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點別的法子？你要做什麼？”鳳逝川一用這種語氣說話，杜染音就知道他又在算計什麼，不由得警惕地問。

“人總是習慣了說假話，而不說真話，可也有能讓人把真話說出來。”鳳逝川想了想，不知從哪裡取來一本書，翻閱了一番道：“我曾經看到過世間有方法能讓人神志不清，繼而乖乖受人控制。也許這個方法可以拿來一試。”

“這……這可靠麼？”聽了鳳逝川的話，杜染音非常吃驚，同時心裡也有些忐忑：“你可要想清楚，那人可是皇上！”

鳳逝川聞言嗤笑一聲：“皇上又如何？他一個昏君，如今早就沒有了任何支持，且不說他早就聽信於我，就算他現在意識到自己已經進了籠子裡，也只能乖乖聽我掌控！”

“話雖如此，但我總覺得這法子不夠穩妥。”杜染音沉吟片刻道。她的直覺一向非常準確，因此總覺得這一次鳳逝川的方法不是那麼穩當，也許會引出什麼麻煩來。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鳳逝川道。

兩人又商議了一段時間，這才分開。而鳳逝川立刻命人去把連無雅叫了來。

連無雅還是一副漫不經心，吊兒郎當的模樣：“怎麼了，這麼長的時間不見，又遇上什麼麻煩事兒了，纔想起我來了？”

鳳逝川早就習慣了連無雅無論說什麼話，聽起來都像嘲諷的態度，也不與他多費什麼口舌，直接道：“很簡單，我要你調製一種藥物，能讓人把真心話說出來？”

“什麼？！”

這下連無雅立刻收起了臉上散漫的神情，吃驚地看著鳳逝川：“你吃錯藥了？世間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存在？就算是有，也不是一般人能夠調配得出來的，你怎麼突然想要這種東西，難道是杜染音那丫頭死活不肯開口表明心意，你纔想著用這種方法來對付人家？”

“你在胡說些什麼？！”鳳逝川眼裡掠過一絲殺意，看得連無雅脊背一涼，頓時再也不敢開玩笑：“我也只是說說，你可千萬息怒，息怒啊！”

“那你倒是說說，你要我配這種藥，是給誰用的？”連無雅抓了抓頭髮，有些無奈地問。

“還能有誰能讓我這麼處心積慮地對付？”鳳逝川淡淡道：“自然是那個昏君。”

說完，不理會連無雅越發驚詫的表情，鳳逝川冷笑了一聲，說：“我只想從他口中得知一個秘密，沒想到這老傢伙居然守口如瓶，若我不用點特殊手段，只怕等到他死也不可能知道答案了。”

“可若如此，也未免太鋌而走險了。”連無雅搖搖頭，心中對鳳逝川的想法並不贊同，可鳳逝川的話他也不好違逆，只得抓緊思索有沒有什麼好方法。

鳳逝川的目光又落回到連無雅身上：“所以我才把你找來，我問你，到底能不能做出那種藥來。”

“不管怎麼說，你這也太難爲人了。”連無雅不滿地嘀咕著，隨即無可奈何道：“這種藥是做不出來的，不過，我曾經在醫書中見過一種催眠之法，效果倒與你要求的差不多，也許可以拿來一試。”

“是麼？”鳳逝川眼睛一亮，繼而沉聲道：“既然如此，你就準備一番，明日就隨我去見那老傢伙。”

“這麼快？！”連無雅大吃一驚，連忙補充道：“等一下，雖說我確實見過這種方法，但一來未必有效，二來我用起來也不是十分熟練，你確定要這麼冒險，這可不是你一向的作風啊！”

“事已至此，也拖不了多久了。”鳳逝川明白，皇上對西番蓮沉香玉牌如此看重，再加上自己又在皇上面前提起，皇上就算一時沒有察覺，日後也定然會發現這其中的不對勁，若是懷疑到他鳳逝川的身上，到那時想要再控制皇上，只怕要比登天還難了。

連無雅見鳳逝川心意已決，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但鳳逝川此次的決定，他著實不怎麼看好，但一想鳳逝川之所以如此著急，恐怕也是因爲此事與杜染音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也就無話可說了。

第二日，連無雅便隨鳳逝川進宮。自從將皇后斬首之後，皇上的身子就開始一日不如一日，如今雖然看起來仍然是個健康的人，但氣色一日不如一日，也只有近在身邊的鳳逝川能夠他身體的狀況其實已經每況愈下了。

也正因爲如此，鳳逝川才擔心到皇上死爲止，他都問不出西番蓮沉香玉牌的秘密。而如今杜染音一直在爲此事著急，不僅是她，就連鳳逝川自己也越來越失去耐心了。

所以，他纔會決定冒險嘗試一番，皇上貪生怕死，只要說連無雅是他在外時遇到的高人，能夠幫人治病，延年益壽，便輕而易舉地獲得了進宮的機會。

“皇上，臣之前向您舉薦的高人，已經到了。”鳳逝川向皇上行了一禮，輕聲道。

“是麼，還不快請進來！”皇上喜不自禁，連忙命人將連無雅請了進來。

“在下見過皇上。”連無雅進宮前，先進行了一番易容，便從一個翩翩公子變成了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人，配上一身灰色的衣服，看起來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

“皇上請您躺好，由在下爲皇上診治。”見鳳逝川向自己使了個眼色，連無雅立刻心領神會，同時命人點燃了他帶來的安神香。

連無雅這次用的安神香效果十分獨特，它不會讓人立刻睡著，卻會讓人處在半夢半醒，渾渾噩噩的狀態，這也是人心中意志最脆弱的時候，就如同天牢裡拷問犯人，要先將犯人打得奄奄一息，再趁對方神志不清的時候盤問是同一個道理。

鳳逝川權謀和武功上都是一頂一的天才，但唯獨在藥理上一竅不通，現在也只能靜靜站在一邊觀看，只見連無雅不知掏出了什麼東西，鼓弄了一會兒，就見皇上睜開了眼睛，只是雙眼渾濁，顯然一點也不清醒。

“皇上。”連無雅的聲音裡透出一種蠱惑的意味：“皇上……你聽得見我說話麼？”

“……聽得見。”皇上的表情已經完全呆愣，一字一頓，好不容易纔說出了完整的一句話。

見此情景，連無雅鬆了一口氣，所幸這一關過了。“皇上，我問你，你可知道西番蓮沉香玉牌這樣東西？”

“……知道。”連無雅問一句，皇上便答一句。

鳳逝川見此情景，只覺得應該早點讓連無雅用這個法子，既然用這種方式就能讓皇上聽話，他又何必處心積慮那麼多年，只爲得到這個人的信任呢？

“那我問你，”說到這裡，連無雅刻意放緩了聲音，慢慢道：“西番蓮沉香玉牌裡，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聽到連無雅終於問出這最關鍵的一句話，連鳳逝川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誰知就在這時，皇上突然瞪大了眼睛，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

連無雅一驚，下意識就往後退了一步，而鳳逝川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變故，皇上笑問，臉上的表情就陡然變成了狠辣：“誰敢搶朕的皇位，我看誰敢，誰敢！”

鳳逝川和連無雅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裡看到了驚詫和疑惑。而皇上的情況則更加糟糕——他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情緒已經徹底失常，整個人就好像瘋了一般。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鳳逝川回過神來，立刻質問連無雅：“你對他做了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啊！”連無雅也有些著急，他本來就對催眠之術不甚精通，只是因爲鳳逝川催得狠了，他纔不得不硬著頭皮上，誰知道反而弄巧成拙。

如今皇上突然呈瘋癲之態，催眠一事自然是不能繼續下去了。所幸鳳逝川並沒有多少慌亂，而是迅速下令封鎖了消息。

“我還是去一趟西域爲好。”連無雅自己也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乾脆也不等鳳逝川親自來收拾他，主動開口提出要去西域一趟，請擅長催眠的大師回來，好完成這件事。

事已至此，鳳逝川也清楚即使責備連無雅也沒有任何用處，還不如讓他將功補過，早去早回。連無雅離開之後，鳳逝川則全力封鎖了消息，所幸連無雅沒有對皇上造成更嚴重的損害，皇上也只是那一日表現出了瘋癲的癥狀，經過幾日調養之後，也就漸漸恢復了正常。

但這件事瞞得過別人，卻是瞞不過杜染音的。

“你怎麼能對皇上用這種手段？”杜染音得知消息後大驚失色，連忙來找鳳逝川問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同時也忍不住責備了他幾句。

“我知道你也急於弄清楚西番蓮沉香玉牌的事情，可這是急不得的。”杜染音一想到鳳逝川此舉大半是爲了他，便既內疚又擔憂：“你可曾想過萬一皇上出了事，之後該如何收場？”

“現在這不是沒事麼？”鳳逝川也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的操之過急了，卻也沒有表露出任何慌亂之色，反而還能笑著安慰杜染音道：“如今我已經讓連無雅那個混小子快馬加鞭前往西域了，估計再過十天半月就可以回來，到時候再實施我們的計劃，一定能更加穩妥。”

“你放心，不會有事的。”鳳逝川見杜染音仍然是一臉的擔憂之色，不禁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我只是看你整日爲西番蓮沉香玉牌的事情而揪心，所以想要儘快弄清楚這其中的秘密罷了。”

“至於報仇的事情，還是慢慢來爲好。”雖然有驚無險，但鳳逝川也意識到自己實在有些心急，他已經籌劃這麼多年，眼看就要成功，若是在這關鍵時刻功虧一簣，可就真是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