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不為難他了,不為難他了。”工頭點頭哈腰,興沖沖地接過了那錠銀子。只要有銀子,什么是不好說話的?隨即,他轉頭對那小工人說:“你還愣著干嘛!還不快謝謝這位主子!”
小工人初來乍到,也不知該怎么行禮,一時慌張著不知所措,工頭又踹了他一腳,他便直接跪了下來,連續磕了好幾個響頭,哭著說:“謝謝主子!謝謝主子!”
蘭澤急忙過去將他扶起。又對他說:“以后要是有人還敢欺負你,你只管來跟我們說!這位主子,是三皇子的側妃。”
工頭一聽這來人還是個皇子的側妃,登時眼睛鼓得的,以往見過的最大的主子,也只是尚功局里的女正監,這什么皇子妃子的,哪里見過啊!怪道這般氣質不凡!工頭也是驚得也是忙跪地磕頭了。
蘭澤卻不管他,任他跪著。
小工人聽了蘭澤所說的話,愣愣地喚了一聲:“她、她是三皇子的側妃?”
“正是。”蘭澤道:“你以后若有什么事,只管到漱儀宮來。”
玥川心善,自然是不介意時常幫幫這個孩子。小工人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怔怔地出神,等人都走了之后,才回過了神來,驀然想起什么似的,說了聲:“她是三側妃!”
太延殿內,季初凝一人待在屋子里,手里看著那張杜染音帶回來的圖。這圖畫得極為精簡,若不知道東南地圖的,還真看不出來是在畫什么。季初凝內心漸漸生出了一種壓迫感,殊不知,八方軍隊,竟皆屬周墨離!這個周墨離,年紀輕輕,到底是憑了什么樣的本事招攬了這么多的大將!
想想,心便寒得發起。怪只怪太子不爭氣,成日里無所事事,連自己身邊的人是安全是危險也不知,便一味的與周墨離交好!怕是要他日被他奪了王位去,他才會徹底清醒吧!
季初凝長吸了口氣,心中開始萌生出了其他的想法。進宮之前,她所本著的意思是,女子不得干政,安分的穩固她在后宮的地位便是,可如今看來,周墨離的強大和周墨云的無能,似乎是逼得她不得不做出一些什么來……
正在暗自下著決心之際,忽地,門外一侍女小心翼翼地輕步走了進來。
季初凝下意識地將手中的圖快速收了起來,抬頭一看,發現來的侍女是云意。
云意神色隱隱緊張,低聲地對季初凝道:“主子,奴婢有件事情要稟報。”
季初凝蹙眉,將手中的圖收進信封里,對她道:“有什么事情你說。”
云意抿了一下唇瓣,慢慢地走了進來,說道:“是這樣的主子,我前些日子看見了杜染音在您不知放了什么東西……”
“染音在我放東西?”季初凝疑惑,垂眸想了想,問:“什么東西?”緊接著,像是想起了什么,“哦”了一聲,說:“那日她確實是在我放了一些干花,說是有安神之效,不過……我倒是至今都沒見起效果,睡眠質量反而是越來越差了。你要說的,就只是這個么?”
云意一驚,原來杜染音還給季初凝弄過什么干花?心里一喜,順勢就將浪潮推了過去。
“主子,有件事情奴婢必須得告訴您!”云意神情忽然變得萬分認真,肅然道:“她給你的那種干花,其實是廣西一種有毒的花,若氣味聞得多了,極易影響神智……奴婢以前便是廣西人,對這種種花熟悉得很,一聞氣味便知曉了,主子,您萬不能相信她呀!”
季初凝聽了這些話之后神色凜然,眸光一沉,道:“你說的,是真的?”
云意眼神肯定地看著她:“奴婢不敢騙主子,奴婢所說的,都是真的。奴婢不知道為什么染音會在主子的放這個,但是奴婢卻知道,她也是定沒安什么好心。”
氣氛一下子凝固了起來,季初凝表情變得峻冷,像是被觸碰到了什么不可觸碰的底線,正在聚積著什么。
“染音她,真的,想要害我……?”久久后,她將信將疑地問了出來。隨后神色亦是陷入沉思之狀。
云意見季初凝有些信了,心下歡喜,繼續添油加醋道:“主子,恕奴婢多嘴,越親近的人,往往是越容易背叛你的人。她如果沒有心存異心的話,又怎么會用那種花來害你呢?染音聰慧,奴婢不相信她會不知道那種花有毒。而明知道有毒,卻還拿來騙主子,不是要害主子,是什么?”
季初凝沒有答話,神情凝重,陷入了深思。
云意看她不說話,想她約摸心中動搖了,于是就接著道:“主子,這種人,可不能再留在身邊了!得趕緊拆穿她,除掉她才是!”
“……你說的對。”季初凝點了點頭,聲音冷冽了不少,說:“本宮的身邊,絕不能存有要害本宮之人。”隨即對外喚道:“童彬、孟喜。”
云意見季初凝叫了人,自知計謀得逞,內心一悅,唇角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個杜染音,平時總是這么的刺目礙眼的,殊不知槍打出頭鳥,這回,總該遭報應了吧?杜染音總以為自己聰慧,平時就是一副清冷模樣,好似她才是主子似的!可又怎會知道自己會有一天栽在她云意的手里呢!
倆太監聽了喚便進來,云意內心興興地等著看季初凝發話,迫不及待的想看杜染音的下場。這時,卻聽季初凝說道:“把她給我押下去。”
“是。”倆太監聽令,即刻上來押住了云意。
云意雙手頓時被扣住,傻愣了片刻,緩過神來后大驚,“主子!”為何忽然被扣住的人會是她?!
季初凝冷冷的看著她,說:“本宮說過,絕不會讓想要謀害本宮的人待在本宮身邊的。”
云意一時接局勢的轉變,爭辯道:“主子!奴婢沒有要謀害您啊啊!是杜染音要謀害您!這些事情是杜染音做的!”
季初凝冷似薄冰,正視著她說:“你若沒做過什么,又為何要這么著急的將罪責都推給染音呢?也罷,本宮今天就告訴你,染音她,是絕對不可能背叛本宮的。”
云意覺得悶氣,不甘地回答道:“主子憑什么這么認為?好,就算你不相信是杜染音所為,那又為何懷疑奴婢!”
季初凝也不怕直接告訴她:“本宮說過多少回了,當下人的,愛美可以,但是絕對不能在指甲上涂鳳仙油,你倒好,涂了也就罷了,還把它染到本宮的被單上。本宮記得那床褥可不是由你整理的。”季初凝有潔癥整個東宮的人都知道,因此除了她指定的侍女,任何人都不能碰她的床褥衣服一類東西。
她云意自然也是知道的,可卻還是去碰了床褥,最后還將鳳仙油染了上去,留下了證據。
云意手指一緊,眼神四周飄忽,支支吾吾地道:“奴婢,奴婢那天是因為看見杜染音往主子您放東西,想過去查看,所以才一不小心……”
“你這么說也有道理。”季初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道:“但是她說,想要害我的這件事情,是你做的。”
云意辯道:“她的話又何嘗可信!”
“可是本宮相信她,不相信你啊……”
這一句話,讓云意徹底懵了。她是否太過小瞧季初凝對杜染音的信任了?季初凝竟能夠如此的相信杜染音對她的忠心!
而偏偏季初凝的這句話,又讓她無話可回!
季初凝說:“這樣吧,本宮給你一個免受刑罰的機會。本宮知道,僅憑你一個人,是不會萌生這種心思的,你自己一個人也不會有那個膽子。你只需告訴我,是誰,指使的你來害本宮?”
云意怔了怔,下意識閉緊了嘴唇。良久,嘴硬道:“奴婢沒做過的事情,奴婢不會說!”
季初凝立眼嗔怒:“你若再不說實話,本宮明天就在東殿前堂,活蒸了你!”
云意嚇得一抖,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要活蒸了她!這個季初凝,是會有這么狠的!
活蒸……以往她便看過一個得罪了皇后的侍女被活蒸,皇后還命所有侍女前去觀刑。那個場景,她一輩子都忘不了,怎么可能會想象得到自己躺在那個蒸籠里!
但這個太子妃,素來都是說的出,便做得到的人!
云意連想都不敢想一下,即刻顫抖地跪在地上,喊道:“我說!我說!”
羽瓊仙宮。
季初琳將龜甲放于炭爐上蒸烤,烤了有一會兒,龜甲裂開,顯現出了兩個字。
季初琳將龜甲取起,放于白布中包好,側身問月圓:“皇上可有說過今晚幾時會來?”
月圓咬了一下唇瓣,小心地輕聲道:“皇上說,晚上得留在張貴妃那里,不過來了……”
季初琳聽罷,表情瞬間便冷了,鼻哼了一聲。帝王么,自然是如此,之前夜夜臨幸她,說是要雙雙修仙,也不過是借口罷了。等熱頭勁兒過了,真要他修道禁欲的,他哪受得住?久而久之,自然又會開始思念其他的溫香暖玉,想著作樂。而她季初琳,就會成為一個所謂的有先知能力的玄妃罷了,當神仙一樣供著,偶爾讓他來享歡。
季初琳深吸了口氣,將那包龜甲遞給了月圓,說:“你去將這個東西拿給皇上看,說三日后暢音閣宴,妖星便會出沒了。屆時,我有法子讓她現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