個當兵的好苗子,對於你的檢測全部都達到了徵兵的標準,所以我想親自把你帶到部隊,想問問你的意思。”
“多謝周營長的擡愛,恐怕我要辜負周營長的美意了。對於當兵,我真得不感興趣,這次去參加檢測也不過是被葛玉青逼迫而去,希望周營長還能體諒體諒我的苦衷。”
嗬!這孩子真是夠有魄力的,當著張向北的面他也能把話說得這麼直白,真是令周長坤大跌眼鏡。周長坤瞥眼瞄了張向北一眼,張向北此時的臉色已經不能夠用難堪來形容了。
“能告訴我,你爲什麼那麼討厭當兵嗎?”周長坤以極其和藹的聲音問道。
“周營長說的這句話我可不敢茍同,我不當兵並不是討厭,我只是不感興趣。我不過是想考一所大學,安安穩(wěn)穩(wěn)地找一份工作,爲家裡人分擔些負擔而已。”丁鳳軍把話說的很平靜也很誠懇,這讓周長坤對丁鳳軍的看法又上了一個檔次,這孩子是個責任心強的人,部隊上就是需要這樣的人,責任心越強才能使得國家更強,國家強,外敵纔不敢輕舉妄動!
“難道你沒想過要爲國家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麼?你這麼優(yōu)秀的人才正是國家需要的。”周長坤慷慨其詞道。
“正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當然願意爲國家盡我的一份綿簿之力,但在我看來,做爲中國人,不一定非要當兵就是對國家出力,國家這麼多人,每一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來爲國家效勞,總不能說別人不當兵就把國家的事置之度外了吧。”
周長坤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麼再把話接下去,他發(fā)現(xiàn)丁鳳軍就是個天才,不僅身體素質好,學習成績好,這說話方式也好,腦子更是好使,這些大道理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卻顯得那麼有力度,想想以前自己說過的話,跟這個孩子一比要略顯稚嫩的多。
當初周長坤當兵的理由只有一個,清除外患,爲國家的繁榮富強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他做到了,如今的國家已經統(tǒng)一,在偉大的領袖的帶領下勞動人民已經翻身做主,現(xiàn)在的時代已經不同往日。周長坤所處的年代是亂世出英雄,而現(xiàn)在卻是國家一培養(yǎng)英雄,思想觀念上難免會有所改變。
“其實,你若來到部隊上也一樣可以考大學的,像軍校之類的不就是挺好的選擇嗎?”周長坤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再勸丁鳳軍,冷不防的以一種不自信的語氣喃喃說道。
丁鳳軍還沒有開口接話,那邊的張向北倒先開了口道:“難得周營長這麼看重你,這可是你小子的福氣,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可要慎重考慮啊。”
“我自己決定的事情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希望周營長和張校長能夠尊重我的選擇。”丁鳳軍一副毋庸置疑的神情凝重的說道。
周長坤見丁鳳軍的語氣如此堅決,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先讓丁鳳軍先行回去,但他並沒有打算就此放棄,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倘若不費點力氣把握住他,待他真得從自己的眼前消失的時候就真得要後悔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