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凝臨走時,問起了的剪子,正要剪下一朵開得盛艷的牡丹花。在她身后的那個小太監不是春熙宮里的人,因此此殿內,只有皇后與這個小太監,外頭的簾子是放著的。
這小太監也不是別人,正是太延殿的隨侍太監之一,孟喜。
皇后將剪下的三枝牡丹收到一起,插在了桌子上一個盛水的玻璃瓶內,說道:“太師府發生了什么樣的大事情我都知道,我現在想要知道的,只是那些沒人說出來的小事情。”
孟喜搓了搓手,眼珠子轉了轉,道:“奴才那兩日一直暗中默默觀察,確實是注意到了一些東西……”
“說。”
“奴才發現,太子妃的一些手段謀略,似乎也不盡全出于她本人——或者,恕奴才斗膽揣測,太子妃的行為,都是受另一個人的牽制和影響的。”
皇后神色一凜,問:“還有另一個人?”
孟喜低頭:“奴才也只是斗膽猜測而已……”
皇后目光流轉,眉頭似蹙非蹙。先前,她似乎也有一種不太自在的感覺。是在季初凝入宮后第二天去向她請安的時候,她總覺得有股別扭的寒意。皇后知道季初凝亦非什么等閑之輩,派去她和周墨云身邊的那些侍女,亦基本是自己的眼線。只是,單單聽說的是季初凝一人的事情,似乎有所欠缺。
現今,這忽然冒出來的“另一個人”,倒叫她解開了一個困惑。
如果說,她之前是想把季初凝培養成自己的人,可以隨時利用。那么,也得季初凝有那個本事才行。然而如今,這個另一個人,卻似乎比季初凝來得更有價值。
皇后思及那日季初凝來請安時的場景,記憶里搜尋著一些什么。很快,茅塞頓開,眉毛一下子舒展開來,似乎明了了那個存在的人。
皇后在后宮這么多年,本事定然是不淺的,像平時看似目中只有一兩個貴人,實則,許多侍女、奴才一些不起眼的下人、一些不重要的小事情,她都一一記在腦海里,看在眼里頭。
皇后看清了些東西,也不繼續說了,只是叫孟喜繼續暗里好好觀察。
又說道:“對了,你先前說,那個傅良娣要太子陪她回門?”說及這個傅良娣,皇后的唇角便不住下揚,帶著略微厭惡的神情。
“是在回門的前一天,傅良娣去太延殿向太子提了這件事兒,說是她母親病重,想讓太子陪著回府看看。”
“哼,也真是看得起自己。”
孟喜“唉”了一聲,又問皇后:“那,可要給傅良娣一個‘提醒’?”
皇后沉默了片刻。之前,的確是有這樣的想法,但這個時候,她的想法又變動了。良久,說了三個字:“任她去。”
連著放晴了幾日,連綿的春雨歇了一段時間,不再每日粘人的下。幾日來宮里的人里里外外都在準備三天后的舞宴,請欽天監選場選時辰、辦置場地、寫告帖、準備吃食事項等,忙得是不可開交。
這廂,季初凝也讓尚儀局的蔡姑姑抓緊對她那群舞蹈班子的練習,自己也去和她們排練了幾次,磨合練習。
杜染音那幾日沒有隨身跟著,而是留在太延殿做活。正在打掃著廊道,便聽見了云意等人在上頭回廊里的聲音。
“哼,主子只要杜染音一人便足矣,你看她何時正眼看過咱們么?分明位級差不多,一眾粗活都是咱們做了去,貼心貼底的事情全交予杜染音。”
“好歹是她自家帶出來的丫鬟,自然是偏心了些了。”
“春濃啊,你是不知道,那兩日回門,我和綠深根本就是去當個擺設的,太子妃連叫喚都不叫喚我們的。綠深,你說是不是?”
“啊?好像是的……”
“什么好像啊!依我看啊,那個太子妃身邊只要有個杜染音就夠了,根本就沒咱們什么事情。”云意說到這里還有些氣憤,像是為自己沒受到重視而不平,聲音不覺尖銳了許多。
春濃款款道:“話也不能這么說。咱們平日粗活是做得一些,但起碼不會被卷進什么糾紛當中。在這后宮之中,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只求能夠明哲保身,你怎么倒還嫌棄起來了?”
云意哼了一聲:“我倒不是嫌棄,就是看那個杜染音不順眼……不過也就是個下人罷了,整日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還把自己當起主子來了!”
春濃說:“受主子寵愛的人是這樣了,你要是讓太子妃還是太子的看重,你不也能夠如此么?”
云意只冷哼,也不答話。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忽地,只聽樓下不知哪里傳來:“她倒是得有那個本事能讓主子寵愛,沒個本事只會在那嚼舌根,就是等上八輩子也別想讓主子正眼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