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溫涼冰,正在挑著火炭丟進(jìn)暖爐里,火炭的量她不是很有把握,總是會猶豫到底該丟幾塊進(jìn)去,有時候會丟多,有時候又會丟少。
季初凝提醒她:“開春了,溫度變化無常,你要注意天氣的溫度,天氣暖和些的時候,便不用暖爐了,冷些的時候,再丟幾塊火炭來取暖,本小姐也不是那么嬌貴,受點(diǎn)小風(fēng)小凍,還是可以的?!?
溫涼冰羞愧地笑了一下,訕訕收回挑火炭的大剪子,“是,二小姐,我會記住的?!?
溫涼冰干這些粗活不是干得很好,但是人十分的勤快,也很能吃苦耐勞,什么都肯學(xué)習(xí),季初凝看中的是她這一點(diǎn)。
她或許沒有杜染音睿智、沒有秋分機(jī)靈,但她絕對比她們兩個還“聽話”得多。
季初凝從斗篷里的腰間取下了一塊冷翠玉,遞給杜染音:“喏,染音?!?
杜染音眼睛亮了亮,微顫道:“這個不是……”
季初凝勾唇一笑,將冷翠玉遞到她眼前:“從今天起,你就是太師府的大丫鬟了?!?
杜染音聽得明明白白,但仍有些許不敢相信。
這樣的發(fā)展是她計劃中的,速度也是意料中的,可真的來的時候多少有些小觸動。
大丫鬟,太師府級別最高的丫鬟,所有丫鬟都受她掌管,都得聽從她的吩咐。
杜染音自然會有觸動,她有開心,可不是開心自己成了太師府的眾丫鬟之首,而是,她終于可以離復(fù)仇又邁進(jìn)了一步。
杜染音伸手接過,盯著那塊通透的冷翠玉正反面瞧了瞧,小心地收下了那玉佩,行了個禮:“多謝二小姐提拔。”
“這是你應(yīng)得的,你的確有那個本事,杜染音,我想,不止我一個人會這么想。”
季初凝打了個哈欠,還未到午休時間,她只不過是略有些疲倦,于是斜臥在了美人榻上,拿西疆的羊絨毯來裹著。
杜染音就逐漸皺起了眉,說:“二小姐,我有一事,如今大夫人身邊的那些人還未除凈,我怕她們的存在,會讓大夫人有東山再起的機(jī)會?!?
“東山再起?”季初凝昏昏欲睡的朦朧雙眼笑得彎彎,“她不可能會有那個機(jī)會的,不管是我,還是竇姨娘,都不會讓她活到那一天,只是,你說她身邊的殘渣還沒清理干凈,這點(diǎn)的確需要考慮,難保那些殘渣不會哪一天突然想復(fù)仇。”
杜染音沉默地想了片刻,道:“二小姐,奴婢有個主意?!?
“什么主意,你說。”季初凝靠在繡花軟絨枕頭上,微閉雙眼,這些天來的這些事情,的確讓她太過疲倦了。
杜染音上前一步,道:“如今大夫人已經(jīng)倒臺,掌家夫人之位定是要換人,老爺還在猶豫著要換誰,本來么,這位置理應(yīng)讓竇姨娘坐,這也是咱們的計劃之內(nèi),可,老爺卻至今還不下定決定,您覺得,是為什么?”
“為什么?”季初凝睜開雙眼,蹙起了眉頭,“定是怕竇姨娘也會犯像大夫人那樣的錯誤,有掃太師府聲譽(yù)。”
“這只是其一?!倍湃疽魪澚藦澊?,比了兩個手指頭:“其二,是因為三姨娘胡氏。”
“胡氏……”
季初凝眉頭擰得更深了,緩緩地從美人榻上坐了起來,西藏絨毯徐徐落下,“她向來體弱多病,前不久好容易才給父親添了個兒子,之后便一直在養(yǎng)身體,如今也已經(jīng)過了兩個月,身體大概也休養(yǎng)得差不多?!?
杜染音點(diǎn)了點(diǎn)頭:“胡氏生性溫和軟弱,老爺雖說不是很寵愛她,但對她的評價卻一向很好,且胡氏極為心細(xì)謹(jǐn)慎,若讓她掌家,縱然不會有什么大好的風(fēng)向,但也定不會出什么大錯,再者,胡氏前段時間給家中添了兒子,老爺十分的高興,已經(jīng)透露出了欲提升她的意向。”
季初凝道:“可胡氏不過是個偏房罷了,說好聽點(diǎn)是個姨娘,說不好聽點(diǎn),她不過是比下人強(qiáng)了一點(diǎn),地位和下人差不多!父親若真將掌家之位給她,下人們肯定多有不服,要造反的。”
“是,這也是胡氏最為厲害的一點(diǎn),其實,她向來有謀略,只是從未顯露過,大夫人認(rèn)為她沒用,其余的姨娘也認(rèn)為,她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都待她好好的,淡淡的,而這,不過是她想保全自己罷了,再拿懷孕這事情來說,她一直瞞著眾人,自己偷偷的找大夫看,等生下來發(fā)現(xiàn)是兒子后,才讓老爺知道?!?
季初凝眉頭一直淡皺著,杜染音越這么說,她就越覺得這胡氏很不簡單。
可她之前竟從未發(fā)覺,倒是杜染音,一直有在注意著,不知是否是本能,每每這樣的時候,她心中對杜染音的警惕心就會提高。
“可這,會不會是你想多了?”
杜染音抬頭看著季初凝:“二小姐,絕非是奴婢多想,奴婢曾經(jīng)在偏門看到,三姨娘身邊的丫鬟葒柳在與一個人販子講話,人販子對葒柳說,若三夫人這次再是個女娃,您可得再賣給我,你們家那位夫人生的娃,長得可俊啦,賣的銀子也比別家娃子的多?!?
季初凝陡地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說,胡氏曾經(jīng)生下過一個女娃,但將她賣了?”
那么這樣看來,胡氏果然心性不低,怕生個女娃不得寵,便必須要生一個男兒來鞏固地位。
“有段時間總說胡氏體弱多病,極少能夠服侍老爺,想來并非如此,胡氏那段時間只不過是在養(yǎng)胎罷了,生出來是個女娃,她曉得沒用,便叫下人去處理掉?!?
杜染音冷著聲音道:“若掌家之位讓胡氏奪去了,她定是有法子對付那些不聽話的人,只是,我們雖不與胡氏為敵,卻也不與她為友,若瞿嬤嬤和牡丹等人去跟她,便會又開始興風(fēng)作浪,若這個胡氏要對付起我們,那我們,便會有不少的麻煩。”
季初凝便有些摸不清,“可誰知道父親會是怎么想的,你現(xiàn)在說這個話,意思是要我做些什么?”
“自然,二小姐現(xiàn)在是說話分量最重的主子了,若您能在老爺耳邊,替其中一位姨娘說幾句話,我想老爺,定會聽取您的意見。”
季初凝懂了她的意思,若要問她的意見,那么,她建議的人,肯定是目前為友的竇姨娘,只有如此,才不會給大夫人留下的殘渣有反擊的機(jī)會。
季初凝閉眸,點(diǎn)了點(diǎn)頭,忽地睜開雙眼,眼神卻和方才不大一樣,她看向了杜染音:“對了,你的解藥,我似乎好幾天沒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