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凝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可還是忍不住要擔心:“但是過幾日便是父親的壽宴了,那時父親一定會讓韓氏再出來的,我們若不乘勝追擊,她很快便會重新得到信任。”
杜染音勾了勾唇,不徐不緩地說道:“二小姐,您這樣想,她若不出來,我們這油如何添?這醋,又如何加?”
杜染音只知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更重要的,是要請君入甕。
約摸著時辰到了戌時,杜染音便到偏門,去領自己買的那個小丫鬟。
來了偏門的時候,劉老媽媽已經站在門外等候多時,一見到杜染音,便忙將小女娃交給她,然后說自己家里兒子犯毛病了,得趕緊回去。
杜染音見那個女娃,穿著一件單薄的黃衫,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臉蛋干干凈凈的,尤其是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你,絲毫不畏懼,一點也不像往常那些新買進府里的丫頭。
小丫鬟甜甜地笑了起來,露出了個小梨渦,喚道:“姐姐好,奴婢叫秋分,從今個兒開始,定當全心全意地服侍姐姐。”
杜染音拉著她的小手進門,一邊走著一邊說:“你進府中后要服侍的不是我,是府上的二小姐。”
秋分年紀才十二,臉還沒長開來,不好細說容貌如何,身高也才到杜染音的肩膀,像個乖順可人的小娃子一樣的讓杜染音拉著,跟在她身后走。
“不管進了府,服侍什么二小姐二大姐的,秋分從今兒起,眼里只認得姐姐一人,姐姐就是奴婢的主子。”小丫頭滿嘴都是孩子話。
杜染音無奈地說:“這主子可不能瞎叫,你來到這兒是個奴婢,我在這兒也是奴婢,你我都是服侍二小姐的奴婢,哪還能有什么主仆之分的?”
秋分奶氣的哼了一聲,倔強地說道:“姐姐你不把我當你的奴婢,我也還是會把你當主子的。”
杜染音:“……”
真是個講不通的丫頭!一氣之下丟開了她的手:“那隨你吧!”
秋分急了,邁著小步子跟上去,拉住了她的手:“姐姐你別生氣!別丟下我一個人呀!大不了我不說出來了,我心里把你當主子就成……”
杜染音:“……”再丟開她的手!
秋分,“誒誒誒?!”小步子跟上去,再拉住她:“好好好,我現在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說了!”
小丫鬟這般犟,讓杜染音不禁汗顏,自己這是買了個什么丫鬟啊。
杜染音帶著丫鬟回了四季閣,季初凝見了這丫鬟,起初也是擔心起年紀。
“這丫鬟這么小,事兒能辦好么?”季初凝的擔心是自然的,因為她的事兒,不是普通的事,無非是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勞心事,倘若是個不懂事的丫頭,或是個不聽話丫頭,很容易就會壞事。
還不等杜染音為她說話,秋分就自己為自己解說:“二小姐,奴婢秋分,今年十二,別看我年紀小,您若交代我辦什么事情,我一點也不會含糊。”
季初凝聽得一怔,以前那些買進府的丫鬟,年紀大概這般大的,都是畏畏縮縮的,看人都不敢正眼看,現在這個還真當真比較機靈,膽子也大,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她瞧。
季初凝不覺一笑:“你倒挺伶俐的,那你可知道,我會要讓你做什么事情么?”
秋分說:“我自然不會知道,二小姐您讓我做什么事情,縱然事情辦完了,我也仍是不知,您吩咐過我辦什么事情。”
季初凝心下歡喜,哈哈笑了起來:“果真聰明!”
口中念著她的名字:“秋分……夏至,霜降,秋分,的確是我要給新來的丫鬟的名兒,看來你倒與我有緣,那么從今個兒起,你就為本小姐,好好辦事吧。”
杜染音見秋分如此聰明,也是松了口氣,但卻未免起了疑,她不過是個十二歲小丫頭,家里又是干農活的,怎會如此懂為主人“辦事”的規矩?忽地記起,她娘親是宮女,想必是細心教導過她吧。
秋分的房間,是夏至以前住的那個房間,夏至死后,杜染音仍然是會每日來打掃,因此這個房間至今還干干凈凈的。
杜染音把她領進門:“喏,你以后就住在這里了,這柜子里頭有幾件衣裳,你要記住,千萬別穿,要穿就穿我給你的那兩件,趕明兒我再帶你出去買幾件好的。”
秋分打開柜子,只見里面那幾件衣裳,青裳紅錦,好不漂亮,就算這屋以前的主人是個丫鬟,這穿得也十分的好了,她拿在手上瞧,疑惑地問:“怎的不能穿?”
杜染音悄聲地說:“這是死人的衣服,你要穿么?”
秋分嚇得連忙扔開了:“哎呀,晦氣!死人的衣服還放這兒干嘛?”
杜染音眼中閃過一絲光,彎了彎唇:“因為……早晚要派上用場。”
天色也不早,杜染音領了她熟悉自己的房間后便要走了,秋分卻死活拉著她不放:“哎呀,姐姐,你能不能別走?你剛才說的那個,我害怕,我要和你睡,啊不,你要留下來和我睡。”說著,還拿小臉蛋蹭她的手臂。
杜染音看她如此的粘糊自己,本來是可以留下來陪她的,但是,她忽然想起今天中午出門時,某人在她耳邊說的那句“晚上找你”……
想到這兒,耳根一紅,怕鳳逝川當真找來了,讓秋分撞上了,那就很不好了。
一來,決不能讓人撞破她和鳳逝川兩個人的關系,不能讓太師府的人發現,她和朝廷的人有來往。
二來,鳳逝川那個太監……
太過妖孽風流,語不驚人死不休,實在是少兒不宜……少兒不宜……
于是,她只能再度狠下心來,對這丫頭訓道:“不行!多大的人了還要人陪!自己睡!”
說完,起身走了兩步,停下,回頭,對準備跟過來的小丫頭強調:“不許跟過來啊!”
秋分撇著小嘴,含淚看她。
杜染音厲聲問:“聽見沒有?!”
秋分撇著小嘴,委屈地點了點頭。
幾個屋外的丫鬟路過,聽到屋子里面那噼里啪啦的響聲,料想是三小姐又在那兒發火砸東西,便都各自低著頭急忙走了,不敢在外逗留,怕引火上身。
季初涵把那桌子上的熏香爐、果盤、茶具,一桌子的東西都掃了下去,東西摔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
她臉紅筋暴地對花好發怒:“你這沒用的奴才!本小姐今天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要不是看見花好像只驚弓之鳥一樣的急捂著臉,她真是恨不得再上去給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