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目的是什么?”杜染音看著兩位妃子,認真問道。“她如此想干政,究竟是為什么?”
這也是杜染音一大不解之一,按理說一個后宮女子,怎會對干政如此富有興趣。何況太后已是至尊之人,而且杜染音之前最疑惑之事,便是太后為何會急著獨獨讓鳳逝川先死?
太后對鳳逝川的針對,恨不得殺之以后快的狠絕毒辣,以一個女子的直覺,輕易就可以看出來。一個隱藏后宮,清高多年,以慈悲為懷著稱的老人家,已有榮華富貴之人,怎么會對鳳逝川如此執著,又對他周圍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
按理說,這么針對鳳逝川的,反而應該是鳳雛淵才是。但是就杜染音所見,鳳雛淵反而仿佛對鳳逝川本人并不上心,只把一顆心集中在結束戰亂本身上!
難道說……杜染音心里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真正想讓鳳逝川死的,是太后?”
杜染音喃喃問道,兩位冷宮女子對視一眼,沉默半晌,緩緩道:“太后此前曾有一名好友,同在宮中,情投意合,相互之間互為好友。你知道那好友的結局怎樣了么?一次飲食時被毒死,現在尸體還在封宮冰塊之中躺著。”
杜染音通體一寒。憐妃上前一步,粗糙麻木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情感的活力,仿佛突然間找到了一份存在意義:“我從未見過那么善良的女子,她叫洛妃,本名洛斐雅,性情溫柔,是連一只螞蟻都不忍心踩的女子。她被先帝所寵愛。你知道她為什么死的么?后宮有一處她的住處,在她死后被傷害過大的先帝所封,太后再三請求,都沒能進去。我懷疑,那里藏著某些關于太后的秘密……如果你有朝一日能找出那秘密,也許,你也會知道太后的一些事情!”
拿著那封宮位置出了冷宮的杜染音被風一激,才清醒過來,想通了剛才那讓她震驚的一幕幕,并不是夢境。反而,是比現實還現實的現實。
“這北歷皇朝的后宮內幕,也是不堪目睹。”杜染音身上微寒,猶自想道,“太后慈悲為懷,但這兩個冷宮女子看起來理智還算清晰,無憑無據,卻也不會胡亂這么說。難道……鳳逝川和鳳雛淵的恩仇之間,也另有隱情?”
就在杜染音回程路上胡思亂想時,她突然皺了下眉頭。鳳逝川曾交給杜染音一手跟蹤術,杜染音知自己身份敏感,便勤加練習,此時她正感到……有人在跟蹤自己。可能這跟蹤不久,不過……也不能輕易放過!
“誰!”故作無意地繞開幾步,又繞了一個拐角,杜染音立即把那人制住了。低頭一看,卻發現是一個有點熟悉的丫鬟,她認出這正是商畫夜的丫鬟,心里不由一沉。商畫夜對她起了疑心?
雪昔有些驚恐,她雖然去得不久,卻已經聽說了一些對于這宮中聳人聽聞的事情,若是讓其他人知道,豈不是人頭落地!她得快點回去稟報姑娘!雪昔正想逃脫,杜染音卻把她牢牢按著,道:“我們去見商畫夜。”
“誒?”雪昔有些驚訝,沒想到杜染音會主動提出這一點,氣力不由放松了一些。
杜染音帶雪昔回了商畫夜房中,商畫夜看見杜染音帶著雪昔回來,立即臉色蒼白,她沒想到自己派出去追蹤她的丫鬟,這么快就被杜染音帶回來了,要知道,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個擅長追蹤術的丫鬟。
“染音,我……”商畫夜鼓起勇氣,剛想解釋,杜染音已經道:“畫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妨坦白告訴你吧,太后抓的我,而不是我要刺殺太后。所謂刺殺太后,是太后親口編出來的。”
說著,她轉頭看向雪昔,道:“現在夜里無人,你不妨把剛才你在冷宮里聽到的事情,和你家小姐說說。”
既然好不容易遇到如此機會,杜染音自然想借機把這件事直接處理了,也好讓商畫夜毫無顧慮地加入自己這邊。依賴舊情,杜染音相信商畫夜不會害她,更重要的是,如果商畫夜知道真正有可能害鳳雛淵和鳳逝川自相殘殺的是太后,那么……想讓她繼續對他人起疑心,也困難!
聽完了雪昔和杜染音的話,商畫夜一開始還有些難以置信,不能把自己印象中的太后和杜染音、雪昔口中的太后對上號,但連雪昔這個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都這么以誠相報,加之與杜染音的舊情和信賴,讓她很難相信杜染音說的是錯的。
“怎么會,我還是有點不信。”商畫夜徹底陷入迷惑之中,這種亂不清的糾葛,也確實不是普通人能夠搞懂的。
“我剛聽說時也有些不信,但你仔細想想,鳳雛淵對鳳逝川,可有過兩國相爭外的敵意?”
杜染音越想,越覺得幕后推動這場兄弟相爭的真兇另有其人。她不禁握緊了手指,有這樣的能力,資歷和條件的人,似乎……除了太后,也不作他想。
“可是太后為什么要這樣做?”商畫夜迷茫地看著杜染音。
“理由可以有很多,后宮爭寵,前朝遺后,兄弟相爭……任何一個理由,都有可能推動太后對鳳逝川下殺手!”杜染音沉默半晌,“只不過,我還不確定,但我想這些事情,已經可以證明我是無辜的。畫夜,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們一起查清楚這些事情,才有可能能夠還鳳逝川、鳳雛淵安寧。”
商畫夜漸漸動心,她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男人,扯進一場仇恨漩渦里,最終只能落得一個殺兄弟或者被殺的命運。商畫夜思索片刻,便重重點了點頭,道:“染音,你一向聰明,我便聽你的。”
“多謝。”杜染音看著商畫夜,微微一笑,“這樣一來,我們姐妹心又齊了。”
就這樣,商畫夜開始幫忙杜染音。就在這幾日,太后卻主動找上了商畫夜的門。
“太后到。”聽到這太監尖細的聲音,宮里的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之前太后一直對這里不聞不問,沒想到她竟然會親自來這里。商畫夜目前身份尷尬,太后若是直接找她,總會讓人害怕。
商畫夜急忙按照一般妃子的禮節,對太后行了禮。太后到了宮里以后,先向四周看了一會兒,不咸不淡地說:“商小姐請起。”
商畫夜聽見太后稱呼自己小姐,心里就打了個突,知道太后不打算承認她后備妃子的地位,于是低下頭恭敬以對,只求自己在禮節上不失半分。太后對她的禮節倒挑不出半點毛病來,只道:“哀家處宮中已久,不知商小姐近來有沒有招些新人,讓哀家找些樂子?”
商畫夜和杜染音同時空前緊張起來,知道這太后得了當兒,把藏杜染音的一號嫌疑人定為了商畫夜。個中原因,自然無需多說,商畫夜如何背景,無權勢的妃子應當不清楚,有權勢的人卻是清楚的很,何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后。
“太后,小女子這里,確實來了一個。”商畫夜恭敬地說,杜染音立即走上前去,跪下來磕頭。太后看到杜染音畫著的五顏六色的妝,不由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難道是自己想錯了,這人怎么可能是杜染音。
這時,陪伴在太后身邊的冷嬪有些尖刻地笑道:“這何時來的,怕不是剛封宮時來的吧。”冷嬪等人早已看不爽莫名其妙得寵還沒有名分的商畫夜很久了,只是礙著皇帝的面子,不敢直接拂她而已,如今有了太后作,一行妃嬪立即全都湊熱鬧,只想看這商畫夜
“小女子早先就把她藏在宮中取樂,沒想到后來會出那般子事,怕這惹了懷疑,迅速讓她出來當個丫鬟。這個性有趣得緊,絕不會讓太后失望。”
看了一會兒杜染音精湛的戲法,太后平靜地說:“卸下她的妝。”聞言,商畫夜等人同時通體一僵,立即有奴才上去卸了杜染音的妝,然而卸妝之后,杜染音的臉龐露出來,反而更加丑得慘不忍睹,讓幾乎所有愛美的妃子都嫌棄地拿起水袖掩住臉,轉過頭去,冷嬪更是說:“沒想到商姑娘審美如此慘不忍睹,真是讓人不忍再看。”
太后一無所獲,又不想再看這低俗一眼,只得帶了其他妃子叮囑了商畫夜幾句,走了,商畫夜等人松了口氣。然而事情遠遠沒有結束。過得兩日,在杜染音恰好去小灶幫忙的時候,商畫夜不小心掉入了裝飾湖中。幸好杜染音及時趕到,才救了她一命。
“雪昔等人都恰好被丫鬟房的人支走了,說些忙……”商畫夜蘇醒之后,驚魂未定,更兼羞怒,她沒想到那些人越來越過分了。杜染音沉默半晌,道:“此事定然要讓一人知道。”
商畫夜沒想到杜染音會如此大膽,直接以之貌,將此事稟報了忙于政事的鳳雛淵。鳳雛淵聞言勃然大怒,立即以那一如既往的霸道之勢,下令讓所有妃子都關了緊閉,好讓她們安分守己,知得女德。
鳳雛淵不是什么不知后宮風險的安樂窩皇帝,更是知道人心悱惻,絕非男子所有,便派偽裝的杜染音好好保護商畫夜,有什么事向他通訊。在知商畫夜因落水患上風寒,更是衣不解帶,親臨商畫夜宮中照顧她,將政務全搬到了商畫夜宮里,一時間如此榮寵,讓全宮乃至朝野震動。
深夜,就燭火看政務的鳳雛淵打了個噴嚏。太醫前來,很快診斷鳳雛淵被商畫夜傳染了風寒。
“雛淵,對不起。”躺在,被勒令休息的商畫夜很有歉意,這個男人非得喂她喝藥,不管怎么說都不聽,這下總算吃苦了吧。想到這里,她嘆了口氣,心里既有酸楚,也有甜蜜。
“你若受到傷害,朕定然比自己受傷更加痛苦。”鳳雛淵平淡地說,隨口喝了一口藥,便繼續看起政務。
商畫夜不覺震動,心里更覺甜蜜,只是想起鳳雛淵提起杜染音的樣子,還是有些黯然,只是笑道:“你不必出于對我愧疚,說這句話。”
鳳雛淵身軀微震,心想這女子在想什么,轉過頭去,卻看見商畫夜已經睡著了。杜染音旁邊侍奉著,看著這一對人,也是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