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種種過往,杜染音終是輕嘆了口氣,她將西番蓮沉香玉牌又放了回去,既然玉牌已經認主,放在哪里其實也無防,鳳雛淵并沒有做什么,她也不好直接把玉牌從北歷禁地帶走。
鳳雛淵本來一直盯著杜染音手中的動作,此時見她將玉牌放了回去,眼底波濤驟起,他抬眼正對上杜染音的笑,一時間別過眼去不敢對視。
“染音,你不收起來么?”商畫夜一直在鳳雛淵身邊,自然也注意到了杜染音的動作,此時卻是疑惑:“我們這么辛苦不就是為了這塊玉牌么,你怎么又給放回去了。”
杜染音微笑的搖搖頭,想說什么最終卻沒有開口,只是默默的看了鳳雛淵一眼,商畫夜卻是敏銳的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她看了看兩人,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說話。
安紫從方才就在林邊轉悠看著些什么,此時踱步回來,面色嚴肅中帶著憂慮:“如今東西是找到了,可眼下我們怎么出去,如今清毒丸也用完了,如果找路出去再迷路了……”
她的話沒說完,幾個聽著均是打了個冷戰,想想來時幾度有生命之危,這林子的可怕讓人心驚,尤其是那讓人心悶的毒霧。
“那毒霧很是蹊蹺,竟能讓人迷失方向,眼下看來,如果我們試著出去,恐怕再迷路也是必然的了。”連無雅皺著眉開口,眼底布滿擔憂之色:“我們能出來,保得性命,說不得便是有幾分僥幸。”
眾人一時陷入沉默,杜染音卻忽然想起羊皮卷中提到過一句古樹通道,她眼前一亮,既然玉牌在這里,必是有人放進來的,在這么險惡的境地,怕也是擔心別有用心之人將玉牌偷走,既然玉牌與有緣人得之,那必然會留一條生路,古樹通道……
她急忙走到樹旁細細探查,古樹不知已經長了多少年,看這樹冠與枝干,起碼千年之久,杜染音顰眉在樹干旁轉悠,細細的打探著每一個細節。
直到走到樹后,蜿蜒的樹根龐大交錯的在地面上暴露著一部分,杜染音細細看去,發現有兩支最大的樹根間,有個黑色的石板,在陰影處不細看還真的瞧不真切。
杜染音幾步走上去,用手拂去石板上的灰塵,她用手小心的摸索著石板的邊緣,有一人多寬的樣子,曲指輕叩上去,沉悶的回響響起,杜染音心中一亮,忙揚聲喊連無雅:“你快過來,這里應該是有通道。”
幾人都匆忙簇擁上前,杜染音起身退了幾步將石板指給連無雅看,連無雅忙上前沿著石板的邊緣細細摸索,最終在石板的一側找到了一個蓮花狀的凸起,杜染音一直在他身旁細細的看著,兩人對視一眼,連無雅小心的對著那凸起的地方試著按壓。
“吱呀……”沉重的機關聲音響起,那石板慢慢的移了開去,連無雅小心的等待了一會,見并無異狀,才小心的要探身進去。
“你不要進去啊!”安紫一直關注著連無雅,此時見他探身要進,忙上前要攔,她臉上滿是擔憂之色,走到近前卻被連無雅揮揮手示意阻止了,安紫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心中一片慌亂,腳下便是踉蹌了幾步,杜染音見狀忙上前扶住安紫,她心里知道,眼前他們只有這一條退路了,不試的話,所有人都會留在這里,轉頭凝視著連無雅,見對方也是眼神堅定的回視自己,杜染音這才開口:“你要小心,一旦有情況,立刻退出來,好么?”
連無雅面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來,他對著杜染音點了點頭,又對杜染音扶著的安紫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是安撫人心,安紫看著他的笑容,也未來及作何回應,連無雅已是探身而入了。
已是夜了,天上明月高懸,在這片空地上,星河看的特別清晰,只是此時已經沒有人有心情去看了,等待的時間特別漫長,每個人都守在通道前不說話,氣氛壓抑而緊張。
連無雅下去的時間已經有小半個時辰,安紫已經等的開始小聲啜泣起來,眾人都要心生絕望之時,那通道出傳出了輕咳的聲音。
杜染音忙打起精神往那聲音來處瞧,連無雅此時從通道露出一個腦袋,他方才在那通道中走了許久,里面并無什么機關,只是一條道走了許久沒走到盡頭,想來很有可能是一個出路,他探了很長的路,這路并不是一直往下,下了階梯后便是可以平穩前行的他探了一半便折了回來,這路實在是太長,他怕再走下去,上面的人會過于擔心。
此時剛露出腦袋便看到安紫正小聲啜泣著,也是有幾分感動,從通道閃出身來,走到安紫面前笑道:“傻丫頭哭什么,我這不是安安全全的回來了么。”
安紫此時見連無雅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面前,鼻尖一酸,從小聲啜泣到放聲哭出聲來,嚇的連無雅好一番手忙腳亂的安撫著。
待到安撫好安紫,連無雅開始細細的與眾人講他在下面的經歷,其實也無甚經歷,只是一個容一人的通道一直走下去,所以這應是一條安全的通道。
聽完連無雅的分析,杜染音也覺得這應該是離開的道路了,畢竟若有機關暗算,連無雅下去的這一個時辰,都夠引發多少次了。
“既然確定了路,我們現在便動身離開吧,這地方詭異的狠,我是一秒也不想多呆了。”商畫夜此時來了精神,雖然整個人仍顯萎靡,但有了離開的希望,還是積極的開了口。
杜染音點點頭:“地下空氣稀薄,想來也沒有火種,晚間離開和白天是一樣的,更何況這里沒有食物,那我們便現在動身吧。”
見眾人都沒有異議,連無雅首當其沖的第一個進入通道為大家探路,隨后的是安紫與商畫夜鳳雛淵,杜染音狀態還算比較好的,執意走在了最后面。
漫長漆黑的甬道,好在只有一人寬,可以摸索著洞壁前行,腳下的路還算平穩,眾人安靜的往前走著,連無雅時不時的會高聲喚一聲杜染音,生怕將她落下了。
眾人本就身體不適,連無雅探完的路走過后,行動便開始慢了起來,卻也是緩慢的前行著,等到眾人走到另一個出口時,已是過了近兩個時辰。
連無雅摸到另一個出口,同樣是石板覆蓋,他找尋到了一樣的蓮花凸起,按了下去。
清新的桃花香飄了出來,眾人一個個離開了通道,等到連無雅將最后的杜染音扶出通道,大家看著眼前的情形,都是精神一振。
這里竟已是京城內了,此處正是處在帝都西邊的百桃園中,鳳雛淵無奈的笑了笑:“我竟不知京城內還有這樣一條密道。”說罷話就是急促的咳嗽,他本就帶著傷,此時更似是剛脫大難,整個人壓抑的病情都涌了上來,頭一歪,整個人癱倒在商畫夜身上昏迷了過去。
商畫夜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好在連無雅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又將鳳雛淵接了過來扶在身側,看著鳳雛淵面如白紙般的氣色,商畫夜也是緊張:“他,他怎么了。”
安紫走上前去把了把脈,輕聲道:“想來是剛脫險境,一直壓抑的身體放松了,傷情又起,便昏了過去吧。”
天色已快破曉,幾人忙帶著周墨離潛回了皇宮。
周墨離的傷勢恢復的差不多時,已是五日后了,本就是皮外傷,又在京城這種藥材豐富的地方,有安紫與連無雅的調理,已是好的七七八八,只待靜養了。
最近杜染音也是閑了下來,她來北歷的目的已是達成,也是放了心的靜養了好多日,喝了連無雅配的清毒的湯藥,身體也是大好了。
想來,是要到離開的時候了。
杜染音想著與鳳雛淵相識相知也算是有一段時間了,鳳雛淵并未對她與連無雅有過危害之舉,此時要走了,也是時候去與他告別了。
這樣想著,擇日不如撞日,她也沒有什么要收拾的東西,便在宮中轉悠著,想著去給鳳雛淵辭行,又想著帶上連無雅一同去比較好,腳步便轉了方向,朝太醫院走去……
而此時的鳳雛淵處,幾個大臣正在奏報著西鳳國的消息,他眉頭深鎖著聽著那大臣奏報:“探子還打探到,最近西鳳國國主周墨離已承大統,近來西鳳國正招兵買馬,可能是準備有所動作了。”
鳳雛淵眼底帶著一絲疑惑,端著茶盞輕啜著:“周墨離初登大位,此時正是穩固朝局的時候,怎么會在這個時候發起戰爭。”
那大臣躬身行禮,小聲的解釋:“陛下有所不知,西鳳國如今的朝廷異常穩固,朝中大權卻不是在周墨離手中,而是西鳳國的九千歲,鳳逝川。”
茶盞應聲而落,啪嗒一聲摔得粉碎,那是去年臨近小國進奉來的白玉杯,一直深得鳳雛淵的喜愛,此時他卻是顧不得那么多了,眼中精光一現:“你說誰?”
大臣惶恐的跪下身去,不敢抬頭端詳天子的臉上,只是重重說道:“鳳逝川。”
鳳雛淵聽著這三個字,似乎回憶起了什么,眼中一時布滿了殺機,整個議事殿中都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