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買人收買到鳳逝川的手底下,這眼神的確有夠好的。
也不知道,季初琳知道這個真相后,會是個什么樣的心情。
杜染音聞言差點沒忍住,就要笑出聲來,想到自己這要是笑了,未免也太不厚道了些,又趕忙死死咬住嘴唇,強自忍住了。
鳳逝川原本還嫌錦二太多話,此時見她這般表情,眸光卻又是一軟。
不知不覺間,原本青澀單薄的小丫頭,似乎已慢慢顯露出,獨屬于她的風華來。黛眉似遠山,星眸若點漆,線條迤邐的翹鼻下面,一張淡粉的嘴唇略顯單薄,緊緊抿起的時候,不自禁會透出些倔強勁來,讓人每每又是恨得牙癢癢,卻又控制不住的心軟。
可當那張單薄小巧的嘴唇,微微往上翹的時候,卻又顯出一種靈動的古靈精怪來。這種時候,她便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估計都不會有人舍得拒絕她。
這樣一想,他又不由想起,那日周墨離和這丫頭表白的事,剛剛才和軟下來的眸光,驀地又是一寒。
任誰小心呵護的人兒,被不相干的野男人給覬覦了,都不可能會有什么好臉色!
錦二為人精乖,幾乎立刻就敏銳的察覺到,他周身的低氣壓,還以為他嫌棄自己廢話太多,忙加快語速,“主子知道了那季四小姐的詭計后立刻就將計就計直接命令逝秀刺殺老皇帝這樣宴會肯定會亂成一團自然也就再不會有人去管什么妖邪不妖邪了。”
噼里啪啦一大通,仿若倒豆子一般,全程完全不帶喘氣的。
杜染音幾人默默地看他,“……”
錦二見狀意猶未盡的一抹嘴巴,十分無辜的問:“都看著我干嘛?是我說太快了,你們沒聽明白嗎?要不,我再說一遍?”
沒有人回答他。
錦一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欺身上前,死死捂著他的嘴巴,拖麻袋似的就將他朝外面拖去。
錦二一臉狀況外,掙扎著嗚嗚嚕嚕的哼卿,“唔……魯港嘛……”
我干嘛?
我這是在救你小命,好不好?
沒瞧見主子臉黑的都要殺人了!
素來面無表情的錦一,忍不住朝頭頂黑沉沉的夜空,翻了個的白眼,也懶得回答他的話,直接對著他的后頸就是一記手刀。
瞬間,世界安靜了。
房內幾人除了杜染音外,似乎對這一幕都已見怪不怪。
“主子,杜姑娘已并無大礙。您之前喂她的那顆千雪冰蓮丸,足夠她自動調理自個的身子,現如今只需靜心休養即可。”平靜無波的丟下這般一句,朝門口走去的逝凰,更是眼皮子都沒撩一下的,直接就從被劈暈的錦二身上踏了過去。
昏迷中的錦二,似乎感覺到了疼,無意識的微微抽搐了一下。
盡管那一腳并不是踏在自個身上,可看著眼前這讓人極度無語的一幕,杜染音還是覺得自己身上有點疼。
“不舒服?”才這樣想著,額頭上忽地便貼上了一只溫熱的大手。
杜染音聞聲下意識撩起眼睫,立時便掉進一雙極盡溫柔的深邃眼瞳中,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房中只剩下兩人緣故,她心中竟微微的生出些不自在來。
“沒,沒有。”低垂了眼睫,她有些結結巴巴道,說著怕鳳逝川察覺出異樣來,連忙又掩飾的轉移話題道:“逝秀這步棋,干爹你肯定布置了很久了吧?就這么浪費了,沒關系嗎?”
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逝秀出現在季初凝的舞蹈班子中,只是個巧合。
這個男人,她雖然不能說百分百了解,卻也知道,他的城府遠非自己所能及。
這樣的一個人,又怎么可能只是因為保護她,就在季初凝的身邊,布置下那樣一步棋?
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對于她的擔憂,鳳逝川卻只勾了嘴角,微一輕哂,“既然你都說我布置了很久,又豈會只布置那一步?”
杜染音聞言先是一怔,隨后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也是。
這男人又不是什么冒冒失失的毛頭小子,他既然會那么做,自然是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哪里還輪得到她來操心?
自打那日撞見,周墨離向杜染音表白,鳳逝川心里就一直憋著一股邪火。
雖說這股邪火,因為杜染音突然受傷昏迷消下去不少,可他心里也不是完全沒疙瘩的。
只是說起來也奇怪,就在剛剛他心里頭還很是有些不得勁,可現在看著,面前這丫頭眉眼彎彎的笑臉,那股子邪火卻好似被兜頭澆下了一盆冰水似的,“噗”的一下就熄了干凈。
鬼使神差的,他吐出一句,“擔心我?”
說話間,骨節修長的手指頭,更是不受控制的,朝杜染音飛翹的嘴角戳去。
以前以為鳳逝川是個太監的時候,杜染音對他的一些越矩的動作,基本上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自從知道,他這個“太監”其實名不副實后,杜染音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一種十分異樣的感覺了。
這種感覺倒也不討厭,只是經常會讓她心慌意亂,甚至是手足無措。
就像現在。
盡管因為多年的修煉,杜染音臉上仍舊維持著,古井不波的鎮定。可事實上只有她自個心里清楚,她卷起的手心都被汗水給浸濕了。
她自己都不明白,她為什么會越來越緊張。
“自然。你可是我干爹啊,我能不擔心你嗎?”干巴巴笑了一聲,她佯裝若無其事的笑著回道。
可微微顫抖的眼睫,還是暴露了,她此時并不平靜的內心。
鳳逝川見狀有些想伸手摸摸看,那兩扇斷翅蝴蝶般翩躚的卷長眼睫,是不是如他想象中那般的柔軟。他本就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心中這樣想著,手指頭便一路從飛翹的嘴角,爬上了那撲簌簌抖動的眼睫。
杜染音原本還在強做鎮定,被他這動作一弄,就好似過了電一般,激靈靈就是一顫。
“干爹?”下意識將身子往后仰了仰,她兩只水光瑩潤的眼眸,瞬間瞪得滾圓。
這無辜可憐勁兒,怎么這么像他以前養的,那只梅花鹿呢?
看著她那懵懵懂懂的眼神,鳳逝川有些不厚道的在心中想道,可面上卻露出慣常的妖孽笑靨,懶洋洋哼了一聲,“躲什么躲,你干爹我會吃了你不成?”
畢竟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杜染音早不若當初那般怕他。
“那您說話便說話就是了,干嘛要動手動腳的?”男女授受不親!
后面一句,她沒有說出口。因為她內心深處本能的覺得,她要是真這么說了,以這男人海底針一般的脾性,十有八九又要生氣了。
“什么動手動腳?你是我干女兒,不是嗎?”鳳逝川聞言卻是理直氣壯道。
潛臺詞是,你可是我干女兒,就算我動手動腳,那也是人之常情!
杜染音被他這理所當然的話弄的啞然。
有心想跟這蠻不講理的家伙說,就算是親生父女,也有十歲不同席的規矩,更別說他們還根本就沒有半點血緣關系了!
只是這話在舌頭上打了個璇兒,卻到底還是沒有吐出來。
因為她知道,就算說了也沒用,這男人素來專斷獨行慣了!
“怎么不說話了?干爹說的不對嗎?”見她不吭聲,鳳逝川也沒有多想,直接捏著她的下巴,半抬起她的臉,湊上前去追問道。
因為之前鳳逝川一直抱著杜染音,兩人的距離本就極近。
如今這般動作,更是近的連吹拂到彼此臉上的呼吸,都能清楚的感覺到。
這委實太過曖昧了。
杜染音原本蒼白的臉上,瞬間飄起了一抹紅云,起先還只兩腮一點,后來又很快蔓延至兩耳,脖頸。她看不見自個的臉,但也能感覺到臉上蒸騰而起的熱氣,下意識就要再次往后避讓。可鉗制著她下巴的手,雖然沒有弄痛她,卻也讓她根本無法掙脫開分毫。
“干爹!”一時間,她有些羞,又有些惱,不由氣急敗壞的喊了一聲。
鳳逝川卻好似覺得,她此時羞惱的表情很有趣一般,翹著嘴角,妖孽笑著朝她臉上吹了口氣,調笑道:“叫這么大聲做什么,你干爹我還沒耳聾眼花呢。”
說著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間又詭譎了幾分,“友情提醒,你最好小聲一點呦。”
杜染音見他表情古怪,有些疑惑的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這一看,卻不由驚呼了一聲,“春濃?”
之前她光顧著和這男人說話,竟沒有發現,春濃居然軟塌塌地倒在了,一側的靠背木椅上,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暈過去了。
“用不著擔心,逝凰給她下了點而已。”鳳逝川懶洋洋哼道。
看這樣子,估摸著是之前春濃在這兒照顧她,這男人過來的時候,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干脆讓逝凰將她給迷暈過去了。
想通了這一點,杜染音倒是也不擔心春濃了,只隨口問了句,“現在什么時辰了?”
話音剛落,外頭便傳來了打更的聲音,竟已五更天了。
俗話說:“一更人,二更鑼,三更鬼,四更賊,五更雞。”
五更天乃日夜交替之際,這個時候,雄雞開始打鳴,熟睡的人們則逐漸從睡夢中醒來。
杜染音聞聲當下也顧不得曖昧不曖昧,直接抓住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催促道:“天快要亮了,干爹你還不走嗎?”
她可不希望,回頭讓人瞧見有個男人在她房里。
雖說這男人,在別人眼中不過就是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