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染音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只能俯下身,輕聲問:“鳳雛淵,你要不要緊?”
“……朕沒事?!币驗樘弁?,鳳雛淵的臉色有些發白,卻依然堅持著站了起來,回答:“繼續往前走吧。”
見鳳雛淵這副樣子,杜染音忍不住咬了咬下唇,臉上浮現出猶豫的神色來。她很清楚,鳳雛淵的傷雖然不是致命的,但也不輕,雖然安紫已經給他處理好了傷口,但杜染音知道,這種情況下最好還是讓鳳雛淵立刻回去休息。
然而,他們又不能放鳳雛淵離開,一旦離開這里,整個北歷都是鳳雛淵的人,即使連無雅能夠調遣帝都內的逝軍,他們也不可能安然無恙地離開。
所以,連無雅說的沒錯,這是最險的一步棋,必須要一口氣拿到西番蓮沉香玉牌,再靠要挾鳳雛淵從這里離開,沒有其他的辦法。
杜染音深吸了一口氣,卻依然有些不忍心。但當她看向連無雅時,卻見對方輕輕地搖了搖頭。
杜染音立刻明白了連無雅的意思就算一時不忍,也不能因此壞了大事。畢竟這件事等同于押上了他們三個人的性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任何差錯。
想到這里,杜染音只能狠下心,正準備繼續往前走時,鳳雛淵突然說:“等一下,我有樣東西。”
說完這句話,鳳雛淵就從自己懷里掏出了一塊綢布,那塊綢布看起來十分精致,想必價值不凡,但上面又沾染上了歲月的痕跡,似乎是保存了很多年。
“這是北歷的一位先帝留下來的。”見三人的目光都盯著自己手中的綢布,鳳雛淵咳嗽了幾聲,開口解釋道:“當年我并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只知道這東西和禁地有關?,F在看來,似乎是這里的地圖?!?
“……地圖?”杜染音吃了一驚,連忙從鳳雛淵手中接過綢布,仔細打量了一番:“確實很像是這里的地圖,上面還寫了破除八卦陣的方法?!?
杜染音看完之后,卻皺起了眉:“但是,我總覺得,這地圖似乎并不十分準確。不過有總比沒有好,我們先照著這個走吧?!?
“好?!卑P雛淵在內,幾人都同意了杜染音的意見。不知為何,雖然在這一行人中,杜染音看起來是最弱的,但她身上卻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能夠讓人安心。
而杜染音也覺得,雖然她之前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但卻對這里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正是這種感覺,讓她有自信,能夠找到西番蓮沉香玉牌。
于是,幾人便跟著杜染音走了起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快要到天黑的時候,杜染音突然停了下來,跟在她身后的安紫一個反應不及,差點撞到她身上,無奈地問:“杜姑娘,你怎么突然停下來了?”
“我覺得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倍湃疽粲职训貓D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的景色,便皺起了眉:“我們是不是一直在這個地方繞圈?”
“沒有吧……”聽杜染音這么一說,安紫也警覺起來,連忙環視了四周一圈兒,心里也有些慌張起來。此時天色已經晚了,周圍的景色也開始漸漸看不分明,更加讓人難以判斷。
“怎么回事?”見杜染音和安紫站了很久不動,一直走在最后,負責監視鳳雛淵的連無雅也走了過來,關心地問道:“你倆怎么不走了?累了么?”
“不是累了,杜姑娘說,我們似乎在繞圈子?!卑沧蠐u了搖頭,看向杜染音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擔憂:“會不會是我們想多了?我覺得我們一直在往前走,沒有繞回去的感覺?!?
“我也說不好,但人的感覺不一定準確,有時候甚至會欺騙你。”杜染音一臉擔憂地搖了搖頭,又環視了四周一圈,才說:“不能這么下去,我們得想個辦法。”
如果他們真的在兜圈子,那問題可就大了。
北歷皇宮的這片禁地,應該是一直通向北歷皇宮之后的高山里,也就是說,他們這一路,實際上是在往一座深山里面走。
而鳳雛淵說過,北歷禁地多年不曾開啟,誰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就連鳳雛淵自己也不清楚該如何走,還是靠著杜染音手中的地圖才勉強分清方向。
但這地圖也不是十分完整。杜染音猜測,很可能是當初的這位先帝一時好奇,便起了探索禁地的心思,可是他并沒有找到寶物,或者過程中遇到了什么麻煩,才半途退了出去,只留下這個殘缺不全的地圖。
如今他們跟著地圖走,卻似乎遇到了麻煩。杜染音也不清楚自己的感覺是否正確,她在古書上看過,這是一種奇異的現象,叫做“鬼打墻”。
杜染音知道,想要拿到西番蓮沉香玉牌,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她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里撞上鬼打墻。眼看天就要完全黑下來,繼續這樣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
想到這里,杜染音便拔下了自己頭上的簪子,在路邊的一棵高樹上,重重地刻下了一個“杜”字。
“我們再接著走,如果走回了這個地方,就說明我們真的在原地繞圈子了?!倍湃疽舾嬖V了其他人自己的想法,接著就率先繼續往前走。
杜染音不斷祈禱自己的想法不要應驗,但令她絕望的是,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之后,她再次看到了那棵高大的樹,和上面刻著的“杜”字。
“怎么會這樣……?”杜染音的臉色瞬間慘白,一連后退了幾步,幸好安紫眼疾手快將她扶住,才沒有讓杜染音直接摔倒在地上。
就在杜染音幾人進入禁地之前,遠在千里之外的西鳳王朝也開始動蕩不安起來一直茍延殘喘的皇上終于徹底病倒了,而他這一次病得來勢洶洶,竟然有些一病不起的意思。
而這,恰好是鳳逝川一直以來等待著的機會,幾乎是在皇帝站不起來的當天,鳳逝川立刻開始了自己的計劃。他迅速讓周墨離登基稱帝,同時封皇上為太上皇。朝中政權幾乎已經全部落入了鳳逝川手中,即使是改朝換代這種事情,他做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等到周墨離登基成為皇帝,朝中局勢穩定了之后,鳳逝川便開始秘密籌劃,招兵買馬,準備和北歷的一戰。
這一切雖然在暗中進行,卻有條不紊,沒有半分差錯。這一切都是鳳逝川計劃多年的事情,他自然不會允許這其中出現任何障礙,即使有,也已經被他早早地清除了。
唯一令鳳逝川擔心的,就是杜染音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給他飛鴿傳書了。平常她寫好信,都是交給連無雅,再由連無雅傳信給鳳逝川。
但如今,杜染音卻好幾天都沒有寫信來,包括連無雅都沒有任何動靜,這讓鳳逝川不由得擔心起來。思前想后,還是決定親自發一封信過去,確保杜染音和連無雅平安無事。
鳳逝川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的杜染音,已經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
他們已經在鬼打墻之中走了一天一夜,卻依然沒有找到任何破解的方法,這讓杜染音十分焦急。與此同時,因為這個計劃實行得十分倉促,所以一行人都沒有準備多少食物,這一天一夜的時間下來,能吃的東西幾乎已經吃完了。
這樣繼續下去,恐怕還沒有找到玉牌,他們這幾人就會先因為沒有食物和水而死在這里。一想到這種可怕的后果,杜染音心中更加慌張,拼命地回憶鬼打墻的破解方法,但越緊張,反而越想不起來,只能在那里干著急。
就在這時,一直走在后面的鳳雛淵突然踉蹌了幾步,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快點起來!”連無雅皺了皺眉,下意識就要對鳳雛淵動手,卻被安紫一把攔?。骸暗纫幌?,他好像不太對勁!”
杜染音這才發現,鳳雛淵的臉色已經白得像一張紙,額頭上卻布滿了冷汗,整個人像一條瀕死的魚一般,艱難地呼吸著。
安紫急急忙忙察看了鳳雛淵的傷口,這一看便倒抽了一口冷氣,接著便看向杜染音:“不好,他的傷口發炎了,再這么走下去,恐怕會……”
礙著連無雅和杜染音,以及鳳雛淵的身份,安紫沒有把后面的話說出來,反倒是鳳雛淵冷笑了一聲,聲音雖然微弱,卻十分堅決地說:“放心,朕沒那么容易死?!?
看到鳳雛淵這副模樣,杜染音心里一時五味雜陳,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正當氣氛變得十分壓抑之際,杜染音頭頂突然傳來一陣“撲啦啦”的聲音,接著便有一只潔白的鴿子,停在了杜染音的肩膀上。
杜染音起先一愣,隨即驚喜地發現,這居然是鳳逝川送來的信鴿。雖然有些不是時候,但能收到鳳逝川的信,還是讓杜染音為之一振。
與此同時,杜染音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就想到了破解困境的方法。
但是她沒有注意到,自從那只信鴿落下之后,鳳雛淵的眼神就立刻變了起初是吃驚,隨即便是深深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