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陸龜蒙負責泡茶,我就負責喝。一個下午,尿都撒了好幾泡。
而且,我們的話題,也不止局限于曲轅犁和茶道這兩個方面,天文地理什么都聊,甚至引為知己。比如,作為我最大的愛好。嗯,那個除了女人,肯定就是釣魚了。這個問題自然也有提及。
可不聊不知道,一聊才知曉陸龜蒙這廝竟然是此道行家。包括我所用的漁具中,部分物件就有他的貢獻。
好吧,這廝是真正意義上的釣魚大師,不是我這個半瓢水可以比擬的。那就換個話題,免得傷了自尊,聊聊釣魚人最關心的問題好了。諸如,生態保護這些內容。
哪知,陸龜蒙這廝也有自己的獨到見解,甚至建議杜絕“藥魚”這種破壞漁業資源的行為,極力提倡“種魚”。種魚,其實就是采集魚卵,遠運進行人工繁殖。
關鍵還不止這些,再順著生態保護這個話題延伸,陸龜蒙這廝竟然對植物保護,乃至于動物飼養等方面,也有自己的研究和見解。
比如,他對柑桔害蟲桔蠹的形態,習性及自然天敵,就做過仔細的觀察,寫過一篇《蠹化》的文章。再比如,陸龜蒙觀察了鳧和鹥對稻糧的危害。鳧和鹥,也就是野鴨和海鷗,所以,他也寫過《禽暴》這樣的文章,甚至還提出了網捕和藥殺的防治辦法。
他娘的,陸龜蒙這廝根本就是農學方面的專家,活的大隋百科全書嘛。我再不猶豫,直接欽賜了陸龜蒙同進士出身,并封為戶部之農業司司長。
這一個安排,可就把陸龜蒙高興壞了。嗯。說到底,陸龜蒙這廝還是熱衷于功名的。也沒別的,別看那些所謂的閑云野鶴搞得自己多高尚,天天口稱“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之流,其實多是裝逼裝出來的。
真要我親自開口去招攬,我就不信有人能夠坦然待之,還不是屁顛屁顛跑到我的面前,莫以為真不食人間煙火,還想成仙啊。就算成仙,那個天上不也有玉皇大帝管著嗎?
至于同進士這個東西,其實跟我搞的同幾品官,可是大大不同的。同幾品官,這只是事業編制,不能入朝。同進士是直接跳過科舉和吏部銓選,也就是有了入朝的敲門磚。關于農業司,以前的戶部肯定沒有這個機構,自然也是我的發明,其職責就是專司于農業及相關的行業之行政管理,理解為農業部、國土資源部、林業部這些機構的縮小版就成,不可謂不權重。
其中,農業司現階段的一項主要職能,就是直接進行大隋基本農田保護區的劃分和管理。嗯,基本農田保護區,簡單理解來說,就是大隋之耕地總面積的最低數量限制。
這也就是說,只要是基本農田范圍,任何個人和機構不能輕易占用,要想使用,就必須通過農業司的批準。而且,就算農業司同意占用,也必須執行占補平衡的政策。關于占補平衡,也就很好理解了,即占一畝基本農田,除了支付高額的補償費外,還需補充一畝耕地回來。
留陸龜蒙一起吃晚飯,這是我博取人心的一貫做法。和陸龜蒙再度深入交流農業司的職能,也是為了防止實施過程中出現太多的偏差,以后不好糾錯。
當然,除了農業司的職能和基本農田等問題,很多方面我也闡述了自己的觀念和看法。比如,要由農業司牽頭,聯合國家科學院之民學所、司農寺,以及涉及大隋農事的相關機構和單位,立即起草和編制《大隋農事百科全書》,用于指導百姓耕種,也包括對新型農具進行大面積的推廣和應用。
所以,夾雜著這些話題,這頓晚飯就吃了很長的時間。待到花燈初上,我們才終于結束了對話。這時,陸龜蒙就是告辭離開。
見狀,我就開口問道,“陸卿應該是蘇州本地人吧?”說完,我也知道自己白說了。這里既然是陸龜蒙的祖宅,他不是蘇州本地人,又來自何處。
當然,陸龜蒙還是很恭敬的應道,“回圣人,正是。”
“陸卿既然是蘇州本地人,想來本地的風貌一定知之甚詳,可否為吾推薦一二?”
“嗯,回圣人,這蘇州歷史悠久,自‘勾吳’納入周之版圖,就一直是吳國之國都。所以,名勝古跡自然不少。若要微臣舉薦一二,定然首推虎丘,再推寒山寺是也。”
我禁不住就搖了搖頭,興趣乏缺般說道,“若想看歷史遺跡和自然風貌這些東西,吾何必大老遠跑到蘇州來。開個玩笑說,蘇州的歷史殘留即便再多,能多過長安和洛陽二地嗎?吾想看的,只是蘇州本地的風土人情罷了。說白了,吾就是想看看,蘇州之民間百態。”
“這。。。”陸龜蒙聽完,就不免有些猶豫,繼而解釋道,“蘇州以商賈之利名聞天下,要說蘇繡也算其中翹楚,只是這個。。。”
還沒說完,陸龜蒙就神色大振,激動言道,“圣人若是想體味蘇州之世間百態,恐是不易。反不如看戲,來的簡單。”
“看戲?看什么戲?”我的腦子也不免打了漿糊。
因為,就算我再不是票友,也對戲曲知之甚少,可我還是知道后世之國粹京劇,源于徽班進京后才有的產物。即便蘇州一帶是昆劇的發源地,而昆劇更是中華戲劇的鼻祖。可就算是鼻祖,能有多少年的歷史。反正,大隋朝還沒有這個玩意兒。
之所以敢這么篤定,就在于北平軍區成立文工團后,閑暇無事的我也讓朱希彩編排了一些地方特色的表演節目。可是,這個里面根本就沒有發現戲曲的身影。當然,我也曾經想過,直接搞一套大隋的戲曲出來。只是,有一說一,戲曲的唱念做打這些常識,我雖然知道,如何分寸卻是兩眼摸黑。于是,也只好作罷。
所以,當聽陸龜蒙說,只是參軍戲之時,我自然也沒有意外,更沒有任何興趣。說白了,參軍戲這種玩意兒,我還看的少嗎?包括,我還直接參與其中,半個導演也曾當過。
好吧,鑒于我一直都在說參軍戲,不妨就簡單介紹一下大隋參軍戲的情況。要說參軍戲的來源,其實就是在五胡十六國時,后趙的皇帝石勒,因為一個參軍官員貪污,為了以儆效尤。石勒就令優人穿上官服,扮作參軍,讓別的優伶從旁戲弄,并在軍中大肆宣揚,參軍戲由此得名。
至于參軍戲的內容,多以滑稽調笑為主,一般就是兩個角色,被戲弄者名參軍,戲弄者叫蒼鶻,這其實跟后世的相聲是差不多的。輪到現在,肯定有了很多的進步,也多了一些舞臺表演,就有些類似于東北二人轉了。所以,每每去看參軍戲,我都會懷疑,東北二人轉是不是把參軍戲原汁原味的傳承了下來。
哪知,陸龜蒙對我的輕視姿態根本不以為意,反而興奮的為我解釋道,“圣人勿怪。其實,這個江南之參軍戲,與北地多有不同,更只是一個由頭罷了。還有,大部分看戲之人,也并非沖著參軍戲而去,而是沖著戲班之女伶劉采春罷了。”
“不看戲,就為看女伶?這劉采春到底有何等本事,竟能如此招攬人心?”
“要說這個劉采春,也確實有過人的本事。除了長的貌美,善弄參軍戲外,其唱曲尤其叫好,特別是善唱‘望夫歌’。所以,江南諸地,閨婦行人莫不以識得劉采春為榮,只要聽其唱曲,莫不漣泣。。。”
他娘的,一個弱女子,不但會導演,還會演戲,包括唱歌還唱的好聽,身后還有一大幫粉絲追捧,若按照后世的說法,簡直就是三棲明星嗎?不對,一個女伶唱曲,多半也沒有人給她編曲,還需要自己動手。所以,肯定要多加上一條,創作型歌手。
要說,這些還不是關鍵。什么閨婦和行人只要聽劉采春唱曲莫不漣泣,甚至感動的哭了。這是個什么鬼?他娘的,劉采春這廝何以有這樣的魅力?包括后世的我,也曾有過喜歡的歌手。可聽她們唱歌,最多也就是想犯罪,可從來沒有想哭的念頭。
特別是陸龜蒙這廝,都快半百的糟老頭了,一說到劉采春這個名字,頓時就眼冒綠光,還一臉的豬哥樣。看來,這個劉采春不止是長的貌美如此簡單,絕對是一個絕世大美女。得嘞,這樣的大美女,我又怎么能不見上一面呢?
心思活絡起來,我就一拉陸龜蒙的胳膊,急匆匆說道,“走,現在就走。那個劉采春此時何處,吾定要親自見上一見。”
說完,我覺得自己有些失言,糾正道,“不對,吾是去看看劉采春演的參軍戲。”
叫上第一軍一個團的親兵,騎上我那輛拉風的不能再拉風之寶馬。嗯,就是是開上我那輛汽車。當然,這個汽車的品牌,以后就叫寶馬了,我也不算胡說,對吧?
接著,在陸龜蒙的指引下,大隊人馬就浩浩蕩蕩的朝著蘇州城內進發,直接往號稱蘇州城規模最大的茶樓殺去。
要說這一路過來,從陸龜蒙的口中,我才知道今日是劉采春在蘇州的最后一次表演,等到明日就會離開蘇州,直接前往杭州進行巡回演出。不管信不信,還真就是巡回演出,而且每次演出的地方,也都是江南的大城大邑。
只是一到茶樓門外,我的這幫嬌憨親兵就丟光了我的臉,簡直搞的跟土匪進村一般。怎么說呢?就是一到地方,就把茶樓大門給一腳踢開了,連看門人也攆到一邊。接著,就齊整整往茶樓里沖。
如此一來,不但把看門人給嚇壞了,更把里面座無虛席正在觀看表演的上千賓客也給徹底嚇懵。甚至包括茶樓中央舞臺上,一群正在表演參軍戲的演員也給嚇傻了。
這樣丟臉的情況,我豈能容忍?馬上叫過周懷武,讓這些士卒悉數退出來。然后,我就對眾人罵道,“爾等學點什么不好,怎么就跟郭。。。徐虎那些莽漢一般,不知道半點規矩?這看個演唱會嘛,再是著急,也要先買票的。”
“啊,”周懷武一聽我這話,臉頓時比我還黑,下意識反問,“這勞什子表演,竟然還要買票?”
“汝以為呢?沒看到這門口寫著憑票進場嗎?再者說,又沒讓爾等自己掏錢,不是有吾買單嗎?”可只是看了一眼告示,我就不由暗吸一口氣,改口斥責道,“這他娘的也太黑了吧?一個最末等的坐席就要一千隋幣,也就是一貫錢,爾等怎么不去搶呢?”
那些看門人先前就憋了一肚子氣,再一聽我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只是見我們人多勢眾,也不敢招惹,便紛紛轉過頭去,根本就不吭聲。
終于,一個年老之人,更像是其中的主事,乖巧的陪著笑臉對我說道,“軍爺勿要責怪,奴等也只是討口飯吃罷了。若是軍爺嫌貴,大可徑直入內,亦是不用買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