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鳳逝川深吸了一口氣,要自己冷靜下來,好不容易才道:“等到我們控制了西鳳,自然就到了成熟的時機。”
“那要等到何時?皇上現在還好端端地活著,難道你要明目張膽地刺殺皇帝?”杜染音的語氣里已經帶上了嘲諷的意味,繼而深深地嘆了口氣,沉聲道:“鳳逝川,你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也理解西番蓮沉香玉牌對我的意義……既然如此,我想你也清楚,我是不會等你所謂的時機成熟的。我只會主動出手。”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為難的地方,但你如果不肯說出來,我也沒有辦法。”杜染音冰雪聰明,自然知道鳳逝川不可能突然放棄對玉牌的調查,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在。
但是,鳳逝川卻只讓她暫時將此事擱置一邊,卻不告訴她自己為什么為難,這一點是最讓杜染音感到失望的。她只是想知道鳳逝川不愿意去北歷的理由,然而鳳逝川卻不肯告訴她哪怕是一星半點。
難道走到這一步,鳳逝川對她,依然還沒有足夠的信任么?
想到這里,杜染音的一腔熱血頓時像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瞬間失去了熱度。她靜靜地看著鳳逝川,像是在等對方開口,然而鳳逝川卻仿佛鐵了心一般,始終不肯說一個字。
杜染音等他的解釋等了許久,最后終于放棄了。
“既然如此,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見鳳逝川依然沒有開口向她解釋清楚的意思,杜染音也徹底失去了希望,獨自一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鳳逝川始終一言不發,在杜染音離去之后,他才頹然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自然也希望能盡快去解決玉牌中的秘密,為杜染音實現一直以來的夙愿。本以為只要用催眠術讓皇上開口就能成功,卻沒想到收獲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北歷王朝……呵呵。”鳳逝川有些痛苦地按住了自己的額頭。
杜染音曾經蒙受過家破人亡的痛苦,他又何嘗不是如此——當年他被自己一直信任的兄長追殺,從北歷一路逃到西鳳,從高高在上的皇上變成了落魄的乞丐,又進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宮里,好不容易才一步一步爬上了現在的位置。
這其中經歷了多少,只有鳳逝川自己心里才了解。
但是,如今他已經將整個西鳳王朝都捏在了手中,本以為可以將往事就此埋藏,誰知卻因為西番蓮沉香玉牌引出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逼迫他將原本已經結痂的傷疤再次撕開,鮮血淋漓。
鳳逝川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研究下一步的計劃。
他曾經是北歷的皇子,自然對這個王朝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只是這么多年沒有回去,也不知道那里如今變成了什么樣子。
鳳逝川很清楚,若想去北歷王朝的帝都里探查西番蓮沉香玉牌的秘密,憑他現在的身份,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前去,是絕對不可能的。一來皇上這邊還需要他時刻盯著,防止已經到手的權利再被奪走。畢竟雖然皇上已經不中用了,但還是一個身為太子的周墨離在虎視眈眈。一旦鳳逝川離開,那么周墨離定然會抓住機會奪權,鳳逝川毫不懷疑周墨離其實一直有這樣的打算,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罷了。
而已經有過一次經驗的鳳逝川自然也不會給周墨離這樣的機會,就算他能夠命令信任的人暫時監管皇宮,他也不能就這樣去往北歷——就憑他這張臉,恐怕入境幾天就會被認出來,而如今那位高高在上的北歷皇帝,是斷然容不得他的存在的。
那么,難道要直接滅掉北歷王朝么?
鳳逝川不是沒有這樣想過,但這個想法顯然更加不可能。北歷和西鳳之間相隔甚遠,兩國之間一直都在進行正常的貿易,從未發生任何齟齬,自古以來便沒有交戰的先例。
雖然鳳逝川對自己一手控制的西鳳頗有自信,但就這樣貿然開站,著實不是明智之舉。更何況他還沒有將整個西鳳徹底掌控,這一條路就更走不通了。
思前想后,一向足智多謀的鳳逝川,竟然沒有想出一個解決這件事的辦法來。
鳳逝川不由得有些后悔——若他沒有告訴杜染音玉牌的秘密藏在北歷王朝,而是用個別的什么理由搪塞一番,興許現在就不會有這樣的麻煩了。但突然從皇上口中聽到北歷王朝四個字,讓她一時心亂如麻,這才做了一件追悔莫及的蠢事。
現如今后悔也晚了。杜染音已經知道了西番蓮沉香玉牌的秘密就在北歷,而以她的性格和重視程度,是無論如何也要去北歷走一趟的。
鳳逝川很清楚自己舍不得杜染音為此事而冒險,但兩人已經為此吵了一架,現在想要去找杜染音說通這件事,只怕她正在氣頭上,也聽不進去,只能日后再慢慢哄她了。
想到這里,鳳逝川便下定決心,對外面的錦一說:“錦一,去把那幾個人叫來吧。”
為了控制西鳳,鳳逝川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皇后被處死之后,清宦流便徹底崩潰,朝中沒有了能再與鳳逝川作對的勢力,而鳳逝川便趁機將一些重要的職位換上了自己手下的人。
這些人全部是鳳逝川埋下的棋子,也做好了為鳳逝川賣命的心理準備。鳳逝川需要他們做的不是別的,正是等有朝一日皇上壽終正寢,或者徹底失去利用價值時,就有這些人出面,扶持周墨離登基,或者說,在周墨離成為皇帝之后,依然控制著他。
鳳逝川本打算等時機成熟,再想辦法讓皇上歸西,令周墨離成為他手中的傀儡皇帝。然而如今發生了這么一件事,讓鳳逝川放棄了繼續等待的想法,于是連夜找來這些人,密謀讓周墨離及早登基一事。
且不說鳳逝川如何加緊安排這一系列的麻煩事,杜染音與他爭吵一番之后,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卻始終難以平息心中的苦悶感。
她知道自己先前有些沖動,不該沖鳳逝川亂發脾氣。但每次遇到和西番蓮沉香玉牌有關的事情,她都失去一向的冷靜鎮定,變得不像她自己了。
但是,鳳逝川不愿意說實話的做法,也確實有些傷她的心。
杜染音坐在寢殿的床上,鳳逝川派來的宮女個個精明,也都看出杜染音心情不好,便知趣地沒有湊上來。而杜染音也不想和她們說自己的心事,也就并不在乎。
她現在只想著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她想及早動身前往北歷,弄清楚玉牌里面的秘密;但鳳逝川卻直接回絕了她的提議,反而讓她靜心等待合適的時機。
兩人一向協力,卻在這件大事上產生了如此嚴重的分歧,頓時讓杜染音沒了主意。此刻她非常希望顧可卿能夠在她身邊,也許見多識廣的她能夠為自己出一點主意。
可如今顧可卿卻遠在邊關,不知何時才能再次歸來。或者她也早已看穿了鳳逝川的野心勃勃,又帶走了周墨云,在局勢徹底穩定下來之前,是不會再回來了。
想到這里,杜染音便更加難過。
等也不是,走也不是。杜染音兩下為難,心中卻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既然鳳逝川有自己的苦衷,不愿前往北歷,那么便由她一個人去如何?
這個想法著實大膽,杜染音自己也被嚇了一跳。但旋即一想,反而覺得這是最合情理的方法——如今朝中局勢依然不夠穩定,又出了這件事,那么鳳逝川一定會加快收網的速度,盡可能快地扶持周墨離登基,好將整個西鳳牢牢控制在手心里。
但改朝換代這種事情豈是一朝一日就能輕易完成的?杜染音不愿意讓鳳逝川如此冒險,但她自己又實在是等不得了,因此便決定自己獨自前往北歷。
只要她小心行事,再加上她在北歷也有認識的人,也許可以冒險一試!
杜染音是個一旦有了想法就會付諸行動的人,既然已經決定去北歷,她便立刻開始收拾東西。當然她也不會搞出太大的動靜,只悄無聲息地收集著路上可能用得上的東西。
而這段時間,鳳逝川忙于安排讓周墨離及早登基的事情,還要應付皇上,自然便忙碌了起來,也就沒有心思再去管杜染音一舉一動,反倒被杜染音抓住空子,暗暗布置好了一切。
萬事俱備,如今只欠東風了。
而連無雅閑來無事,鳳逝川沒有讓他立刻出宮,卻也沒有布置給他其他的事情,因此在鳳逝川忙碌的時候,連無雅反而得了空子,在宮里漫無目的地游蕩。
杜染音的舉動,沒有引來鳳逝川的注意,反倒引來了連無雅的關心,但連無雅也沒有想到杜染音是打著要獨自一人前往北歷的主意,只當她是和鳳逝川吵架了心情不好,才故意做出要搬走的樣子,好引起鳳逝川的注意,多多關心她一下。
為此,連無雅還嘲笑了杜染音幾次,說她一向穩重,一遇到鳳逝川就變回了小女兒的模樣,還叮囑她不要再耍小脾氣,凡事要以大局為重。
對此,杜染音也只是一笑而過,并不和連無雅爭辯什么。但在她心中,前往北歷的計劃卻逐漸成形,就差一個合適的時機了。