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給朕倒杯茶。”
“這茶涼了,過來倒新的。”
“去給朕磨點墨……”
整整一個下午加晚上,鳳雛淵把杜染音使喚過來使喚過去,幾乎沒一刻讓她閒著。弄得杜染音甚至懷疑鳳逝川發(fā)現(xiàn)了她的真實身份,但她的易容術(shù)是向連無雅學來的,輕易看不出來。再者,若是鳳雛淵真的發(fā)現(xiàn)了她的身份,恐怕早就將她拖出去問斬了,哪裡還有心思在這裡折騰她?
所以,杜染音雖然十分無奈,甚至想立刻離開,也只能暫且忍受。
眼看月上中天,鳳雛淵終於批閱完了最後一本奏摺,將筆放了下來。站在一旁的太監(jiān)見了,連忙道:“皇上,您看已經(jīng)這麼晚了,也是時候休息了。”
“好吧。”鳳雛淵點了點頭,起身準備離開。杜染音見了,忍不住深深地出了口氣——總算熬到這位皇上把事情做完了,她現(xiàn)在只想趕快回去和連無雅匯合,不然連無雅回去發(fā)現(xiàn)她不在,還不知道要著急成什麼樣子。
杜染音正準備悄悄溜走,誰知鳳雛淵突然回頭,銳利的目光直接落在她身上:“你,隨朕來。朕覺得你還不錯,今夜就繼續(xù)伺候朕吧。”
這一句話,立刻讓杜染音整個人僵住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才叫鳳雛淵盯上了。
而與此同時,連無雅依然沒有回宮,而是北歷帝都外的一片樹林裡,靜靜等候著。
突然,他的頭頂傳來一陣“撲啦啦”的聲音,連無雅立刻伸出手,接住了一隻潔白的鴿子。
“咕咕咕咕。”鴿子叫了幾聲,乖巧地站在連無雅身上,連無雅伸手摸了它幾下以示安撫,就將一個細小的竹筒綁在了鴿子的爪子上。
“去吧,早點把消息傳到你主人手裡。”連無雅一擡手,鴿子就“撲棱棱”飛了起來,很快就變成了夜空中的一個小黑點,消失在了夜色中。
做完這一切之後,連無雅才趁著夜色,悄悄回到了北歷皇宮的偏殿中。
而杜染音也腰痠背痛地回來了——她剛剛服侍鳳雛淵睡下,整個人都要累癱了。折騰了一整天,卻沒有半點有用的收穫,還累得半死,簡直讓杜染音欲哭無淚。
更過分的是,鳳雛淵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偏偏就咬住杜染音不放了。不僅要她端茶倒水,甚至還要她伺候自己沐浴更衣,總之就是各種各樣麻煩的要求,鬧得杜染音十分心煩,卻又不得不耐著性子一樣一樣做好。
等到鳳雛淵終於睡下,杜染音才得以回來。而這時已經(jīng)是後半夜了。
商畫夜也沒有回來,杜染音琢磨著她是玩累了,乾脆就裝成宮女的模樣在哪個娘娘的宮裡睡下,於是也沒有放在心上。
反倒是連無雅,見到杜染音這麼晚纔回來,又是一身太監(jiān)的打扮,不由得十分驚訝:“你這是去哪兒了?”
“扮成太監(jiān),去刺探了一圈兒消息罷了。”杜染音搖搖頭,決定暫時不告訴連無雅自己和鳳雛淵接觸過的事情,只問連無雅:“你呢,去城外看逝軍了麼?”
“逝軍倒是沒什麼大問題。看來北歷的軍隊雖然戒備心強,但也沒發(fā)現(xiàn)他們的真實身份。”連無雅今夜出去飛鴿傳書,就是爲了通知鳳逝川這件事情,好看看他有沒有什麼新的命令或者安排。
杜染音聽了,也略略放下心來。兩人忙碌了一天,也都感到十分疲憊,很快就睡下了。
第二天,兩人又各自起來忙自己的事情。杜染音雖然仍然裝扮成太監(jiān),但卻長了記性,只在宮裡的其他地方查探可能有用的消息,而連無雅則繼續(xù)裝成“神醫(yī)”,有時候還裝模作樣的給人看看病。
就這樣過了幾天的時間,一天夜裡,連無雅正準備休息,卻突然聽到窗戶處發(fā)出“咔嚓”的輕微響聲,驚得他立刻從牀上坐了起來,將藏在枕頭下的匕首緊緊握在了手裡。
一個黑色的人影從窗戶處竄了進來,在黑暗中打量了一圈兒,待看到連無雅一副戒備十足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怎麼,才一段時間不見,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你……鳳逝川?”一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連無雅整個人都愣住了,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難以置信地問:“你怎麼會來這裡?”
“還不是你說逝軍出了事,我不放心,所以纔打算過來看看。”鳳逝川一身黑衣,隨手點燃了桌上的蠟燭。藉著微弱的燭光,連無雅看清了他的臉——雖然臉上帶著倦容,但眼裡光采依舊。
“沒什麼大事。”見鳳逝川和以前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化,連無雅才放下心來:“倒是你也太謹慎了,居然還親自跑了一趟……你就不怕宮裡出事?”
“宮裡那邊一切順利,而且我這次出來只有幾個人知道,爲了掩人耳目,我還找個人來代替我。”鳳逝川淡淡道:“說起來,這還是和那個丫頭學的。”
“噗……”連無雅沒忍住笑出了聲:“你這也算吃一塹長一智了……怎麼,要我叫她起來麼?”
“不用了,我這麼晚來,就是爲了不叫她擔心。”鳳逝川沉默了片刻,才說:“至於逝軍的安排,接下來,你就把他們拆成幾個隊伍,裝扮成遠道而來的客商、小販、挑夫,混進北歷帝都,不要總是聚在一起。人多總是容易被發(fā)現(xiàn),即使逝軍擅長隱蔽也一樣。”
“我知道了。”連無雅點點頭,故意追問了一句:“還有什麼別的要吩咐的麼?”
“別的……你這是何意?”鳳逝川聽出連無雅話中有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連無雅忍不住笑了起來:“呵呵,你當然明白我說的什麼意思。你千里迢迢跑來北歷,我可不相信你就是爲了吩咐我逝軍的安排。”
“……”見連無雅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鳳逝川恨不得動手收拾他一頓,但礙著這裡是北歷,不是能由著他爲所欲爲的西鳳,鳳逝川也只好作罷,嘆了口氣道:“帶我去看看她麼?”
“不叫她起來,和她說幾句話麼?”連無雅帶著鳳逝川去了杜染音的臥房。
連無雅本來打算叫醒杜染音,卻被鳳逝川攔住了。鳳逝川一邊擺了擺手叫連無雅別出聲,一邊只掀開簾子,靜靜地凝視著沉睡中的杜染音。
夜色如水,淡淡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灑在杜染音臉上,越發(fā)顯得她的睡顏恬靜而美好。
鳳逝川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著杜染音,眼裡的感情十分複雜,卻又充滿了溫柔。看了許久,他才重新放下簾子,對連無雅道:“走吧。”
“這就走?你捨得?”連無雅知道鳳逝川對杜染音實在是真心實意,便也有些不解:“好不容易纔能來一趟,你真的打算就這麼回去?”
“我們倆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拖延下去,只會徒增不捨罷了。”鳳逝川淡淡地回答:“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就明白這種感受了。”
連無雅:“……”不知爲何,鳳逝川說這句話時,連無雅心裡竟然浮現(xiàn)了安紫的身影,嚇得他趕快甩頭,把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壓了下去。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鳳逝川走到窗邊,又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回頭叮囑連無雅道:“還有,我來的事情,就不要讓她知道了。”
“行行行,你還是快走吧。”連無雅無可奈何地衝鳳逝川擺了擺手。
鳳逝川點點頭,接著就縱身一躍,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天杜染音醒來,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異常,只是心裡總有一絲悵然若失的感覺,也不知道是爲何而起。她接著扮成小太監(jiān)出門打聽宮內(nèi)的事情,卻聽說了鳳雛淵發(fā)怒的消息。
待杜染音弄清了事情的始末之後,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原來鳳雛淵是因爲這幾天都沒有見到那個小太監(jiān),也就是杜染音,所以才勃然大怒。
杜染音完全不知道自己哪件事做得對了,才入了這位北歷皇帝的眼。然而鳳雛淵完全不像是一時興起,居然還下令要徹查宮中,非得把當日那個小太監(jiān)找出來不可。
杜染音無奈,只好去找連無雅商量這件事。
“你說你扮成太監(jiān)去伺候鳳雛淵,反而還得了他的青睞?”連無雅聽完杜染音的敘述之後,起初還哈哈大笑,笑完之後卻又嚴肅道:“這可如何是好,難道你真的打算繼續(xù)扮成太監(jiān)在他身邊?”
“我是打算如此,也許能從他那裡知道一些西番蓮沉香玉牌的消息。”杜染音思索片刻,還是回答:“這個方法雖然冒險,但也是最有效果的了。”
“……你學別人的話倒是學得快。”連無雅十分無奈,卻也有著另一重擔心——若是鳳逝川知道杜染音在這裡伺候另一個男人,還不得再次衝來北歷將他抽筋拔骨?
但杜染音執(zhí)意如此,連無雅也沒有合適的理由去勸她放棄這個有些不靠譜的想法,但如今鳳雛淵大張旗鼓地找杜染音也是事實,連無雅思來想去沒有辦法阻止杜染音,也只好暫且答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