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指落地的一瞬間四分五裂,但是并不影響去看它的品質,不用抬頭也知道來的人是誰了。
鳳雛淵快步走了過來,他方才看到了什么?杜染音差點死在他面前,真是只是差點!
但是一想到這一點,鳳雛淵就會異常的難受,那種難以控制的情緒讓他心神不寧。
“參見陛下。”
商畫夜臉色一片慘白,帶著侍婢跪下請安,院子里的侍從們也紛紛跪下,唯一和鳳雛淵一樣站著的人是杜染音。
看了來人,杜染音勾起嘴角。
“怎么了陛下,什么風把你吹到這兒來了?來就來吧,還壞了我一杯鴆酒。”
她說的輕巧,但是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變的最多就是就是鳳雛淵,從一開始的心有余悸到后來的臉色鐵青。
“夜妃,不如你來給朕解釋一下?”
是了,商畫夜的封號取得就是她最后一個字,夜。
“臣妾……臣妾只是不想陛下在臣子面前為難。”
商畫夜跪直了上身,目光也不再避諱,直接和鳳雛淵對上了。
她誠然是有私心,可是不是所有的私心她都會去滿足,畢竟這件事的的確確會讓鳳雛淵受益。
“荒唐!后宮不得干政,祖宗的法令你都記不得了?”
盛怒之下的鳳雛淵有些后悔了當初匆忙的決定,現在想想,如果不是給她了位份,她也不敢這么大張旗鼓地來殺杜染音吧。
“臣妾知錯,但請陛下以大局為重。”
商畫夜字正腔圓,鏗鏘有力,絲毫沒有半分的畏懼,她背脊挺得特別直,那是她自己的倔強。
“來人,送夜妃回宮,夜妃擅自干政,念在初犯,從輕發落,罰抄女則百遍,未抄完不得出宮。”
這就是變相的禁足了,但是這真的已經是從輕發落了,鳳雛淵是什么人?他要是真的狠起來,是不會管商畫夜是不是自己剛封的妃子的。
送走了商畫夜,只剩下了杜染音他們兩個,從鳳雛淵進來開始,杜染音就是一副看戲的模樣,悠閑地站在一邊。
有些災禍是根本躲不開的,誰都知道,沒有必要說出來而已。
“現在你也要來送我一程了?”
杜染音輕笑一聲,話里話外并沒有把自己的生命看的有多重要,這讓鳳雛淵有點不舒服,卻也無可奈何,原本就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想了很久,鳳雛淵還是做出了一個決定。
“染音,我已經快要保不住你了,你收拾一下……明天便離開吧。”
鳳雛淵有些別扭地偏過了頭,說這話的時候,天知道他就是是有多少個不愿意的,可是他真的也走投無路了,為了一個女人,傷了一干臣子的心,這樣的昏君之道,他不能走。可是……讓他殺了杜染音?他又怎么可能舍得!
杜染音驚訝地抬頭看著鳳雛淵,從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掙扎和不甘,但是最多的是疲倦的無可奈何。
就算是帝王,依舊是有太多無可奈何的事情了。
“你真的打算放我走?”
鳳雛淵點了點頭。
“明日上午,我派人送你去西鳳大營。”
說完,鳳雛淵不再給杜染音詢問別的的機會,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去反悔,立刻快步離開了,正如他來時的那樣。
杜染音身子都跟著一震,這個男人現在居然愿意放她離開了,可是……她能回哪里呢?西鳳和鳳逝川真的還需要她嗎?
想著想著,杜染音忽然有些迷茫,大概是不需要的吧。她笑了笑,神情有點恍惚,你看,世界上好像沒有人要她了呢,就連鳳雛淵都放手了,天大地大,杜染音竟然找不到一個能容身的地方。
這一瞬間,她忽然就不想活了,好像這么久以來的堅持,在這一刻土崩瓦解,是啊,哪里都不需要她了,就連一個做囚犯的資格都被剝奪了,她還有什么存在的價值呢?
這一晚,睡不好的人除了杜染音還有商畫夜。
宮里的事情可能一時間傳不出去,但是商畫夜也在宮中苦心經營了這么久,一些耳目還是有的,所以她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鳳雛淵想要送杜染音離開的消息。
這是一個好兆頭,雖然鳳雛淵自始至終沒能對杜染音下殺手,可是他已經放手了,愿意讓杜染音離開了,至少說明了她還是有機會的。
不過,也真應了那句話,只有女人才更了解女人,所以,商畫夜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杜染音的處境,也想到了杜染音很有可能想要輕生。
她殺了杜染音,那么鳳雛淵可能會怨她的可能會恨她,這件事會永遠橫在鳳雛淵的心里,這是下下策,是因為局勢危急而迫不得已的手段。
眼下不一樣了,有更穩妥的辦法讓鳳雛淵放棄杜染音,這個節骨眼上,決不能讓她輕生了,否則,她在鳳雛淵心里恐怕就要占一輩子的分量了。
坐以待斃一向不是商畫夜的風格,她思緒輾轉之間,已經有了計劃。
商畫夜換了一身宮女的衣服,又用銀子買通了所有看守她的侍衛,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永遠都是對的。
她輕而易舉地就混了出去,這次出去的目標依舊很明確——杜染音。
“什么人?”
兩個小宮女看住了商畫夜,她化了妝,又改變了發型,小宮女根本沒認出來這人是夜妃,自然也就攔住了。
商畫夜很聰明,從懷里掏出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白玉墜子。
“我家娘娘被陛下禁足,念及今日做了錯事,悔恨不已,特讓我將這個交給杜姑娘,以表心意。”
兩個侍女又查了商畫夜的牌子,確定是夜妃宮里的人,也自然沒有攔著。商畫夜和杜染音還是有點交情的,至少在小宮女的眼中是這樣的。
商畫夜很順利的接近了杜染音,現在天已經黑了下來,不出意外杜染音也應該用過晚膳了,找個侍女打聽了一下,說是杜染音在晚膳之后就把自己關在屋里,不讓別人靠近,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讓別人靠近?商畫夜立刻想出了很多種可能,然后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杜染音和她想的一模一樣,三尺白綾已經在房梁上拴好了,也真是難為她,桌子上擺了個凳子才堪堪能系上。
她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了,甚至已經面帶微笑地閉上眼喝下了為自己壯行的解酒。
門被推開,杜染音迅速看向門口,那里站著的,是商畫夜。
“你就打算這么一死了之?翼王府和鳳逝川的事情你就這么甘心?”
聲聲質問,逼的杜染音無處可逃。
最后,杜染音也不記得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商畫夜勸回來的了,明明一心想要尋死的她,終究還是有放不下的東西。
這一夜,杜染音真的是徹夜未眠。
鳳雛淵不是一個會食言的人,他說了放她離開就一定會做到,第二日清晨,幾個宮女便領著杜染音從南門出宮了。
宮外是一輛奢華的馬車,四個護衛,兩個侍女,一個車夫。
“杜姑娘,請吧。”
侍女恭恭敬敬地請杜染音上車,她最后看了一眼北歷的皇宮,還是那么高大巍峨,不過,這一切都終于和她沒有關系了。
這一路上,她很安靜,訓練有素的護衛更不會多言,沒有人送她,也是,這樣尷尬的身份當然不值得歡送。
遠遠的就看到了西鳳的大營,沒有人送她,自然也不會有人迎接她。
距離西鳳大營還有百余米的時候,馬車停下了。
“杜姑娘,前面的路還請姑娘自己過去。”
侍衛說的恭敬,杜染音點點頭下了車。真是久違的自由,好像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她下了車還沒走動,車子卻已經原路返回了,杜染音苦笑一聲,開始往西鳳營地走。
百余米的距離并沒有多遠,半盞茶的功夫就走到了。
“站住,來者何人?”
杜染音垂眸看了一眼看住她的將士,從身上取下一支簪子遞給將士。
“勞煩通報鳳逝川,就說……故人來了,問他愿不愿意一見。”
將士和身邊的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一個年輕的小兵立刻拿著簪子跑進去通報。
通報很快就下來了。
“姑娘請。”
“鳳逝川在哪?”
“屬下不知道。”
“有勞了。”
杜染音并沒有介意,她很隨意地走進了軍營,好像是逛自家花園似的。
很快,她就遇見了第一個熟人。
連無雅。
連無雅還傷著,不過已經沒有大礙了,此刻根本就是閑不住,已經出了軍帳活動了,卻在出來沒多久就撞上了剛剛回來的杜染音。
“無雅!”杜染音走過去,“好久……”不見。
是了,最后兩個字還沒說完的時候,連無雅冷笑一聲,“你怎么還好意思回來?”
杜染音默然無語,她早就想到了會是現在這么個處境,可是等到真的發生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鳳逝川在哪?”
連無雅聳了聳肩,“無可奉告。”
杜染音低下頭,連無雅已經在她面前泰然自若地走掉了。
跟在連無雅背后不遠處的安紫有些于心不忍,雖然也有點怨恨杜染音,但是相比之下又覺得她是個可憐人。
“我知道他在哪,你跟我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