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尚賢此刻覺得很頭大,這么多人了還不夠,還得再來個什么牡丹,掌家還偏又這般繁瑣,他又不能聽一人之言便斷定誰的罪,如此怎能在家中樹立威信?
命人去叫了那牡丹過來,讓牡丹說到底看見了什么。
花好便上來拉著牡丹說:“牡丹,你說,你是不是看見杜染音氣焰張狂,故意沖撞我,打翻三小姐的燕窩,還動手打了我?”
花好本來只是指望牡丹能指證杜染音動手打人,但是幾次下來,她越來越覺得,牡丹是“自己人”,可以讓她作更多的“證”。
牡丹柔柔地不說話,低垂的眼眸左右轉動,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花好著急了,搖著她的手臂:“你說呀!快說呀!”
季初凝不滿地說道:“她要說的話自己會說,你這般糾纏她是為何!”
花好見這二小姐又針對她,不滿的“哼”了一聲,重重地把牡丹的手推開。
牡丹緩緩地將話吐出來:“我看見了……”也不說看見了什么,只是說她看見了,大多數人都會本能的以為,她是看見了花好說的那些事情。
季初涵更加底氣十足,立馬揚眉立眼的:“聽見沒有二姐姐,我這是有人證的,你平時不管好下人,任著下人眼里沒個尊卑,你今日若不給我個說法,我可是不依?。 ?
杜染音聽了好一會兒,好像想到了什么,點了點頭,問道:“花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說我沖撞你,打了你,那么你說,我到底是如何沖撞你?如何打了你?”
花好哼地一聲,瞪大眼睛直視著杜染音:“我在路上走著,要給三小姐去送燕窩,你來問這是什么東西,我說是要給三小姐的血燕窩,你知道血燕窩珍貴,卻不是給你家二小姐的,于是心生嫉妒,就故意打翻了它!”她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扯起謊來朗朗上口,好似她說的真的就是事實。
杜染音“哦”了一聲,又問:“這府上的血燕窩雖說不多,但也不少,我干嘛要嫉妒你的?”
季初涵好似察覺到了什么,想要趕緊阻止花好再繼續說下去。
花好卻不知季初涵的意,口無遮攔,話兒就似滔滔不絕的江水,得意地說了出來:“因為那是送來的血燕窩,宮里來的珍品,珍貴得很呢——??!”
才講到這兒,她手臂上的肉就被人狠狠擰了一把,正欲發惱,卻發現擰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季初涵。
季初涵壓低了聲音:“死丫頭!你胡亂說些什么!”
花好一時間還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季初涵要忽然擰她?
直到季尚賢表情冷冽地深吸了口氣,問季初凝道:“凝兒,你先前不是說,皇后送你的血燕你吃了,還說美味可口,十分滋補么?”
花好霎時發覺自己失了言,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唇,心驚膽戰的看著季初涵。
季初凝瞧了季初涵一眼,見到季初涵眼神忽閃地低下頭,腳尖這動一下,那動一下,手臂微顫著,那手心,想必也已經都是汗。
賞賜的那個血燕窩,不是一般的血燕,是暹羅國送進宮的貢品,皇后當初贈與太師府,是指明了要讓自己未來的兒媳婦滋補身體的。
季初涵只是氣不過,什么好東西都讓季初凝拿去了,心里嫉妒得很,于是命人去把那盒血燕拿走,叫人煮來給自己吃。
看見季初涵出糗,季初凝心里還挺歡喜的,但表面上卻裝作友善,回應季尚賢道:“哦……是我忘記了,我平日里見三妹妹氣色不是很好,叫人把那血燕送與她吃了?!?
常人看著都知道,是季初凝在替自己的三妹說話,覺得季初涵更像是那個欺負到別人頭上的人,而她身邊的那個丫鬟花好,也不過是個丫鬟,便這般盛氣凌人,看來是有其主則必有其仆。
“那可是皇后賞賜的??!”季尚賢強調,這話不僅是說給季初凝聽的,更是說給季初涵聽的。
季初涵聽得心臟猛地一跳,心虛地低下了頭。
她十分不樂意迎合自己的二姐,但此刻更不敢再反駁這個“假惺惺”的二姐。
花好這時才知道,是中了杜染音的套了,狠狠地瞪著她,只是杜染音卻裝作好像不關她的事情一樣,低著頭繼續聽她們講話。
花好氣極了,甚至開始無理取鬧:“不管怎樣,反正杜染音就是打了我!打了我就是她不對!罵三小姐也是她不對!牡丹可是都看見了的!”
“哦?為何我所見所聞,卻不是這樣?”
這個忽然來的聲音,讓杜染音神色一凜,所有人都紛紛朝那個人看去。
季初銘踏進了蘆雪堂,先是給季尚賢行了個禮,行完禮后,便對花好道:“你說是染音先對你無禮,為何我見到的,是你先要僭越權力,動手教訓跟自己位次同等的丫鬟呢?”
花好萬沒想到,季初銘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他一來定是為杜染音說話,自己卻又不能辯解什么,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
她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三小姐。
季初涵十分不滿季初銘和季初凝跟她對著杠,大夫人被罰閉門,自己沒人護著,若是今日不給自己豎個威信,怕是日后連下人都不聽她使喚了,遂對季初銘道:“,你三妹妹我被下人欺負,你竟還為那個賤人說話?你這未免太過分了吧!”
花好幫襯道:“就是啊,大少爺,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季初銘聽了花好這般說話,一股氣便上來了。
這丫鬟實在太過狂妄,連主子都不放在眼里!
但他也不愿去跟一個下人計較,他對自己三妹道:“三妹妹,你口口聲聲說你被染音欺負了,我倒想問問你,她是真的上門來欺負你了嗎?還是當著你的面,出言侮辱你了?”
“這個……”季初涵怔了怔,他說的這些,都沒有,然而季初涵仍是不肯低頭:“她欺負了花好,花好是我的人,杜染音敢打她,不擺明了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么?”
花好此刻見到季初銘,自覺理虧,唯有抓著牡丹不放:“牡丹都看見了的!牡丹可以為我作證!牡丹你說,是不是?”
但,這時的牡丹,卻不肯說一句話了,而是閉緊了嘴唇,小心地看著季初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